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意识之渊

　　“这是……什么东西？”露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一个……物理化的意识接口？拓扑逻辑的……神经接入节点？”

　　红狼死死盯着那个脉动的暗红中枢，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想起了楚默的描述，老德穆兰的警告。

　　这里，恐怕就是哈夫克航天基地下方，拓扑逻辑早期留下的、与“深层意识网络”相连的某个物理节点！

　　那个“年轻德穆兰”的意识侧写，很可能就是通过类似这样的节点，维持着对基地的影响，甚至……此刻正在尝试通过它，定位和侵袭楚默的意识！

　　“看那里！”露娜忽然指向“神经中枢”下方的平台地面。

　　只见平台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的材质，绘制着一个巨大的、复杂的符号——正是衔尾蛇环绕着“三位一体”三角的拓扑逻辑标志！

　　而在标志中心，摆放着几个早已腐烂的坐垫，以及……几具穿着古老拓扑逻辑研究员制服、早已化为白骨的骸骨！

　　它们围坐在符号周围，头颅都朝向中央的“神经中枢”，姿态扭曲，仿佛在集体进行某种仪式时瞬间死亡。

　　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恶、疯狂和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洞穴。

　　“他们……在尝试直接接入网络……或者召唤什么……”露娜的声音干涩。

　　就在这时，那个暗红色的“神经中枢”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精神冲击波轰然扩散！

　　“呃！”

　　红狼和露娜同时闷哼一声，抱住头，感觉无数混乱、扭曲、充满痛苦的画面和尖啸强行涌入脑海——破碎的实验场景、非人的哀嚎、年轻德穆兰冰冷狂热的指令、老德穆兰绝望的哭泣、还有……楚默那压抑到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放在火上炙烤的痛苦喘息！

　　就在这精神风暴的中央，他们“听”到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年轻德穆兰那冰冷而充满惊喜的声音，仿佛直接从这个“神经中枢”深处传来：

　　【捕捉到了！变量‘楚默’的意识坐标！稳定性极低，污染抗性异常，但‘净化协议’根源信号清晰！完美的实验体！启动强制同步协议！剥离外部意识防护！接入主数据库！进行深度扫描与……改造！】

　　不！

　　红狼目眦欲裂！

　　楚默！

　　几乎出于本能，在精神几乎被撕裂的痛苦中，红狼猛地抬起手中的手枪，对着那个不断脉动、仿佛邪恶心脏般的暗红色“神经中枢”，扣动了扳机！

　　他知道子弹可能没用，但他必须做点什么！

　　“砰！砰！砰！”

　　子弹打在暗红晶体上，溅起几点微不足道的火星，果然毫无作用。

　　然而，就在子弹撞击的瞬间，红狼别在腰间、一个从之前机甲残骸上顺手拆下来的、老旧的、原本已经报废的战术记录仪，却因为剧烈的精神冲击和物理震动，内部某个早已损坏的电路，发生了极其偶然的短路！

　　“滋啦——！”

　　一簇微弱的、不稳定的电火花，从记录仪破损的接口迸出，恰好溅射到了旁边一根垂落的、半透明的光缆断口上！

　　那根光缆，正是少数几根还在随着“中枢”闪烁而微微发光、似乎仍与网络保持着一丝极其微弱连接的线路之一！

　　电火花没入光缆的瞬间——

　　“嗡！！！！！！”

　　整个暗红色的“神经中枢”如同被狠狠捅了一下的马蜂窝，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猩红光芒！

　　一股远比之前狂暴、混乱、充满无尽痛苦和疯狂呓语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根光缆，以及“中枢”与其他尚未完全熄灭线路的连接，向着未知的深处，反向冲了回去！

　　【错误！错误！未知干扰！协议冲突！信息逆流！污染爆发！意识连接不稳定！警告！连接目标——变量‘楚默’——意识波动失控！同步协议中断！强制剥离失败！】

　　年轻德穆兰那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仓皇！

　　暗红“神经中枢”的光芒开始疯狂地、不规则地闪烁，表面的晶体结构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整个洞穴都在剧烈震动，碎石从顶部不断落下！

　　那个黑色水潭也开始沸腾，暗蓝色的光芒变得紊乱！

　　红狼和露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压得跪倒在地，七窍都渗出了血丝，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信息噪音和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而在这片毁灭性的混乱风暴核心，他们最后“听”到的，是楚默一声仿佛用尽全部生命、穿透了无尽虚空和疯狂杂音的、嘶哑到极致的怒吼：

　　“滚出……我的脑子！！！”

　　紧接着，是一声仿佛玻璃或者某种更脆弱东西彻底破碎的、清脆而恐怖的——

　　“咔嚓！”

　　暗红色的“神经中枢”，光芒彻底熄灭。

　　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所有还在微微发光的光缆，瞬间暗淡下去。

　　洞穴的震动缓缓停止，只剩下碎石落水的滴答声，和两人粗重痛苦的喘息。

　　精神冲击的余波渐渐散去。

　　洞穴重归一种死寂的、令人不安的平静。

　　那个“神经中枢”……似乎被破坏了？

　　或者说，因为那偶然的电火花干扰，导致了某种毁灭性的反噬？

　　楚默……他怎么样了？

　　红狼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个暗淡的、布满裂痕的“中枢”，又看向身边几乎虚脱的露娜。

　　他们似乎……在无意中，以一种极其危险和偶然的方式，干扰了那个“年轻德穆兰”对楚默意识的侵袭。

　　但代价是什么？

　　楚默最后那声怒吼和“破碎”声，又意味着什么？

　　红狼不敢去想。

　　他强撑着站起身，扶起几乎昏迷的露娜。

　　“走……我们离开这里……回去……找威龙……”

　　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

　　带着“钥匙”，带着还活着的队友，离开哈夫克，返回GTI。

　　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铁壁指挥官。

　　至于楚默……他们只能祈祷，那个坚韧的年轻人，能再次创造奇迹，从这超越常理的意识劫难中，幸存下来。

　　前方的路，依旧被黑暗笼罩。

　　但至少，他们暂时劈开了一条缝隙。

　　互相搀扶着，两人踉跄地向着来时的裂缝，向着那微弱的、代表生存希望的天光，艰难地返回。

　　身后，那死寂的洞穴和破碎的“神经中枢”，如同一个被惊醒又再次沉眠的噩梦，静静地躺在黑暗深处，等待着下一个……或许更加不幸的探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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