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酒剑仙与醉仙酿

　　“等等！”贾行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后山显得格外清晰，“我……告诉你！”

　　那邋遢小子停下脚步，慢悠悠地转过身，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他晃了回来，重新蹲在贾行面前，随手将啃剩的骨头丢到一边，油乎乎的手在破衣服上擦了擦。

　　“这就对了嘛。”他咧嘴一笑，露出与面容极不相称的洁白牙齿，“早点说，你这兄弟说不定还能少受点罪。”

　　贾行看着他，心中警惕丝毫未减，但王铁柱那越来越微弱的气息让他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忍着魂海的刺痛，沉声道：“那石头，名为‘命运分流石’，是我在内门坊市一场鉴宝会上，花费五千上品灵石拍下的。”

　　他没有提及墨辰，也没有说出星算一脉，只说了最表层的信息。

　　“鉴宝会？五千灵石？”邋遢小子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玩味，“你小子倒是舍得下本钱。不过，‘命运分流石’……嘿嘿，这名字取得，倒是贴切，但也只是管中窥豹罢了。”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勾了勾：“拿来我瞧瞧。”

　　贾行犹豫了一瞬，还是从怀中取出那颗浑圆光滑的黑色石球，递了过去。石球入手冰凉，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看起来依旧平凡无奇。

　　邋遢小子接过石球，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手指摩挲着其光滑的表面，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奇异的光芒流转。他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嗯……确实是那老家伙的手笔……封禁得还挺严实……可惜，明珠蒙尘啊……”

　　片刻后，他将石球抛回给贾行，拍了拍手：“行了，东西看完了。虽然只是个残次品，但也够你小子现阶段用了。”

　　残次品？贾行接过石球，心中一动。难道这石头还有更深层次的秘密？

　　“现在，可以救我兄弟了吗？”贾行紧紧抱着王铁柱，焦急地问道。

　　“急什么，死不了。”邋遢小子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的破旧葫芦，拔开塞子。顿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酒香弥漫开来，那香气并非单纯的醇厚，反而带着一种仿佛能浸润灵魂、调和生机的道韵！

　　他晃了晃葫芦，倒出一滴晶莹剔透、宛如琥珀、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液体在那油乎乎的手指上。然后，他屈指一弹，那滴液体精准地射入王铁柱微微张开的嘴唇。

　　“咕噜……”昏迷中的王铁柱喉咙下意识地动了一下。

　　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王铁柱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尤其是腰间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自动接续！他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息，迅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脸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

　　这效果，比贾行见过的任何疗伤圣药都要强大和迅速！

　　“这……这是什么灵药？”贾行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灵药？嘿嘿，”邋遢小子得意地晃了晃葫芦，“这叫‘醉仙酿’，小爷我自己鼓捣的玩意儿，能吊命，能疗伤，还能……嗯，总之好处多了去了。”他瞥了贾行一眼，“看你小子顺眼，再便宜你一滴。”

　　他又倒出一滴，这次却弹向了贾行。

　　那滴“醉仙酿”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瞬间涌向贾行四肢百骸，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修复着暗伤，甚至连枯竭的魂海都传来一丝丝清凉舒泰的感觉！虽然远未能让他恢复到巅峰状态，但至少稳住了伤势，恢复了些许行动力。

　　“多谢……前辈！”贾行郑重行礼。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这份援手之恩是实实在在的。

　　“前辈？听着怪别扭的。”邋遢小子掏了掏耳朵，“叫我司徒钟就行，或者……嗯，叫钟哥也行。”他随意地摆了摆手，似乎对名号毫不在意。

　　司徒钟？贾行记下了这个名字，但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并未想起宗门内有这号人物。

　　“小子，”司徒钟凑近贾行，目光再次落在他手中的“命运分流石”上，语气变得有些认真，“这石头，你既然得了，也算与你有缘。记住，它并非万能，所谓‘分流命运’，本质是于因果长河中，强行开辟一条极其细微的支流。支流能存在多久，流向何方，皆未可知。用之，必承其重，消耗的是你自身的气运乃至……更本质的东西。”

　　他指了指贾行，又指了指天空，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身上缠的‘债’已经够多了，再用这东西，小心哪天被‘债主’连本带利一起清算。”

　　贾行心中凛然，知道司徒钟绝非信口开河。这“命运分流石”果然有着巨大的隐患。

　　“另外，”司徒钟站直身体，打了个哈欠，“孙老鬼和他那条黑狗（指周炎）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破了禁制，杀了人，还被我搅了局，他们很快就会有下一步动作。这流云峰，你待不住了。”

　　他看了看天色，懒洋洋地道：“小爷我还要去找地方睡觉，就不陪你们玩了。小子，好自为之吧。希望下次见面，你还没被你那身债给压死。”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如同鬼魅般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密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那若有若无的酒香，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贾行站在原地，看着司徒钟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这个神秘的司徒钟，实力深不可测，言语间似乎对“命运”、“因果”、“债务”都知之甚深。他究竟是谁？为何会恰好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呼吸已经平稳、陷入沉睡的王铁柱，又握紧了手中的“命运分流石”。

　　司徒钟说得对，流云峰不能待了。孙长老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他必须立刻带着王铁柱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可是，天大地大，何处才是安全之所？宗门之内，孙长老权势滔天；宗门之外，危机四伏。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怀中那枚一直安静的“星鉴令”，再次传来了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指引意味的震动。一道星光构成的、只有他能看到的箭头，凭空浮现，指向了某个特定的方向。

　　墨辰……又一次给出了指引？

　　贾行看着那星光箭头，又看了看重伤未醒的王铁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背起王铁柱沉重的身躯，沿着星光箭头指引的方向，步履蹒跚地，再次没入了黑暗的山林之中。

　　而在他离去后不久，数道强大的气息便降临在寂心潭边，为首者，正是面色铁青的孙长老。他看着地上那四具尸体和彻底消散的禁制痕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

　　“搜！给我搜遍整个后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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