第39章 南疆的风与心底的沙

　　第三十九章：南疆的风与心底的沙

　　韩辰的南疆之行，规格不高，却足够引人注目。只带了周启明、警卫、以及必要的随行干部，轻车简从，直奔反恐维稳形势最复杂、也是阿扎提·买买提影响力根深蒂固的几个边境县市。

　　临行前，陈景明找到韩辰，提出了一个让周启明都有些意外的请求——希望林薇能以“特别技术顾问”的身份随行。

　　“书记，林薇同志的‘意识感知’能力，虽然主要针对超常规威胁，但其对环境和人群情绪的敏锐捕捉，或许在实地调研中，能发现一些我们常规观察容易忽略的细节。”陈景明解释道，“而且，让她接触更真实的一线，对她的成长和能力应用方向的探索，也大有裨益。”

　　韩辰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一旁因为可能出差而有点小兴奋、又努力装作严肃的林薇，点了点头：“可以。但必须确保安全，她的身份要绝对保密，一切行动听指挥。”

　　“是！”林薇立刻挺胸抬头，差点没忍住敬个礼。

　　于是，考察团里多了一个身份模糊、记录本不离手、眼神总是带着好奇打量一切的“年轻女研究员”。

　　南疆的风光与首府乌鲁木市有些不同。广袤的戈壁，连绵的褐色山峦，点缀其间的绿洲城镇，以及那无处不在、混合着尘土、孜然和某种古老气息的空气。这里的阳光似乎都更加炽烈，照得人睁不开眼。

　　考察的第一站，是位于边境线上的喀什县。这里的县委书记是位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的汉族干部，名叫王奋斗，人如其名，带着一股子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狠劲。他汇报工作时，数据扎实，问题也毫不避讳，直言基层维稳压力巨大，境外渗透无孔不入，部分偏远村落思想阵地建设薄弱。

　　韩辰听得认真，不时提问。林薇坐在角落，也装模作样地记录着，但她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感知会场内外的“情绪场”上。她能感觉到王奋斗汇报时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焦虑和决心，也能感觉到本地陪同干部中，有些人的情绪带着谨慎的观望，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排斥？

　　尤其是在参观一个由援疆资金建设的、旨在促进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民族团结一家亲”社区时，当韩辰与社区里的维吾尔族老人亲切交谈，询问生活有无困难时，林薇敏锐地捕捉到陪同的当地一位副县长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以及社区角落里几个年轻人迅速移开的目光中，那隐藏得很好的冷漠。

　　这些细微的情绪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扩大的感知中泛起涟漪。她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晚上，住在县招待所。条件简陋，但还算干净。林薇和韩辰的房间在同一层，隔得不远。她正趴在床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整理白天“感知”到的杂乱信息，试图梳理出点有用的东西，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开门一看，居然是韩辰，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

　　“韩书记？”林薇有些惊讶。

　　“看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这里晚上冷，喝点热奶茶，暖暖身子。”韩辰将缸子递过来，语气平淡自然，“南疆的奶茶，味道比较浓，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林薇接过缸子，一股混合着奶香和茶香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在这干燥寒冷的边疆夜晚，显得格外熨帖。“谢谢韩书记！我……我喝得惯！”她连忙说道，心里有点小雀跃，又有点受宠若惊。

　　韩辰没有进屋，就站在门口，随口问道：“今天跟着跑了一天，感觉怎么样？和基地里很不一样吧？”

　　“嗯！很不一样！”林薇捧着热乎乎的奶茶，用力点头，“这里的人，这里的风，感觉都……更硬朗，也更复杂。我能感觉到很多……不一样的情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有些人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韩辰目光微动，看着她：“哦？具体说说。”

　　林薇便把自己白天感知到的那些细微的情绪波动，尽量客观地描述了一遍，没有加入自己的主观判断。

　　韩辰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直到林薇说完，他才微微颔首：“观察得很仔细。基层情况复杂，有各种想法和情绪是正常的。重要的是，我们要分清主流和支流，团结大多数，孤立极少数。”

　　他顿了顿，看着林薇因为认真汇报而微微发亮的脸庞，语气缓和了些：“不过，你能感知到这些，很好。这说明你的能力，在实战中是有价值的。但要记住，感知不等于判断，更不等于事实。最终下结论，还需要扎实的证据和严密的逻辑。”

