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方汇聚与星礁初现

　　守灯人残魂消散，星光平台隐去，苏柒三人重新脚踏实地时，已身处一片全新的空间。脚下是散发着微光的浅灰色岩石，坚硬冰冷，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而疏离的气息。抬头望去，不见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混沌朦胧的穹顶，流淌着极光般变幻不定的色彩，那是破碎规则显化的景象。

　　《星籁》悬浮在苏柒身前，补全后的星图流光溢彩，清晰地指引着前方——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巨大黑色礁石构成的奇异地貌。那些礁石形态嶙峋，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布满蜂窝般的孔洞，不断吞吐着稀薄如雾的灵气，以及……丝丝缕缕难以察觉的、与债海同源却更为隐晦的“剥夺”规则气息。

　　这里，便是遗忘星礁的外围。

　　然而，此刻吸引三人注意力的，并非星礁本身的诡异，而是左右两侧几乎同时传来的空间波动！

　　左侧，灰白色的雾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三道身影踏出——正是之前在天佑宗边境出现过的、那三名天衡院黑袍人！只是此刻，为首者手中多了一面不断旋转的青铜算盘虚影，算珠碰撞间，发出精确而冰冷的“噼啪”声，似乎正是凭借此物，他们才得以强行突破“静默回廊”的部分阻碍，抵达此处。

　　右侧，空间如同水幕般荡漾，走出的却是一名身着星算阁长老服饰、面容清癯、眼神却略显空洞的老者，以及两名气息沉稳、目光锐利的星算阁核心弟子。他们手中持着一面镌刻周天星辰的罗盘，指针正微微颤动，指向星礁深处。

　　“天衡院……还有星算阁的人？”王铁柱握紧拳头，气血暗自涌动。凤清儿眯起眼睛，紫焰在指尖无声流转。

　　苏柒心中一沉。守灯人预言的三方势力，竟然几乎同时抵达！天衡院自不必说，星算阁的人……是故布疑阵的伪装？还是阁内确实出现了分裂，一部分人已与天衡院合作，或……被某种方式控制？

　　三方人马在这星礁外围不期而遇，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却又诡异地保持着克制。谁都没有率先动手，似乎都在评估对方，也警惕着这片陌生而危险的遗迹。

　　“星算阁‘璇玑长老’？”为首的黑袍人目光扫过那名星算阁老者，声音依旧冰冷，“想不到，贵阁也对这上古遗泽感兴趣。只是不知，是代表星算阁……还是代表某些个人的意愿？”话语中试探之意明显。

　　那被称为璇玑长老的老者，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空洞，澹澹道：“天机浩渺，遗迹现世，星算阁观测记录，分内之事。倒是天衡院的诸位，擅闯古禁地，所欲何为？”他避重就轻，并未直接回答。

　　苏柒敏锐地注意到，璇玑长老身后的两名弟子，虽然表面镇定，但手指关节微微发白，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挣扎？这与璇玑长老那近乎完美的“空洞”形成了微妙反差。

　　“何必废话。”凤清儿忽然嗤笑一声，打破了这虚伪的对峙，她径直看向天衡院黑袍人，红唇勾起嘲讽的弧度，“你们不就是想打开债海封印，当那劳什子的新世界债主么？至于星算阁的……”她目光转向璇玑长老，紫眸中焰光一闪，“是被‘算盘’控制了心神，还是本就心怀鬼胎，自己清楚。”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更加冰冷。

　　天衡院黑袍首领冷哼一声：“魔女放肆。循环歪理，祸乱诸天，唯‘绝对清算’可正本清源。此地遗泽，当归于正统。”他口中的“正统”，自然是指他们自身。

　　璇玑长老则面无表情：“观测者，不涉纷争。但若有人欲行逆天之举，扰乱秩序，星算阁亦不会坐视。”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听不出具体立场。

　　就在三方言语交锋，互相牵制之际，《星籁》星图指引的方向，那片黑色礁石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宏大的嗡鸣！

　　紧接着，众人脚下的灰色岩石地面微微震动，前方视野中，数块最为高大的黑色礁石表面，那些蜂窝状的孔洞同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光芒流转，竟在礁石表面投射出无数扭曲、跳动的古朴符文虚影！这些符文与碑林中所见的契约文字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复杂，充满了“衡量”、“裁定”、“封印”的意蕴。

　　更令人心惊的是，随着符文显现，一股浩瀚、威严、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规则意志，缓缓苏醒！这股意志冰冷而公正，不带丝毫情感，只是纯粹地“审视”着闯入此地的所有人！

　　“是‘公证之瞳’的残余波动！封印被触动了！”天衡院黑袍首领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

