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常委会上的“无声惊雷”与食堂里的“酸汤鱼”

　　第五十四章：常委会上的“无声惊雷”与食堂里的“酸汤鱼”

　　云黔省委常委会会议室，椭圆形的红木长桌旁，烟雾缭绕。每位常委面前都摆着统一的白色瓷杯，里面泡着本地特产的苦丁茶，茶汤浓得发黑，一如此刻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

　　省长宋天明坐在韩辰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手里夹着烟，却忘了吸，任由烟灰簌簌地落在光洁的桌面上。他脸色看似平静，但微微抽动的眼角和过于用力的指关节，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就在十分钟前，省纪委书记李卫国刚刚通报完云岭矿业集团刘能案的最新进展，以及由此牵扯出的省政府办公厅、省发改委数名处级、厅级干部的严重违纪问题。

　　虽然李卫国的通报措辞严谨，只谈事实，未做任何延伸，但在座的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听不出这“聊斋”里的弦外之音？刘能是宋天明的表小舅子，那几个被点名的干部，更是宋天明一手提拔起来的“自己人”。这一记闷棍，结结实实地敲在了宋天明的七寸上！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只剩下空调出风口低沉的嗡鸣。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主位上的韩辰，以及他身边脸色铁青的宋天明。

　　韩辰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叶，呷了一口苦丁茶，那极致的苦味在舌尖蔓延，让他本就清醒的头脑更加冷静。他没有看宋天明，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常委，仿佛刚才那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与他无关。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韩辰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触目惊心啊！一个国有大型企业，竟然成了少数人予取予求的‘提款机’，成了侵蚀国家利益的‘黑洞’！更严重的是，这些问题背后，可能还牵扯到境外的某些势力，危害国家安全！”

　　他提到“国家安全”四个字时，语气刻意加重了几分。果然，有几个原本打算作壁上观的常委，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韩书记！”宋天明终于忍不住了，他将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承认，刘能的问题，我有失察之责！下面的一些干部出了问题，我作为省长，也有领导责任！但是！”

　　他话锋一转，试图反击：“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个别现象，就否定全局，就搞得人心惶惶！云黔省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招商引资、项目建设，哪一样不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现在这样搞突然袭击，大规模抓人，外界会怎么看我们？投资者会怎么想？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他试图把水搅浑，把韩辰的雷霆行动歪曲成“破坏稳定”、“影响发展”。

　　韩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直到宋天明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天明同志，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想请问，什么样的‘稳定’才是真正的稳定？是靠掩盖问题、包庇腐败换来的表面平静吗？是什么样的‘发展’才是健康的发展？是靠牺牲国家利益、滋养蛀虫带来的虚假繁荣吗？”

　　他连续两个反问，如同两把锋利的匕首，直指要害。

　　“我们党的事业，我们云黔省的发展，是建立在党纪国法基石之上的！如果基石都被蛀空了，还谈什么稳定？谈什么发展？”韩辰的声音逐渐提高，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全场，“对于腐败分子，对于危害国家安全的行径，我们必须零容忍！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这，才是对云黔省真正负责的态度！这，才是对党和人民真正负责的态度！”

　　他猛地一拍桌子，虽然不是特别响，但那决然的气势，让整个会议室都为之一震！

　　“至于外界怎么看，投资者怎么想？”韩辰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我相信，任何有远见、守规矩的企业和个人，都更愿意看到一个风清气正、法治严明的发展环境！而不是一个藏污纳垢、潜规则横行的地方！清除害群之马，正是为了营造更好的营商环境，为了云黔更长远的、更健康的发展！”

　　他一番话，有理有据，正气凛然，将宋天明的指责驳得体无完肤，也彻底堵住了其他可能想和稀泥的人的嘴。

　　宋天明张了张嘴，脸色由青变白，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知道，在韩辰占据的绝对道理和政治高地面前，任何狡辩都是苍白的，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韩辰不再看他，转向李卫国：“卫国同志，纪委要加大力度，深挖细查，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同时，要注意方式方法，严格依规依纪依法，既要惩前毖后，也要治病救人。”

　　“是！请韩书记和常委会放心！”李卫国挺直腰板，洪亮应答。

　　“组织部门要提前谋划，”韩辰又看向组织部长，“对于出现空缺的关键岗位，要尽快选拔政治过硬、能力突出、作风正派的干部顶上，确保工作不断档，发展不停步。”

