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星移·蝎尾

　　星移

　　观星台上，夜风如诉。

　　林凡盘膝而坐，气息与脚下边荒的亘古苍凉、头顶星海的永恒运转融为一体。他膝上横着新得的“夜陨”，刀身漆黑，刀锋处星芒流转，似有生命。

　　但他并未温养刀意，而是将心神沉入怀中那块幽蓝的逆星盘碎片。

　　碎片微热，内部星璇缓缓旋转。

　　这一次，林凡没有试图催动它，而是放空心神，让一缕神识如羽毛般，轻轻触向碎片深处。

　　嗡——

　　轻微的震颤传来。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无边星海，而是一座巍峨、古朴的殿宇。穹顶无垠，其上镶嵌着无数星辰，每一颗都在按照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殿中，数十位身着星纹长袍的身影，正仰望穹顶，手中持着玉板，快速记录、推演。

　　“岁星东移三度，荧惑守心，主兵戈……”

　　“北辰星辉黯淡，地脉恐有异动，速报宫主！”

　　“西南妖星现，当遣星辉卫镇压……”

　　声音遥远模糊，却带着一种洞悉天机、执掌星轨的肃穆与威严。

　　上古星宫，观星殿！

　　林凡的神识如旁观者，目睹着这一幕。他看到那些星官们如何通过星辰轨迹的微小变化，推演人间祸福、地脉流向、甚至……劫数将至。

　　其中一位背对他的星官，忽然抬手，指向穹顶某处。

　　“有客自天外来。”

　　话音落下，林凡的神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视线聚焦于那星官指尖所指——一颗正在缓缓移动、轨迹奇异的星辰。

　　不，不是星辰在动。

　　是星官指尖所引动的、那片星域的“空间”，在随着他的意念，发生着细微的偏转！

　　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感涌上心头。

　　那不是蛮力，不是法术，而是一种……对空间固有秩序的微妙撬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扩散，改变了水面原本的“平坦”。

　　就在林凡即将抓住那一丝感悟时——

　　幻境破碎。

　　神识回归本体。

　　林凡猛地睁开眼，左眼深邃如夜，右眼璀璨如星，半晌才恢复平静。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心念微动。

　　指尖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星光浮现。

　　他轻轻向前一点。

　　前方三尺处的空气，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折叠。

　　虽然微弱，虽然转瞬即逝，但……确确实实，空间被影响了！

　　“不是瞬移，不是遁术……”林凡喃喃自语，“是……让两点之间的‘路’，变得更‘短’。”

　　他站起身，在观星台上一步踏出。

　　星光在脚下微闪。

　　明明只踏出一步，人却出现在了五丈之外！

　　步幅未变，距离却被缩短了。

　　“星移……”林凡眼中闪过明悟，“借星辰定位，微调空间曲率，缩地成寸。”

　　这只是最粗浅的运用。

　　若是修为足够，对空间道则理解更深，或许真能做到“一步千里”，甚至……“移星换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殿主！”

　　石破天快步登上观星台，脸色铁青：“出事了。暗星卫有三个新兵，在外围巡逻时遭遇偷袭，中了毒。苏夫人查验，说是‘蚀骨毒’，毒性极烈，需‘沙漠火蝎尾针’做药引才能根除。”

　　林凡眼神一冷：“谁干的？”

　　“沙蝎帮，‘毒蝎’。”石破天咬牙，“有人看到，毒蝎今天在黑市炫耀新得的毒药，说连元婴沾上都讨不了好。那三个孩子，就是撞见沙蝎帮的人在外鬼鬼祟祟，才被下毒灭口。”

　　沙蝎帮？

　　林凡记得，墨掌柜的名单上，这个几十人的小帮派最近动作反常。

　　“毒蝎现在在哪？”

　　“刚回老巢，在黑风谷。”石破天道，“敖青璃已经带人把谷口围了，但毒蝎放话，说他这毒无人能解，敢强攻，他就毁了所有火蝎和尾针。”

　　“无人能解？”林凡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师娘怎么说？”

　　“苏夫人正在用‘冰晶兰’尝试中和毒性，星遥姑娘以星力辅助逼毒，暂时稳住伤势，但……拖不了太久。”

　　“知道了。”林凡点头，“告诉敖青璃，围而不攻。我亲自去。”

　　“殿主，您的伤……”

