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药狐末路

　　死人沟东北三十里，一处被风沙半掩的废弃烽燧。

　　吴军师靠着残破的土墙喘息。

　　他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怕。

　　刚才在死人沟与胡老三交接时，那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冰冷刺骨的感觉，绝不会错。

　　有人看见了！

　　是谁？石破天？敖青璃？还是……林凡？

　　不管是谁，他都必须尽快赶回分部，装作若无其事，然后……找机会脱身。

　　影杀楼的规矩他懂，一旦暴露，要么自己清理干净，要么被组织清理。

　　他摸了摸怀里的储物袋，里面那个三尺长的木盒冰凉沉重。

　　这是“破阵锥”的核心部件，配合他早已埋设在分部阵法节点附近的辅助材料，能在关键时刻瘫痪星力预警网络，为影杀楼的杀手打开缺口。

　　还有那些掺杂了“幻心草”粉末的冰晶兰……

　　吴军师（或者说，“药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已经在分部潜伏了二十年。当年被影杀楼选中，以散修身份投靠当时还叫“黑沙帮”的势力，凭借一点粗浅的丹术和精明算计，一步步爬到高层。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混个温饱。

　　没想到，林凡来了，铁爪死了，黑沙帮变成了暗殿分部。

　　他以为自己会被清洗，却因为“熟悉情况、办事得力”，反而被墨掌柜重用，成了后勤总管。

　　真是讽刺。

　　更讽刺的是，就在他以为能安稳度日时，影杀楼的联络暗号，突然出现了。

　　二十年前的债，该还了。

　　“药狐，你的任务很简单：提供分部所有情报，必要时制造混乱，配合‘双生’计划。”

　　“事成之后，给你新身份，足够你逍遥下半辈子的资源。”

　　他没有选择。

　　也不敢选择。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只要回到分部，将破阵锥的部件藏好，然后……等。

　　等影杀楼的杀手就位。

　　等冰晶兰被使用，中毒者发狂。

　　等阵法瘫痪，防线崩溃。

　　等林凡……死。

　　吴军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抹去脸上的尘土，正准备继续赶路——

　　“吴军师，这么急，要去哪？”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吴军师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凝。

　　他缓缓转过身。

　　十丈外，林凡和敖青璃并肩而立，正静静地看着他。

　　“林……林长老？”吴军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怎么在这？我……我刚去南边采买了一批药材，正要回分部……”

　　“哦？采买药材？”林凡缓步走近，“买的什么药材？让我看看。”

　　“就……就是一些普通的止血草和解毒根……”吴军师下意识地捂住怀里的储物袋。

　　这个动作，彻底暴露了他。

　　敖青璃龙瞳一寒，一步踏前，龙威轰然释放！

　　“交出来！”

　　吴军师被龙威一冲，双腿发软，差点跪倒。但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从怀里掏出储物袋，却不是交出，而是狠狠向地上一摔！

　　储物袋炸开！

　　不是爆炸，而是爆出了一大团浓密的、带着刺鼻甜香的粉色烟雾！

　　烟雾瞬间扩散，笼罩方圆数十丈！

　　“毒烟！闭气！”敖青璃厉喝。

　　林凡却一动不动，只是抬起左手，五指虚握。

　　混沌气流在他掌心旋转，化作一个微小的漩涡。

　　漩涡产生一股吸力，将那弥漫的粉色烟雾疯狂抽吸过来，卷入漩涡之中，碾磨、分解、吞噬。

　　不过三息，毒烟消散一空。

　　而吴军师，已经借着毒烟的掩护，向烽燧后方亡命奔逃！

　　“想跑？”

　　敖青璃冷笑，身形化作一道金光，瞬间追上，龙爪探出，抓向吴军师后心！

　　吴军师头也不回，反手掷出三枚乌黑的钉子！

　　钉子破空，带着凄厉的鬼啸，直射敖青璃面门！

　　“鬼哭钉？”敖青璃龙爪一拍，将三枚钉子拍飞，但钉子上附着的阴寒煞气，也让她的动作微微一滞。

　　就这一滞的功夫，吴军师已经冲进了烽燧后方的一片乱石林。

　　石林地形复杂，怪石嶙峋，便于藏身。

　　“追！”敖青璃正要冲进去。

　　“等等。”林凡却叫住了她。

　　“殿主？”