　　“是！”

　　韩辰一条条指令清晰下达，稳定了局面，明确了方向，也彰显了他对全局的强大掌控力。

　　散会后，常委们依次离开，不少人经过韩辰身边时，都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投去更加敬畏的目光。宋天明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脚步虚浮，背影佝偻，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脊梁骨。

　　韩辰没有立刻离开，他独自坐在会议室里，又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深邃难测。这一仗，他赢了，赢得干净利落。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宋天明在云黔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绝不会轻易认输。后续的反扑和暗流，必须高度警惕。

　　……

　　傍晚，韩辰没有回省委食堂的小灶，而是让周启明陪着，去了省委大院后面一条小巷子里的一家小饭馆。这家店门脸不大，招牌旧得看不清字，但做的本地酸汤鱼却是一绝，汤鲜味美，鱼肉嫩滑，是很多老云黔人心中的味道。

　　店里没什么装修，桌椅板凳都带着岁月的包浆，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个点，店里已经坐了几桌熟客，划拳喝酒，喧闹而充满烟火气。

　　韩辰和周启明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点了一份酸汤鱼，两个小菜。

　　“书记，今天这会开得，真是……痛快！”周启明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您没看宋省长那脸色，跟开了染坊似的！”

　　韩辰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在翻滚的酸汤里蘸了蘸，送入口中，那酸辣鲜香的味道瞬间激活了味蕾。他慢条斯理地嚼着，淡淡道：“痛快？这才哪到哪。打掉几个虾兵蟹将容易，要撼动他多年经营的根基，难。而且，打江山易，坐江山难。后面怎么稳定局面，怎么发展经济，才是真正的考验。”

　　周启明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是啊，宋省长在省里门生故旧不少，特别是各地市和一些厅局，盘根错节。他今天虽然吃了瘪，但肯定不会甘心。”

　　“不甘心就好。”韩辰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不甘心，就会动。他动，我们才有机会抓住更多的把柄。怕的就是他缩起来，当个闷葫芦，那才麻烦。”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店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正是副省长马文远。

　　“韩书记！周主任！真巧啊，您二位也来这里吃饭？”马文远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两瓶本地产的、算不上名贵但口碑不错的白酒。

　　韩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示。周启明起身招呼：“马省长，吃了没？没吃一起凑合点？”

　　“吃过了吃过了！”马文远连忙摆手，但屁股却不由自主地在空着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将酒放在桌上，“就是路过，看到您二位的车在外面，进来打个招呼。这家酸汤鱼确实地道，我有时候也爱来这口。”

　　他自顾自地拿过杯子，给韩辰和周启明倒上酒，又给自己满了一杯，然后端起酒杯，姿态放得极低：“韩书记，周主任，我敬二位一杯！今天常委会上，韩书记一番话，真是振聋发聩，让人警醒！也让我马文远深受教育！我表个态，以后一定紧紧跟随省委的步伐，韩书记指哪我打哪，绝无二话！”

　　说完，他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辣得龇牙咧嘴，却满脸诚恳。

　　韩辰看着他，没有端杯，只是用筷子点了点桌上的酸汤鱼：“文远同志，这酸汤鱼，味道是不错，但吃多了，也容易上火。工作嘛，跟吃饭一样，得讲究个分寸火候。”

　　马文远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是是是！韩书记教导的是！分寸！火候！我明白，我明白！”

　　韩辰这才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算是给了面子。

　　马文远如蒙大赦，又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这才识趣地告辞离开。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周启明忍不住笑道：“这位马省长，倒是挺会抓机会。”

　　韩辰放下酒杯，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墙头草而已。用得好，能帮我们探听些风向；用不好，也可能扎着手。关键，看我们怎么用。”

　　他结完账，和周启明走出小店。外面华灯初上，小巷里飘荡着各家各户的饭菜香和市井的喧嚣。这浓浓的烟火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他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看着这万家灯火，感受着这平凡而真实的人间烟火，他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他所做的一切，扫除腐败，维护稳定，不就是为了让这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能安心地吃上一口热乎饭，过上太平日子吗？

　　这，就是他作为封疆大吏，不容推卸的责任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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