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源契之厅与残片低语

　　“食利而生……”

　　这四个字如同冰锥，刺穿了贾行此前所有的认知。若“真正债主”并非某个具体的、需要被战胜的敌人，而是一种依托于扭曲规则、系统化收割万灵潜力以自肥的机制或存在方式，那他所面对的斗争，将上升到另一个维度！

　　这猜测带来的寒意，甚至暂时压过了“损益之厅”那无处不在的精密计算氛围。

　　“预支通行者，请集中注意力。”那算盘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汝之‘损益’实践：基于现有信息，推演汝继续深入回廊之‘风险收益比’，并做出抉择——是就此止步，保留剩余抵押物，还是继续前行，直面更高风险以博取未知收益？”

　　一幅巨大的、由数据星河凝聚而成的光幕出现在贾行面前。光幕左侧，罗列着继续前进可能遭遇的风险：秩序之影的持续追杀、回廊深层不可控的规则紊乱、自身状态不佳导致失败率攀升、可能触及更高层次存在的禁忌……每一项后面都跟着触目惊心的概率数字。

　　光幕右侧，则显示着可能的收益：获得关于“创世之契”的关键信息、提升系统权限与能力、修复部分核心债务、甚至可能找到对抗“食利机制”的线索……但每一项的后面，都跟着一个刺眼的“概率极低”或“信息不足，无法评估”。

　　风险极高，收益渺茫。从纯粹的“损益”角度计算，最理性的选择，无疑是立刻止损，带着目前获得的东西离开。

　　贾行看着那冰冷的光幕，沉默了。

　　就此止步吗？带着对真相的一知半解，带着身上依旧沉重的债务，回到那危机四伏的修真界？然后在那“食利机制”的阴影下，挣扎求存，直到某一天被彻底榨干潜力，或者被秩序之影清算？

　　他不甘心！

　　他想起了苏柒专注炼器时眼中的光，想起了钱多多在商战中运筹帷幄的自信，想起了王铁柱毫无保留的信任，想起了凤清儿那复杂难言的情愫，想起了璃月肩负传承的沉重，甚至想起了骸骨在恢复实力后的狂喜与忠诚……

　　这些鲜活的存在，这些与他因果交织的人与事，难道最终都只是那无形“食利者”账簿上的一串串数字，一块块被预定的“养料”？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与愤怒，压过了理性的权衡。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那数据光幕，仿佛望向了回廊更深的黑暗，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损益之道，在于权衡。然，有些‘益’，无法用数据衡量。”

　　“吾选择——继续前行！”

　　在他做出抉择的瞬间，数据光幕轰然消散。那算盘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并无意外：

　　“选择确认。风险自担。”

　　“基于汝之选择，及已支付之抵押，‘损益之厅’实践通过。”

　　“通往下一厅——‘循环之厅’的通道即将开启。然，检测到汝身负‘源契’关联物（青铜令牌）及强烈相关因果，触发隐藏路径……”

　　“是否支付额外代价——剥离‘贷契网络’剩余节点的五成‘存在印记’，开启直达‘源契之厅’的临时通道？”

　　直达源契之厅？！

　　贾行心脏猛地一跳！那是存放“创世之契”线索的最终目标之一！但代价是……贷契网络剩余生灵的一半！这意味着，那些在无序荒原中依赖他、与他共生的生灵，将有一半彻底消失！

　　他的手微微颤抖。这代价，太沉重了。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时，他怀中那盛放“守契精灵”残魂的陶罐，再次传来微弱的波动。这一次，不再是警示或防护，而是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鼓励与支持的意念。仿佛在说：去吧，为了更大的契约与秩序，必要的牺牲……值得。

　　就连他灵魂深处那枚被烙印的“混沌本源符文”，也传递出一股渴望接近本源的悸动。

　　贾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那份不忍与愧疚强行压下。

　　“……我同意。”

　　无形的规则之力再次扫过，贷契网络变得更加黯淡，无数微弱的光点无声寂灭。一股钻心的刺痛感传来，那是因果反噬与良心谴责的双重折磨。

　　但他面前，一道不同于之前任何光门的、由无数细密到极致的契约本源符文构成的旋涡通道，缓缓旋转着出现。通道深处，隐隐传来万道归流、诸界契约起源般的宏大气息。

　　贾行一步踏入！

　　没有传送的眩晕感，只有一种仿佛回归母体、融入规则的温暖与沉重。

　　他出现在一个无法用大小来形容的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无数如同经络、又如星河般流淌的光之河流，在无尽的黑暗中缓缓运转。每一条光河，都由数不尽的、细微的契约符文构成，它们代表着诸天万界、古往今来，一切“契约”、“承诺”、“借贷”、“因果”的源头与总和。

　　这里就是源契之厅。契约的起源之地，一切债务规则的源头。

　　在无数光之河流的交汇中心，悬浮着一块……残缺的、布满裂痕的、如同巨大龟甲般的暗金色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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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凝聚。它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古老与权威，仿佛它就是“契约”这个概念本身。但此刻，它残缺，它布满裂痕，它光芒黯淡。

　　这就是……“创世之契”的碎片？

　　贾行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战栗，体内的系统完全停止了升级波动，仿佛在敬畏。混沌之种也收敛了所有气息，变得异常安静。唯有那青铜令牌和《星籁》，散发出的共鸣光芒达到了顶峰。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块碎片靠近。

　　越是靠近，他越是能感受到碎片中蕴含的恐怖信息量，以及那万古不散的悲伤、不甘与……一丝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求救意念？

　　就在他的神念即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

　　碎片猛地一震！一道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直接传入贾行意识最深处：

　　“……后来者……终于……等到……变数……”

　　“……小心……‘祂’……不是……债主……”

　　“……是……‘窃契者’……亦是……‘噬契者’……”

　　“……我们……都被……骗了……”

　　“……契……早已……被……污染……”

　　“……找到……‘循环’……重塑……否则……一切……终将被……吞噬……”

　　这意念戛然而止，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那块碎片的光芒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贾行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窃契者”？“噬契者”？

　　不是“债主”，而是……窃取了契约、并以契约为食的存在？！

　　创世之契……早已被污染？！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比“食利者”的猜测更加惊悚！它彻底颠覆了贾行对自身债务根源，以及对这整个世界运行规则的理解！

　　就在这时，他所在的这片源契之厅，突然剧烈地动荡起来！四周流淌的光之河流变得紊乱、扭曲，仿佛受到了某种外部力量的猛烈冲击！

　　一个焦急的、带着一丝虚弱的宏大意念（似乎是回廊本身的意识）仓促传来：

　　“警告！‘秩序之影’联合‘虚无衡量者’，正在强行突破回廊外层防御！”

　　“目标……锁定源契之厅！”

　　“它们……要强行‘归档’或‘回收’契约碎片！”

　　“通行者……快……带着碎片……通过‘循环之厅’……逃离……”

　　“只有‘循环’之力……可能……净化……重塑……”

　　通往“循环之厅”的出口，在碎片旁边亮起，却明灭不定，极不稳定。

　　贾行看着眼前这块承载着惊天秘密、岌岌可危的契约碎片，又感受到外界那迫在眉睫的恐怖威胁。

　　是冒险带走这烫手山芋，卷入更深不可测的旋涡？还是舍弃它，独自逃离，但可能永远失去揭开真相、扭转局面的钥匙？

　　没有时间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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