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契约回响与薪火重燃

　　无尽的坠落感与规则层面的撕扯并未持续太久，或者说，贾行的意识在超越常规的冲击下，对时间的感知已然模糊。

　　当他再度恢复些许清明时，预想中的湮灭并未到来。他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奇异的“间隙”之中——四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流淌着无数细微、破碎、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契约符文，它们如同星尘般缓缓飘荡，又像是某种庞大存在断裂的神经末梢，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联结与如今的死寂。

　　这里，似乎是那“次级债主”——【星辰之约】庞大怨念集合体的内部，一个因他强行冲击核心而暂时打开的、相对稳定的规则夹缝！

　　他的肉身伤势极重，多处骨骼碎裂，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过，灵力近乎干涸。灵魂更是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那“次级债主”的索债意志残余依旧像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神识。若非“源债”权限在本能地维持着一层微薄的防护，以及“混沌之种”在疯狂汲取周围逸散的、同源的规则怨念勉强维持着平衡，他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贾行艰难地稳住心神，第一时间检查自身。星舟早已彻底毁灭，随身携带的一些普通灵石和材料也在之前的冲击中化为齑粉。此刻他能依靠的，只有自身残存的力量，以及……系统。

　　他尝试引动“诸天债主系统”，响应异常缓慢，界面闪烁不定，似乎受到了此地混乱规则的重度干扰。但核心的【负债空间】尚能开启，其中存储的来自龙魂的“鳞契”之力、来自“道缺之痕”的纯净“呆账”，以及那最为关键的、得自“公证之瞳”认可的“法则裁定权柄”碎片，正散发出微光，与外界流淌的契约符文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尤其是那“法则裁定权柄”的碎片，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凌驾于这些破碎符文之上的秩序气息，让周围狂暴的怨念规则稍稍平息。

　　贾行心中一动，强忍剧痛，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法则裁定权柄”的气息，混合着一缕来自“道缺之痕”的无主“呆账”能量，如同探针般，触及身旁流淌而过的一道较为完整的契约符文碎片。

　　嗡——！

　　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缺的信息流涌入他的意识：

　　“契约方甲（模糊，散发创造光辉）：……以星辰轨迹为通道，引虚空潮汐……构筑永序星河……”

　　“契约方乙（冰冷，秩序意志）：……认可。提供‘秩序锚点’与‘法则框架’……代价：星河诞生后，三成‘星核本源’及‘命名权’……”

　　“契约状态：履行中断……‘秩序锚点’未完全收回……‘星核本源’支付不足……‘命名权’争议……”

　　“违约方判定：……信息缺失……因果纠缠……双方皆有过失……”

　　更多的碎片涌来，贾行仿佛看到了那条本应璀璨夺目、贯穿虚空的“永序星河”在诞生途中戛然而止，化为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也就是外界所见的“沉寂星渊”。而那份被中断的契约，其怨念与未能清偿的“债务”（未支付的星核本源、未履行的命名权、未收回的秩序锚点），在万古岁月中不断累积、异化，最终孕育出了这个疯狂的“次级债主”。

　　它索取的，并非是单纯的毁灭，而是那份契约被“完成”的执念，是弥补那份巨大“亏空”的本能！

　　理解了这一点，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贾行心中升起。

　　强行对抗这庞大的怨念集合体，他毫无胜算。天衡院的人或许还在外面虎视眈眈。坐以待毙更是死路一条。

　　那么，能否……“安抚”？甚至……“利用”？

　　他想到了自己与“债海之主”签订的“薪火契约”。那同样是一份与恐怖存在的危险平衡。既然都是“债”，都是“契约”，能否借鉴？

　　他无法完全履行这份【星辰之约】，但他身上，有与这份契约相关的东西——那得自“公证之瞳”的“法则裁定权柄”，某种程度上，继承了部分“契约方乙”（那冰冷秩序意志）的衣钵！而他灵魂中“源债之影”的印记，更是代表着比这“次级债主”更高层级的“债”之规则！

　　贾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不再仅仅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将神识扩散开来，不再抗拒那些流淌的契约符文，反而尝试去“理解”它们，去“共鸣”它们破碎的诉求。

　　同时，他全力催动灵魂本源处那黯淡的“混沌天平”虚影，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用于——“称量”！称量这些破碎契约中蕴含的“亏空”与“诉求”！

　　他以自身残存的“法则裁定权柄”为引，以“源债”权限为凭，以“混沌天平”为衡器，将自己化作一个临时的、微型的“契约调和中心”！

　　“吾知汝之诉求……秩序未定，星辰未明，本源未偿……”

　　“然暴力索求，徒增怨怼，于事无补……”

　　“吾执掌‘源债’，洞悉因果，或可……为汝寻一线‘完成’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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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非承诺立刻偿还，而是给出了一个“可能性”，一个由更高级别“债主”背书（哪怕只是临时权限）的、关于“未来清偿”的模糊承诺！

　　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一旦他的“承诺”被判定为虚假或无法实现，立刻就会引来更凶猛的反噬！

　　奇迹般地，当贾行这种“理解”与“承诺”的意念混合着“源债”权限和“法则裁定权柄”的气息扩散开来时，周围那狂暴、充满敌意的规则乱流，竟然出现了一丝凝滞！

　　那些原本无序冲撞的契约符文碎片，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开始缓缓地向着他汇聚而来，缠绕在他周身，光芒不再那么刺眼暴戾，反而多了几分……探寻与迟疑？

　　他体内那枚“混沌之种”也停止了恐惧的震颤，开始更加积极地吞吐这些被初步“安抚”的规则怨念，将其中的混乱意志剥离，转化为一种精纯而古老的、略带星辰属性的规则之力，反哺他近乎枯竭的肉身与灵魂。

　　伤势的恶化被止住了，甚至开始有极其缓慢的修复迹象。灵魂上的裂痕虽然没有立刻愈合，但那索债意志的侵蚀力度明显减弱。

　　他似乎……暂时稳住了局面？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方式，在这怪物的心脏地带，找到了一丝微妙的平衡！

　　然而，就在贾行稍微松一口气，准备进一步巩固这种平衡，并尝试寻找脱离此地或深入探索“初始印记”的方法时——

　　一股远比“次级债主”更加隐晦、更加深邃、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注视感”，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这股“注视”并非针对他周身的契约符文，也不是针对他刚刚建立的脆弱平衡，而是……直接穿透了一切，落在了他灵魂本源深处，那枚正在微微发光、汲取着规则怨念的“混沌之种”上！

　　“混沌之种”猛地一颤，传递出的不再是渴望或警惕，而是一种近乎……“共鸣”与“敬畏”的复杂情绪！

　　与此同时，贾行清晰地“听”到了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极其轻微、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叹息，直接响彻在他的意识最深处：

　　“……窃火者……亦为……播火者……”

　　“……汝之‘种’……源自……‘最初之契’的……悖论……”

　　“……找到……‘契’……否则……‘债’……终将……吞没……一切……”

　　这声音转瞬即逝，但那冰冷的余韵和其中蕴含的庞大信息，却让贾行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最初之契？播火者？这“混沌之种”的来历，竟然比想象中还要惊人？！而那句“找到‘契’”，是指“创世之契”，还是……别的什么？这突如其来的“警告”或“指引”，究竟来自何方神圣？是那神秘的“真正债主”，还是……其他不可言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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