　　“无碍。”林凡一步踏出，脚下星光微闪，人已在十丈开外，“正好试试，新悟的步法。”

　　声音还在原地，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石破天看着林凡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震撼。

　　殿主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筹？！

　　而且，刚才那步伐，似乎带着某种玄妙的道韵？

　　蝎尾

　　黑风谷，形如其名。

　　两侧山壁陡峭，怪石嶙峋，终年有黑色旋风在山谷中盘旋呼啸。这里是沙蝎帮的老巢，易守难攻。

　　谷口处，敖青璃龙瞳含煞，身后站着二十名暗星卫，个个握紧刀柄，杀气腾腾。

　　谷内，隐约可见火光和嘈杂的人声。

　　“毒蝎！滚出来！”敖青璃厉喝，“交出解药和火蝎尾针，留你全尸！”

　　谷内传来一阵沙哑的怪笑。

　　一个身材瘦小、眼如毒蛇的汉子出现在谷口岩壁上，正是毒蝎。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墨绿色玉瓶，满脸得意。

　　“敖教头，火气别这么大嘛。”毒蝎咧嘴，露出焦黄的牙齿，“你那三个小崽子不懂规矩，撞破了老子的好事，给他们点教训而已。想要解药？行啊，让林凡亲自来，跪下来求我，或许老子心情好……”

　　话没说完。

　　一道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找我？”

　　毒蝎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反手就将玉瓶中的毒液向后泼去！

　　嗤——

　　毒液泼了个空，淋在岩石上，瞬间将石头腐蚀出一个个坑洞，冒出刺鼻的青烟。

　　林凡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三步之外，正静静地看着他。

　　“你……”毒蝎瞳孔骤缩，“你怎么上来的？！”

　　这岩壁高达二十丈，陡峭如镜，他明明布置了警戒法器和毒陷阱，怎么会毫无声息？

　　“走来的。”林凡淡淡道，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玉瓶上，“这就是‘蚀骨毒’？”

　　“是又怎样？”毒蝎强自镇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林凡，我承认你厉害。但老子这毒，可是中州高人赐下的！没有专门的解药，元婴中了也得脱层皮！你那三个小崽子，死定了！”

　　“哦？”林凡挑眉，“中州高人？幽冥道，还是曦神宫？或者……影杀楼？”

　　毒蝎脸色微变，随即狞笑：“你猜？反正，今天你来了，就别想走了！老子这黑风谷，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猛地捏碎腰间一枚骨符。

　　嗡——

　　谷内骤然升起数十道黑色烟柱，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将整个山谷笼罩！烟网之中，隐有无数细小的毒蝎虚影穿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百蝎毒煞阵！”毒蝎狂笑，“林凡，此阵专蚀灵力，污法宝！就算你是元婴，陷进去也得……”

　　他话又没说完。

　　因为林凡只是抬起左手，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划。

　　指尖，星光流转。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

　　只是……轻轻拨动了前方三尺处的“空间”。

　　如同拨动琴弦。

　　那笼罩而来的黑色毒煞烟网，在靠近林凡周身三尺时，突然诡异地“偏折”了。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扭曲的屏障，将所有毒煞都引导向了两侧。

　　林凡周身三尺，纤尘不染。

　　毒蝎的笑容僵在脸上。

　　“阵法不错。”林凡点点头，“可惜，布置的人，不懂‘阵眼’并非死物。”

　　他一步踏出。

　　脚下星光闪烁。

　　明明只是寻常的一步，却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阻隔，直接出现在毒蝎面前。

　　毒蝎大骇，想退，却发现周围的空间如同凝固的胶水，让他动作迟缓了数倍！

　　不，不是空间凝固。

　　是他与林凡之间的“距离”，被某种力量强行拉长了！他明明向后暴退了三丈，但在感知中，却只退了三尺！

　　而林凡，依旧在他面前，咫尺之遥。

　　“你……你这是什么妖法？！”毒蝎惊恐大叫。

　　“不是妖法。”林凡左手探出，轻易地扣住了他的咽喉，“是‘道’。”

　　他夺过毒蝎手中的玉瓶，神识一扫。

　　瓶底，果然有一个极淡的、扭曲的鬼面印记——幽冥道！

　　“果然是他们。”林凡眼神更冷，“看来，给的教训还不够。”

　　“不……不要杀我！”毒蝎挣扎，“我可以告诉你幽冥道在边荒的其他暗线！我知道他们的计划！”

