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火海相依

　　林栀母亲的影像在月光与昙花蓝光的交织中缓缓清晰，她微笑着，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那是林栀记忆中早已模糊、此刻却无比真实的母亲的容颜。

　　“小栀子，”林婉清的影像开口，声音轻柔，带着一种跨越生死的慈爱，“看到你平安长大，还找到了爱你的人，妈妈很高兴。”

　　林栀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想伸手去触摸，手指却穿过了光影：“妈妈……”

　　“时间不多，仔细听好。”林婉清的影像表情变得严肃，“第一，关于你的生父克里斯托弗·冯·罗森塔尔——他是真心爱我的，也是真心期待你的出生。他的死不是意外，是罗森塔尔家族内部反对派的阴谋，因为他们害怕我们的结合会改变家族权力结构。”

　　果然。林栀的心沉了沉，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释然——至少，她的父母是真心相爱的。

　　“第二，”林婉清继续说，“外婆的研究核心，不是植物基因编辑技术本身，而是她从一种古老栀子花中提取的‘生命酶’。这种酶能修复细胞损伤，延缓衰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逆转某些遗传疾病。”

　　她顿了顿：“但外婆发现，这种酶如果滥用，也可能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所以她销毁了所有样本和研究笔记，只把最关键的数据加密在这两株‘记忆昙花’中。她希望后代能谨慎使用这项发现，用它来救人，而不是谋利或创造‘超级人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林婉清看向沈司珩，眼神复杂，“关于沈家……沈司珩，你母亲沈夫人，曾经是我和克里斯托弗的朋友。她患有罕见的遗传病，需要‘生命酶’来治疗。她最初接近外婆是出于这个目的，但后来……她的野心超出了治病本身。”

　　沈司珩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外婆去世后，沈夫人试图通过陆怀瑾获取数据，但陆怀瑾背叛了她，投靠了‘园丁组织’。”林婉清说，“而‘园丁组织’，实际上是罗森塔尔家族内部反对派建立的，他们想要垄断这项技术，用于……制造基因改造的‘完美士兵’。”

　　信息量太大，林栀感到一阵眩晕。所以一切的根源，是罗森塔尔家族的内斗？而她和外婆，只是被卷入旋涡的无辜者？

　　“现在，小栀子，你面临选择。”林婉清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声音也断断续续，“你可以公开所有数据，让它成为全人类的财富……也可以彻底销毁，让这个秘密永远消失……或者……交给值得信任的人，继续研究……”

　　影像闪烁得越来越厉害。

　　“无论你选择什么……妈妈都支持你……要幸福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然后，光影“噗”地一声消散了。两株昙花同时凋谢，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化作灰烬。

　　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花盆。

　　林栀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沈司珩单膝跪在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陆北辰急促的声音：“沈总！‘园丁组织’的人来了！至少二十个，全副武装！我们被包围了！”

　　几乎同时，发电机房的门被猛地踹开！三个穿着迷彩服、手持自动武器的男人冲了进来，枪口齐刷刷对准他们。

　　“不许动！”为首的是个光头壮汉，亚洲面孔，眼神凶悍，“把数据交出来！”

　　沈司珩立刻把林栀护在身后，举起了枪：“什么数据？”

　　“别装傻！”光头冷笑，“刚才的蓝光，我们都看到了。林静婉的研究数据，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林栀从沈司珩身后探出头，声音还带着哭腔，但眼神已经冷静下来：“数据已经销毁了。你们来晚了。”

　　“销毁？”光头挑眉，“那我们只好把你们带回去，慢慢审问了。带走！”

　　另外两人上前，试图抓住林栀和沈司珩。沈司珩刚要反抗，光头忽然掏出一个遥控器：“我劝你别动。这整个植物园，我都埋了炸药。只要我按下按钮，所有人都得死。”

　　沈司珩的动作停住了。他可以冒险，但不能拿林栀的命冒险。

　　“聪明人。”光头笑了，“现在，放下武器，乖乖跟我们走。”

　　就在沈司珩犹豫的瞬间，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是陆北辰和安娜！

　　光头脸色一变：“妈的，还有同伙！老二老三，看住他们！我去外面看看！”