　　林凡走到吴军师摔碎的储物袋旁，蹲下身。

　　储物袋已经彻底损坏，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一些灵石、几瓶丹药、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个三尺长的木盒。

　　木盒摔开了，露出里面东西的一角——那是一截漆黑、冰冷、刻满诡异符文的金属锥体，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寒光。

　　破阵锥。

　　林凡拿起锥体，神识一扫。

　　内部结构极其精密，蕴含着一种专门干扰、破坏能量流动的恶毒禁制。若是被埋设在阵法节点附近激发，确实能对星力网络造成严重干扰。

　　他将破阵锥收起，看向乱石林。

　　“他跑不了。”

　　林凡闭上眼，神识如同水波，向石林缓缓铺开。

　　同时，他掌心中，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丝线，正缓缓飘动，指向石林深处——那是他在死人沟时，以死亡意境，从吴军师身上“捕捉”到的一丝因果残痕。

　　虽然微弱，但足以定位。

　　“东南方向，那块鹰嘴岩后面。”林凡睁眼，指了一个方向。

　　敖青璃二话不说，龙瞳锁定，身形如电，直扑过去！

　　石林深处，鹰嘴岩后

　　吴军师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大口喘气，心脏狂跳。

　　他怀里还藏着最后一样东西——一枚“血遁符”。

　　这是影杀楼给他的保命之物，燃烧精血，可瞬间遁出百里。但代价极大，使用后修为会跌落一个大境界，而且会留下严重暗伤。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

　　但现在……恐怕不用不行了。

　　林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去了死人沟？难道胡老三暴露了？还是……自己被盯上很久了？

　　无数疑问在脑中翻滚，但恐惧压过了一切。

　　他颤抖着手，掏出“血遁符”，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上！

　　符箓瞬间亮起刺目的血光！

　　但就在血光即将包裹他全身的刹那——

　　一道金色的龙爪，撕裂空气，狠狠拍在他持符的右手上！

　　咔嚓！

　　腕骨粉碎！

　　血遁符脱手飞出！

　　“啊——！”吴军师发出凄厉的惨叫。

　　敖青璃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龙瞳冰冷，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牲畜。

　　“跑啊？怎么不跑了？”

　　吴军师捂着粉碎的右手，瘫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

　　完了。

　　彻底完了。

　　脚步声响起。

　　林凡缓步走来，停在吴军师面前，低头看着他。

　　“吴军师，或者说……‘药狐’。”林凡的声音平静无波，“说说吧，影杀楼在边荒，还有哪些人？‘影市’具体位置？下一次‘双生’行动是什么时候？”

　　吴军师惨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林长老，给我个痛快吧。”

　　“痛快？”林凡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往冰晶兰里掺幻心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三个中毒的暗星卫，如果用了你的药，发狂之下杀了自己的兄弟，会是什么下场？”

　　吴军师眼神闪烁，不敢与林凡对视。

　　“你提供分部防御图，配合影杀楼破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旦阵法被破，外面那些守夜的、训练的、还有丹室里救人的……会死多少人？”

　　林凡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锥，刺进吴军师心里。

　　“你不说，我不会杀你。”林凡站起身，“我会废了你的修为，把你交给那些守星族的老人。他们会怎么对待一个害死他们儿子、兄弟的内奸，我想……你比我清楚。”

　　吴军师浑身一颤。

　　守星族那些老人，看起来和善，但骨子里是边荒人的狠辣。尤其是对待仇人……

　　他见过被黑沙帮俘虏的敌人，是怎么被那些老人用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一点点折磨致死的。

　　“我……我说！”吴军师崩溃了，“我说！求林长老……给我个痛快！”

　　“说。”

