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暗标与杀机

　　第四十七章：暗标与杀机

　　滨江新城项目招标会的日子终于到来。省招标中心大厅内，气氛庄重而肃穆。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项目介绍和招标流程，下方坐满了来自省内外数十家投标企业的代表，个个西装革履，神情专注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韩辰虽然没有亲自到场，但周启明代表“清源”专班，与省纪委、省发改委、省住建厅的相关负责人一起，组成了强大的监督小组，坐在会场侧方的特邀席位上，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全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吴天民作为省政府主要负责人，出席了开标仪式并做了简短致辞。他面带微笑，言辞恳切，强调项目的重要性、公平性和透明度，要求招标委员会严格依法依规，择优选择最有实力、最具社会责任感的企业。他的表现无可挑剔，仿佛之前围绕项目可能存在的任何暗流都与他无关。

　　招标会按照既定程序稳步推进。资格审查、技术标准审……一切似乎都在公开、公平、公正的轨道上运行。

　　“鼎泰实业”的代表，那个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的朱大常，也坐在企业代表席中。他时不时与旁边相熟的企业代表低声交谈几句，显得颇为自信。偶尔，他的目光会不经意地扫过监督席上的周启明，又迅速移开，看不出任何异常。

　　周启明表面平静，内心却绷紧了一根弦。他知道，真正的较量，往往隐藏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他低声对身边的一位纪委干部吩咐：“重点盯住‘鼎泰’的技术标和后续的商务标，特别是他们的报价构成和人员资质，有任何疑点，立刻记录下来。”

　　技术标评审环节，“鼎泰实业”提交的方案堪称华丽，大量使用了前沿的环保理念和智能建筑技术，效果图做得美轮美奂，甚至请来了两位业内有些名气的专家作为顾问站台。评审专家组的几位成员在评议时，也对其中的一些“创新点”表示了兴趣。

　　“包装得确实漂亮。”一位经验丰富的纪委干部在周启明耳边低语，“但有些技术是否成熟、成本是否可控，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而且，他们核心工程团队的业绩证明材料，虽然看起来齐全，但仔细推敲时间线和项目规模，存在一些不太合理的衔接。”

　　周启明微微颔首，将这些细节默默记下。他知道，如果“鼎泰”真想玩猫腻，技术标的高分只是铺垫，关键还在后面更具决定性的商务标，尤其是那最终密封报价的开启时刻。

　　与此同时，在招标中心大楼外不远处的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轿车内，“鸦”正通过一个隐秘的无线频道，接收着会场内的实时情况汇报。

　　“文雀”低沉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技术标评分，‘鼎泰’位列前三，符合预期。评审专家组内有我们的人做了必要的‘引导’，但周启明盯得很紧，不敢有太大动作。”

　　“鸦”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意料之中。韩辰派他来，就是当门神的。我们的目标，本来也不全在技术上。商务标准备得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文雀”回答，“朱大常手里有三个不同价位的标底，他会根据现场情况和……我们最后时刻的指令，选择投放哪一个。另外，张伟那边刚刚传来消息，吴天民在开标前，特意召见了招标委员会的主任，强调了‘综合考虑企业实力与报价合理性’，这话很有弹性。”

　　“呵，吴天民这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鸦”嗤笑一声，“不过，有弹性就好。告诉朱大常，按第二套方案执行，报价要精准，既要显示出竞争力，又不能低得离谱引人怀疑。关键是，要让他中标之后，有足够的‘操作空间’来‘答谢’各方。”

　　“明白。”

　　“鸦”顿了顿，问道：“北美那边，‘星环会’和那个小子，有结果了吗？”

　　“暂时还没有。‘星环会’的行动小队追着目标进入了7号异常能量区，也就是土着口中的‘圣泉谷’，内部通讯受到强烈干扰，信号时断时续。最后传回的消息是目标消失在一个山洞里，小队正在尝试进入。”“文雀”汇报。

　　“让他们狗咬狗吧。”“鸦”冷漠地说，“我们的重点是国内。苏博士需要的‘春风’，可以开始吹了。”

　　“是。已经安排好了，几家受我们影响的境外媒体和国内自媒体，会开始陆续发布关于西部某地因过度开发导致生态退化、传统文化濒临消失的‘深度报道’，重点突出当地民众的‘无奈’与‘抗争’，并将矛头隐隐指向现行的某些政策。苏博士的学术观点，会被巧妙地嵌入其中，作为‘权威解读’。”

　　“很好。记住，要慢，要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鸦”叮嘱了一句，切断了通讯。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仿佛在欣赏一曲无声的交响乐，而这乐曲的每一个音符，都由阴谋与贪婪谱写。

　　……

　　招标中心会场内，最关键的时刻到来——商务标开启，唱标。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唱标人清晰有力地念出一个个企业的最终报价，工作人员迅速将数据录入系统，投影在大屏幕上。

　　当念到“鼎泰实业”的报价时，会场内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他们的报价，不仅低于之前声势最大的那几家国企和知名民企，甚至比预估的合理成本价还要低上几个百分点！这是一个极具攻击性，也极具风险的价格！

　　朱大常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监督席上，周启明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个报价太反常了！按照“鼎泰”提交的技术标方案和他们宣称要使用的材料、技术，这个报价几乎不可能覆盖成本，除非……他们打算在后续的施工中偷工减料，或者，他们有其他不可告人的资金来源和盈利模式？

