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揩油水

　　让孟倾雪感到意外的是，他们这队人，正被引向一艘极为宽大的官船。

　　这官船看起来有些熟悉，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孟清瑶低声道：“大姐，咱们来的时候坐的就是这条船，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还坐这条船！”

　　孟倾雪挑眉道：“我说呢，这条船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原来如此！”

　　此刻，官船的登船浮排前，站着几个面熟的衙役和一个老船工。

　　其中一个衙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半旧的瓦陶盆，和来时的情形很是相似。

　　站在船边的一个衙役清了清嗓子，冲着队伍大声喊道：“都把路引、船票，还有回程的船钱准备好！一会儿按顺序登船！”

　　“当然，要是有谁的路引和船票在岛上不慎丢失了，也不打紧，可以当场补办，只需花费一两银子！”

　　孟倾雪闻言，眉梢微微一挑。

　　这规矩听着合情合理，可仔细一想，不就给那些偷渡上岛的人留了个后门吗？

　　只要花上一两银子，就能堂而皇之地跟着官船回去，真是滴水不漏的买卖。

　　若是贾正经不死，想必也是用这种方法返回陆地吧！

　　那衙役又扬了扬手：“都给我听好了，按顺序，一个个排队上船！不许喧哗，更不许插队！都过来，检票登船吧！”

　　队伍里排在前面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检票。

　　很快，队伍前移，就轮到了孟倾雪姐妹。

　　两人将路引、船票，还有两块碎银子一并递了过去。

　　负责检验的衙役接过东西，目光在姐妹俩身上扫过，眼神里透出几分意外。

　　“没想到你们姐妹两个能平安回来，看来我当初的担心，倒是多余的了。”

　　孟倾雪听这声音耳熟，抬眼一看，正是登船上岛前，好心提醒过她的那个衙役。

　　她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回道：“多谢官爷挂心。小女子听了官爷的提醒，一直就在岸边转悠，赶些海罢了。”

　　那衙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上船吧。”

　　孟倾雪正要拉着孟清瑶上浮排，旁边另一个衙役却忽然出声，面色一沉。

　　“等等。”

　　孟倾雪脚步一顿，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

　　那后开口的衙役上下打量着她们，视线最后落在了孟倾雪手里拎着的那个袋子上。

　　“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按龙王岛的规矩，岛上的一草一木带走，都得缴税。你们可有缴税的票据？”

　　孟倾雪回头朝队伍里其他人看了一眼，果然，每个人的手里都是两手空空，绝没有谁像她这样还拎着东西。

　　她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官爷。”

　　孟倾雪放低了声音，姿态也摆得很低。

　　“这些都是些没卖出去的海货，我想着拿回家里，给爹娘尝个鲜。还请官爷通融通融。”

　　那衙役却不为所动，板着脸道：“规矩就是规矩。不是谁都可以坏了规矩的！”

　　孟倾雪心中暗叹一声。她自然知道这衙役是在故意刁难，想揩些油水。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悄悄摸出四钱碎银子，不着痕迹地塞进了那衙役的手心里。

　　“官爷，您看，这里头都是些不值钱的大虾、螃蟹。是小女子不懂规矩，下次绝不敢了。这次实在太过匆忙，来不及去缴税，还求几位官爷代为扣税，行个方便。”

　　她这话说的极有水平，既给了钱，又给了台阶，把“卡油水”说成了“代为扣税”，面子里子都顾全了。

　　原本这些海鲜，她用长命锁空间也能带回去，可凭空变出来，实在没法跟家里人解释，只好出此下策。

　　那衙役手心一沉，掂了掂分量，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呵呵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小事一桩。你且上船吧，扣税的事，交给我来办就是了。”

　　旁边另外几个衙役见状，也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满意神色。

　　这几钱银子，自然不会真的上缴，而是进了他们几个人的腰包。

　　孟倾雪也跟着笑了笑：“那就有劳几位官爷了，小女子这就上船。”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老船工开了口，声音沙哑：“姑娘，箱笼卸下来吧。还有你这袋子，也一并给我，我勾上去。”

　　“有劳老伯了！”

　　孟倾雪将两个状元箱和一个袋子都交给了老船工。

　　她转头对孟清瑶说：“瑶儿，你先上，我在后面护着你。”

　　和来时的柔弱怯懦不同，这一次，孟清瑶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她抓着绳梯，没有丝毫犹豫，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一鼓作气就爬了上去。

　　孟倾雪看着妹妹利落的背影，心里很是欣慰。

　　这一趟龙王岛之行，虽然凶险，却也让这个小姑娘真正长大了。

　　她自己也很快爬了上去。

　　等两个人上了船，来到导轮处，拽导轮的汉子，正在卖力拽着导轮！

　　随着导轮转动，她们的箱笼和那袋海鲜也被吊了上来。

　　姐妹俩取回自己的东西，依旧找了个靠船舷的位置站定，眺望着海滩上依旧攒动的人群。

　　孟清瑶看着远处那渐渐变成小黑点的人影，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大姐，咱们总算是能回家了！爹和娘肯定天天都在家里盼着我们呢！”

　　孟倾雪也笑了：“是啊，能回家了。正好明天清诚放旬假，咱们能去接他。顺便，也给苏北坡先生送些饵料过去，就当是束修了。”

　　姐妹俩正轻声谈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岸边排队的人群里，有两道怨毒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船头的她们。

　　柳长青和孙廷州两人，皆是脸色苍白，形容狼狈。

　　当他们看到孟倾雪安然无恙地站在船头，言笑晏晏的模样时，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柳兄，你看！”

　　孙廷州咬着牙，声音里满是恨意。

　　“那个小贱人……她竟然没事！我还以为她死了呢！没想到她竟然没死！咱们这一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长青咬牙切齿，恨声道：“我还以为她早就死在那场蛇潮里了！没想到，她命这么大！”

　　“若不是那该死的蛇潮突然出现，咱们的人手怎么会折损那么多！我们又岂会如此狼狈！”

　　孙廷州眼眶一片通红，眸子里也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柳长青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画面，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化为一片狰狞。

　　“不错！这个小贱人，她坑死我了！我跟她善罢甘休不了！”

　　孙廷州哼了一声：“咱们带来了十五个仆从，没想到……回去的只剩下九个了。”

　　柳长青眼中闪过一丝烦躁，挥了挥手：“回去之后，好好抚恤就是了。

　　孙廷州一字一句道：“回去之后，咱们再想办法，合力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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