　　“影杀楼在边荒……具体有多少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药狐’这条线是单线联系，上线是胡老三。但胡老三上面还有‘影使’，‘影使’上面才是‘楼主’……”吴军师语无伦次。

　　“‘影市’呢？”

　　“‘影市’每月十五，在‘三不管’地带的‘黑风洞’深处开启。需要有‘影符’才能进入。我的影符……在胡老三那里。”

　　“下一次行动是什么时候？”

　　“五天后……子时。”吴军师喘着粗气，“‘双生’计划的第二步。明线……会在分部东面制造一场‘妖兽暴动’，吸引注意力。暗线……会趁机潜入，目标是……是苏夫人和星遥姑娘！”

　　林凡眼神骤然一冷：“为什么是她们？”

　　“楼主说……林长老您最在意身边的人。杀了她们，或者抓了她们，能最大程度扰乱您的心神，为最终的刺杀创造机会……”

　　“好，很好。”林凡点头，眼中杀意已如实质。

　　他看向敖青璃：“给他个痛快。”

　　“是。”

　　敖青璃上前，龙爪按在吴军师头顶。

　　微微用力。

　　吴军师身体一僵，眼中光彩迅速黯淡，软倒在地。

　　“便宜他了。”敖青璃哼了一声。

　　林凡没有再看尸体。

　　他转身，望向分部的方向。

　　五天后，子时。

　　妖兽暴动，调虎离山。

　　真正的目标，是苏茹和星遥。

　　影杀楼，果然够毒。

　　“回分部。”林凡道，“有些布置，该提前了。”

　　两人迅速离开烽燧。

　　风沙很快会掩埋这里的痕迹，连同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但风暴，才刚刚开始。

　　分部，丹室

　　苏茹刚刚给最后一个伤员换完药，正在净手。

　　霍小雨在旁边收拾着药渣，小声道：“师父，吴军师早上送来的那批冰晶兰，我检查过了，成色好像……有点不太对。比之前的颜色深一些，香味也怪怪的。”

　　苏茹擦手的动作一顿：“拿来我看看。”

　　霍小雨从药柜里取出那包被动过手脚的冰晶兰。

　　苏茹接过，取出一片，放在鼻尖轻嗅。

　　淡淡的甜香中，果然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辛辣气味。

　　她指尖泛起青色灵光，轻轻点在冰晶兰上。

　　灵光与叶片接触的瞬间，叶片边缘，竟浮现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粉红色的纹路！

　　“幻心草……”苏茹脸色一变，“有人在冰晶兰里掺了幻心草粉末！这东西遇到星力或木属性灵力会激发，中毒者会产生幻觉，敌我不分！”

　　“什么？！”霍小雨吓得手一抖，“那……那三个中毒的哥哥……”

　　“幸好你发现了，还没来得及用。”苏茹立刻将那包冰晶兰全部封存，“小雨，你做得好。这件事不要声张，等殿主回来处理。”

　　“嗯！”霍小雨重重点头，小脸还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丹室的门被推开。

　　林凡和敖青璃走了进来。

　　“师娘。”林凡看向苏茹手中的冰晶兰，“你也发现了？”

　　“你们知道了？”苏茹一怔。

　　“吴军师是内奸，已经被清理了。”林凡简短道，“他在药材里下毒，还提供了分部的防御图。五天后，影杀楼会有一次针对你和星遥的行动。”

　　苏茹脸色凝重，但并没有慌乱：“需要我做什么？”

　　“将计就计。”林凡道，“冰晶兰里的毒，不要清除，但要做标记，确保我们知道谁用了会中毒。另外，五天后，我需要你和星遥……演一场戏。”

　　“演戏？”

　　“对。”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他们想抓你们来乱我的心神，那我就送他们一个‘机会’。只不过……”

　　他顿了顿。

　　“这个机会，是带刺的。”

　　丹室内，灯火明亮。

　　窗外，夜色渐浓。

　　一场针对影杀楼的反猎杀，悄然拉开序幕。

　　（第19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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