　　“立刻核对‘鼎泰’报价的详细构成！”周启明对身边的助手低声道。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坐在主席台一侧的招标委员会主任，不易察觉地看了一眼吴天民的方向。吴天民面色平静，没有任何表示。

　　唱标结束，所有报价公示。根据综合评分规则（技术标占比40%，商务标占比60%），“鼎泰实业”凭借商务标上的巨大优势，总得分一跃成为第一！

　　会场内的骚动更大了。几家原本志在必得的国企代表脸色铁青，低声议论着“这根本就是恶性竞争”、“不符合市场规律”。

　　朱大常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甚至整理了一下西装，准备迎接祝贺。

　　然而，就在招标委员会主任即将宣布中标候选人排序的关键时刻，周启明突然举起了手。

　　“主任，各位专家，监督小组有一个疑问，需要请‘鼎泰实业’的代表当场予以澄清。”周启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朱大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吴天民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周组长请讲。”招标委员会主任客气地说道。

　　周启明拿起一份材料，目光锐利地看向朱大常：“根据‘鼎泰实业’提交的商务标文件，贵司在土方工程和主体结构部分的报价，比市场通行价格低了近20%。我们想请教朱总，贵司是掌握了什么独家核心技术，能够如此大幅度地降低成本？能否在此向大家简要说明一下？这关系到项目最终的品质和安全，也关系到评标的公正性。”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匕首，直刺要害！

　　朱大常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他支吾着，试图用“规模化采购”、“精细化管理”、“新技术应用”等模糊词汇来搪塞。

　　但周启明显然有备而来，他接着抛出了更具体的问题：“另外，贵司标书中列出的核心项目经理，其资质证书显示他目前仍注册在另一家大型国企，并且正在负责另一个尚未竣工的重大项目。请问他如何能同时全职负责滨江新城项目？这是否涉嫌挂靠或违规？”

　　这两个问题，一个涉及成本真实性，一个涉及人员合规性，都是招标中的大忌！

　　会场内一片哗然！

　　朱大常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圆滑的话来。

　　招标委员会主任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与其他几位专家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

　　吴天民坐在台上，面无表情，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有些发白。他知道，周启明这是有备而来，而且目标明确！张伟那个蠢货，肯定留下了什么把柄！

　　最终，招标委员会经过紧急合议，宣布：“鉴于对‘鼎泰实业’部分报价合理性及人员资质存在重大疑问，需进一步核实。本次招标活动中止，‘鼎泰实业’的投标资格暂予保留，待查明情况后再行议定。”

　　项目流标！

　　这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努力和投入暂时付诸东流，项目工期必然受到影响。

　　朱大常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几家原本失落的企业代表则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既有对流标的遗憾，也有对“鼎泰”吃瘪的快意。

　　周启明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凝重。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打断了一次违规操作，并不能根除腐败的土壤。吴天民和他背后的人，绝不会就此罢休。

　　……

　　省政府办公室，吴天民关上门，猛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废物！都是废物！”他低声怒吼，胸膛剧烈起伏。周启明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打掉了“鼎泰”，这无异于当众扇了他的耳光！虽然表面上和他无关，但圈内人谁不知道张伟是他的秘书，谁不会把这件事和他吴天民联系起来？

　　张伟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那个朱大常，嘴巴严不严？”吴天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冷声问道。

　　“他……他应该知道轻重。而且，我们和他之间的接触，都很小心，没有留下什么实质性的……”张伟连忙回答，但底气明显不足。

　　“没有实质性的？”吴天民猛地转身，盯着张伟，“那他今天怎么连周启明的两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他那个项目经理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是怎么核实的？！”

　　张伟冷汗直流：“我……我核实过，那边说已经办好了离职手续，只是证书变更需要时间……我没想到周启明查得这么细……”

　　“没想到？一句没想到就能解决问题吗？”吴天民的声音如同寒冰，“韩辰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这次是‘鼎泰’，下次呢？你告诉我，你屁股底下到底干不干净？！”

　　张伟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省长，我……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我做的每一件事，可都是……”

　　“够了！”吴天民打断他，烦躁地挥挥手，“出去！最近给我安分点，夹起尾巴做人！”

　　张伟如蒙大赦，连滚滚爬地离开了办公室。

　　吴天民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阴晴不定。他知道，自己和韩辰之间，已经彻底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韩辰今天这一手，等于是在向他正式宣战。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吴天民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他拿起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动用的号码。

　　“喂，是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处理一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决绝的杀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目标？”

　　“周启明。”吴天民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闭嘴。做得干净点，像意外。”

　　既然无法收买，也无法震慑，那就只能让他消失了。在权力的游戏中，有时候，最原始的手段，往往最有效。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沙哑的声音回应道：“代价很高。”

　　“我知道。按老规矩，翻倍。”吴天民毫不犹豫。

　　“成交。”

　　挂了电话，吴天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他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一旦失败，将是万劫不复。但被韩辰逼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景璀璨迷人，却也掩盖不住其下涌动的暗流与杀机。

　　（第四十七章 完）

　　（招标会风云突变，周启明当众狙杀“鼎泰”，吴天民颜面扫地，暗起杀心；林薇为助“凯”身受内伤，情况不明；“鸦”冷眼旁观，继续布局舆论；“星环会”小队深入险地，追寻“凯”的下落……周启明能否躲过暗处的毒手？林薇的伤势如何影响后续？多方势力的角逐，因滨江项目的流标，骤然升级，进入了更加凶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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