　　星图也在此刻光芒大放，指向那些发光礁石环绕的中心——一个隐约可见的、向下延伸的幽暗入口。

　　入口显现，契机已至！几乎在同时，三方势力动了！

　　天衡院三人化作三道灰影，为首者手中算盘虚影急速放大，无数算珠化作流光，竟在前方铺就一条暂时隔绝礁石符文影响的“计算通路”，直扑入口！

　　璇玑长老眼中空洞之色褪去少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狂热，他手中星辰罗盘猛地掷出，罗盘旋转，引动周遭破碎的星光规则，形成一道朦胧的星辉路径，也卷起两名弟子冲向入口，速度竟不比天衡院慢！

　　“不能让他们抢先！”苏柒急道。守灯人说过，公证之瞳的认可至关重要，若被天衡院或这诡异的星算阁长老先一步接触，后果不堪设想。

　　“走！”凤清儿最是干脆，紫焰一卷，带着苏柒和王铁柱，如同离弦之箭射出。她没有施展花哨神通，只是将焚情魔焰的“焚灭”特性催发到极致，所过之处，连礁石散发出的幽蓝符文光芒都被灼烧得微微扭曲、避让，硬生生烧出一条路来！

　　三方人马几乎是齐头并进，冲向那幽暗入口。入口看似近在咫尺，实则空间折叠，距离难以估量。冲刺途中，那苏醒的浩瀚意志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从各个维度审视着他们，衡量着他们的“资格”，评估着他们的“因果”与“债务”。

　　天衡院的“计算通路”最先出现不稳，算珠虚影接连炸裂，黑袍首领闷哼一声，显然承受着巨大的规则反噬。璇玑长老的星辉路径也摇曳不定，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强行推演着什么，脸色越发苍白。

　　反倒是凤清儿那霸道的、不讲道理的焚情魔焰，因其纯粹的“毁灭”与“超脱”特性，似乎对这种“衡量”与“审视”有着最强的抵抗力，速度不减反增，渐渐有领先之势！

　　眼看入口就在前方百丈，那幽暗的通道口隐约可见内部旋转的星光旋涡——

　　异变突生！

　　那两名一直跟在璇玑长老身后、神情挣扎的星算阁核心弟子，眼中突然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们互视一眼，竟同时勐地挣脱了璇玑长老的星辉路径，转身，一人扑向天衡院的黑袍人，另一人则径直挡在了凤清儿三人前方！

　　扑向天衡院的那名弟子，周身爆发出璀璨的星光，那不是攻击，而是最纯粹的本源燃烧！他嘶声大喊：“长老！醒来！莫要再受‘算魂契’控制！星算阁的荣耀，不再与此辈为伍！” 自爆般的星光瞬间扰乱了天衡院的计算通路，也短暂地照亮了璇玑长老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剧烈痛苦和挣扎。

　　而挡在凤清儿前方的弟子，则双手结印，一道坚固的星辰屏障瞬间展开，他看向苏柒，急促传音：“苏道友！快进去！长老被天衡院以‘算魂契’暗算，神智受制，但他潜意识仍在抵抗！我们只能做到这里了！星礁核心的考验……小心……‘衡量’的，不只是债……还有……”

　　传音戛然而止，因为璇玑长老空洞的眼神已彻底被暴怒取代（或是控制加深），他反手一掌，蕴含着恐怖星算之力的光芒便轰向了那名弟子！与此同时，被阻了一瞬的天衡院黑袍人也怒而出手，灰黑色的清算之力席卷而来！

　　“走！”苏柒眼眶发热，却知此刻不是犹豫之时。凤清儿紫焰暴涨，瞬间冲破那弟子用生命最后力量布下的屏障，三人化作流光，在两名星算阁弟子用生命创造的短暂空隙中，率先冲入了那幽暗的、星光旋转的入口！

　　进入入口的瞬间，天旋地转，时空感彻底混乱。身后传来狂暴的能量轰鸣和隐约的怒吼，随即被隔绝在外。

　　当三人稳住身形，发现自己立于一片无尽的虚空，脚下是一条狭窄的、由发光符文构成的悬空长廊，长廊通向远处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如同眼眸般的星光漩涡——那便是“公证之瞳”沉眠之地的真正门户吗？

　　然而，不等他们细看，那浩瀚的审视意志在此地浓烈了千百倍！虚空之中，浮现出三个巨大、朦胧、由星光构成的天平虚影，分别悬浮在三人头顶。

　　一个冰冷、宏大、仿佛由无数声音重叠而成的规则之音，响彻这片虚空：

　　【后来者，踏上衡量之阶。】

　　【吾将称量汝之‘存在之债’，‘因果之重’，‘抉择之价’。】

　　【通过者，可见公证之瞳。】

　　【失败者，魂灵永镇星礁，为封印薪柴。】

　　话音落下，苏柒、凤清儿、王铁柱脚下的发光长廊突然消失！三人各自被无形力量牵引，落向自己头顶那架星光天平的一端托盘。

　　真正的，针对个人的，残酷“衡量”，开始了！而他们三人，将被分别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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