　　“不用了。”林凡摇头，“墨掌柜会查出来的。”

　　五指收紧。

　　咔嚓。

　　喉骨碎裂。

　　毒蝎眼中光彩迅速黯淡，尸体软软倒地。

　　林凡看都没看一眼，转身，看向谷内那些惊慌失措的沙蝎帮众。

　　“降，或者死。”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

　　短暂的死寂后。

　　哐当！哐当！

　　兵器落地声接连响起。

　　大部分沙蝎帮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只有少数几个毒蝎的死忠，红着眼睛冲上来。

　　敖青璃龙瞳一寒，带着暗星卫如虎入羊群。

　　片刻后，反抗者全灭。

　　林凡走到沙蝎帮储存物资的山洞前。

　　洞内，数十个特制的玉盒中，养着上百只通体赤红、尾针幽蓝的“沙漠火蝎”。旁边还有几个药柜，里面是配置好的毒药和……半成品解药。

　　“把火蝎和药材全部带走。”林凡对敖青璃道，“另外，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幽冥道留下的其他东西。”

　　“是！”

　　暗星卫立刻行动。

　　林凡则拿起那瓶“蚀骨毒”，神识仔细感应。

　　毒性确实猛烈，专蚀灵力与骨髓，但……并非无解。

　　苏茹用“冰晶兰”中和的思路是对的。冰晶兰性寒，能冻结毒性蔓延，再以星力逼毒，辅以火蝎尾针拔除根髓，足以救治。

　　“殿主！”一个暗星卫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一块黑色的传讯玉符，“在毒蝎的密室里找到的，里面还有幽冥道的印记残留！”

　　林凡接过，神识强行破开禁制。

　　玉符内只有一条简短的消息：

　　“三日后，子时，废矿镇东三十里，‘接货’。验：鬼面令。”

　　接货？

　　接什么货？

　　林凡眼神微凝。

　　看来，幽冥道在边荒的活动，比预想的更频繁。

　　“清理干净，回分部。”他下令。

　　“是！”

　　当林凡带着火蝎尾针和解药返回分部医疗室时，三个中毒的暗星卫新兵已脸色发黑，气若游丝。

　　苏茹额头见汗，正以银针封住他们心脉，星遥则不断将纯净的星力注入他们体内，延缓毒性扩散。

　　“师娘，药引。”林凡将火蝎尾针递上。

　　苏茹眼睛一亮，立刻取过，手法娴熟地碾碎、调配、入药。

　　半个时辰后。

　　三个新兵相继吐出一口黑血，脸色缓缓恢复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

　　“性命无碍了。”苏茹松了口气，“再调理几日，就能恢复。”

　　星遥也累得小脸发白，但眼中满是欣喜。

　　医疗室外，围观的暗星卫和其他战士，都松了口气，看向林凡的眼神更加敬畏。

　　不仅武力强横，还能及时带回救命的药引。

　　这样的首领，值得追随。

　　林凡走出医疗室，墨掌柜已经等在门外。

　　“殿主，沙蝎帮清理完毕。缴获火蝎一百二十只，各类毒药材若干，灵石八百块。另外……”他压低声音，“那传讯玉符里的‘接货’，属下已派人去废矿镇附近暗中查探。”

　　“嗯。”林凡点头，“查出接什么货，谁来接，谁送货。”

　　“是！”

　　“还有，”林凡看向墨掌柜，“通知石破天、敖青璃，一个时辰后，议事厅开会。”

　　“明白。”

　　夜色渐深。

　　分部的灯火，却比以往更加明亮。

　　观星台上，林凡独自站立，仰望星空。

　　左手黑暗，右手星光。

　　刚才与毒蝎交手，他对“星移”的运用还极其粗浅，但那种微调空间、掌控距离的玄妙感，却让他对“平衡之道”有了更深的理解。

　　暗夜吞噬，是让事物“归于无”。

　　星辰孕育，是让事物“生于有”。

　　而空间……是承载“有”与“无”的“框架”。

　　平衡，或许就是让这个“框架”，按照自己的意志，发生恰到好处的变化。

　　路，还很长。

　　但至少，方向越来越清晰。

　　远处，议事厅的灯火亮起。

　　新的风暴，已在酝酿。

　　而这一次，他会走得更稳。

　　（第18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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