　　“我明白！”林薇郑重地点头，感觉手里的奶茶更暖了。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更偏远的乡里。”韩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林薇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感觉心跳有点快。韩书记……好像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硬嘛。还会关心她晚上吃没吃饭，冷不冷。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浓香的奶茶，感觉一路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考察深入到了更偏远的乡村。路况越来越差，有时甚至需要换乘越野车才能在颠簸的土路上前行。环境的艰苦超出了林薇的想象，但她却咬牙坚持着，没有一句抱怨。她的“意识感知”在广阔而复杂的自然与社会环境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锻炼。她能感知到牧民帐篷里对富裕生活的渴望，也能感知到田间地头农民对安宁的珍视，更能敏锐地捕捉到某些特定场合下，那隐藏在恭敬笑容下的警惕与疏离。

　　在一次走访一个位于山谷深处的村庄时，意外发生了。

　　村庄不大，人口不多，但地理位置敏感，靠近边境。村支书是个干瘦的维吾尔族老汉，汉语说得磕磕绊绊，但对韩辰一行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然而，就在韩辰与村民围坐在一起，了解生产生活情况时，林薇的感知猛地捕捉到了一股极其隐蔽、却带着强烈恶意的情绪波动，来自人群外围一个一直低着头、用围巾半遮着脸的年轻男子！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胸前的“守护者”信物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有危险！”林薇几乎是本能地低喝一声，猛地站起身，指向那个方向！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那个低着头的男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凶光，手从袍子下抽出，赫然握着一把磨尖了的****！他嘶吼着听不懂的词语，如同疯兽般扑向被村民围在中间的韩辰！

　　“保护书记！”警卫和周启明的反应也是极快，立刻挺身阻挡。

　　现场瞬间大乱！村民惊叫着四散躲避。

　　林薇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那亡命之徒不顾一切地冲来，警卫的阻拦似乎慢了一拍！她想做点什么，但她的能力并非用于物理格斗，情急之下，她只能将一股强烈的、带着警示和震慑意味的意识波动，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向那名袭击者的脑海！

　　袭击者的动作明显一滞，脸上露出了瞬间的茫然和痛苦，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脑子！

　　就是这宝贵的一瞬！

　　韩辰眼神冰冷，在警卫挡住身前的同时，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侧身精准地扣住了袭击者持刀的手腕，一拧一卸，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像一位封疆大吏，倒像是经历过严格训练的特战人员！****当啷落地，袭击者被随后扑上的警卫死死按在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却惊险万分！

　　“韩书记！您没事吧？”周启明和随行干部惊魂未定地围上来。

　　韩辰松开手，整理了一下因动作而略显凌乱的衣服，脸色平静，只有眼神深处残留着一丝冷冽。“我没事。”他看向被制服的袭击者，又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白、还保持着抬手姿势的林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顾问，刚才多亏你提醒。”周启明心有余悸地对林薇说道。

　　林薇这才回过神，放下手，感觉腿有点软。她刚才情急之下那一下意识冲击，消耗不小。“没……没事，应该的。”她偷偷瞄了韩辰一眼，见他无恙，心里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是一阵后怕。要是韩书记真的在这里出了事……

　　现场的混乱很快被控制住。经过初步审讯，那名袭击者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近期受到境外极端思想蛊惑，意图制造事端。村支书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连连请罪。

　　这个小插曲，给这次南疆之行蒙上了一层阴影，但也更加印证了维稳形势的严峻和复杂。

　　返程的车上，气氛有些沉闷。林薇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戈壁滩，心情复杂。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也是第一次看到韩辰展现出那样果决狠辣的身手。这位平日里沉稳如山、运筹帷幄的省委书记，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害怕了？”旁边传来韩辰平静的声音。

　　林薇转过头，看到韩辰正看着她，眼神不再像平时那样充满审视和距离感，反而带着一丝……类似于长辈对晚辈的温和？

　　“有一点……”林薇老实承认，随即又挺直腰板，“但更多的是生气！那些人太坏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破坏！”

　　韩辰微微颔首：“所以，我们的工作才有意义。扫除这些毒瘤，才能让更多的人，包括那个村子里的老人和孩子，过上安心吃烤包子的日子。”

　　听到“烤包子”，林薇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把刚才那点后怕抛到了脑后：“对！等回去我要让马师傅给我烤 大 份的！”

　　看着她那瞬间恢复活力的样子，韩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闭上眼睛假寐。

　　车子在戈壁公路上颠簸前行，车窗外是苍凉壮阔的天地，车窗内，是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心思各异的两人。某些细微的情愫，或许就像这南疆的风，不知不觉间，已将一粒小小的沙尘，吹进了心底某个不曾留意过的角落。

　　考察结束，返回乌鲁木市。等待着韩辰的，是关于艾尔肯·吐尔迪的深入考察报告，以及更加错综复杂的局面。而林薇，则带着南疆之行的震撼与收获，再次投入到了“意识防火墙”的升级训练中，只是这一次，她的心境，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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