　　他冲了出去，留下两个手下。这两人显然训练有素，一左一右封住了所有退路。

　　“沈司珩……”林栀低声叫他。

　　“别怕。”沈司珩握住她的手，“陆北辰会想办法。”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还夹杂着爆炸声。两个看守有些分神，不时看向门口。

　　就是现在！沈司珩猛地暴起，一个肘击砸在左边那人的太阳穴上，同时夺过他的枪，转身瞄准右边那个——但那人反应也快，已经扣动了扳机！

　　“小心！”林栀尖叫。

　　沈司珩侧身躲过子弹，回手一枪击中那人的肩膀。但枪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外面立刻有人冲了进来！

　　“走！”沈司珩拉起林栀，从窗户跳了出去。

　　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陆北辰和安娜依托温室里的植物架作为掩体，正在和至少十几个敌人交火。光头壮汉躲在柱子后面指挥，看到沈司珩和林栀出来，大喊：“抓住他们！”

　　子弹像雨点一样扫过来。沈司珩把林栀护在身下，翻滚到一堆花盆后面。花盆被打得粉碎，泥土四溅。

　　“沈总！这边！”陆北辰在不远处喊，扔过来一把枪。

　　沈司珩接住，开始还击。他的枪法很准，几枪就放倒了两个敌人。但对方人数太多，火力压制得他们几乎抬不起头。

　　“这样下去不行！”安娜一边换弹夹一边喊，“必须突围！”

　　“往哪里突？”陆北辰骂骂咧咧，“四面都是人！”

　　就在这时，光头壮汉忽然掏出了那个遥控器，狞笑着按下了按钮！

　　“既然拿不到数据，那就一起死吧！”

　　轰——！

　　爆炸从植物园外围开始，迅速向内蔓延！火光照亮了夜空，浓烟滚滚！

　　“他妈的疯子！”陆北辰破口大骂，“真炸啊！”

　　温室的玻璃在爆炸中纷纷碎裂，火焰顺着植物迅速蔓延。热带植物富含油脂，烧起来极快，转眼间整个温室就变成了火海！

　　“咳咳……”林栀被浓烟呛得直咳嗽，“沈司珩……”

　　“我在。”沈司珩紧紧抓住她的手，“跟紧我！”

　　四人开始向出口突围。但火势太大了，热浪扑面而来，视线被浓烟阻挡，根本看不清路。更糟糕的是，爆炸引起了建筑结构松动，头顶的钢架开始吱呀作响。

　　“小心！”沈司珩猛地推开林栀，一根燃烧的横梁砸在了他刚才站的位置。

　　“沈司珩！”林栀尖叫，看到他手臂被火焰擦到，瞬间起了一片水泡。

　　“我没事！”沈司珩咬牙，“快走！”

　　但他们已经被火海包围了。前后左右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温度高得皮肤刺痛。陆北辰试图用灭火器开路，但杯水车薪。

　　“出不去了……”安娜喘息着，“火太大了……”

　　林栀看着四周的烈焰，忽然想起外婆影像里的话：“最美的花，只为懂得的人绽放。”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空花盆——那里面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但母亲说过，这是“钥匙”……

　　钥匙……开门……生路……

　　“跟我来！”林栀忽然拉着沈司珩，反向冲向火势最猛的地方！

　　“林栀！你干什么！”沈司珩大惊。

　　“相信我！”林栀的眼神在火光中异常坚定，“妈妈留下的信息……我明白了！”

　　她冲到温室中央——那里原本有个装饰性的喷泉，现在已经干涸。林栀用花盆狠狠砸向喷泉底座！

　　咔嚓！陶瓷花盆碎裂，露出了里面的金属结构——那是一个密码盘！

　　“这是……”沈司珩震惊。

　　“外婆设计的逃生通道！”林栀快速输入密码——是她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忌日。

　　轰隆隆……喷泉底座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楼梯！

　　“卧槽！”陆北辰目瞪口呆，“还有这操作？！”

　　“快下去！”安娜最先反应过来，推着他们往下走。

　　四人刚进入地道，头顶就传来巨大的坍塌声——温室的主结构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垮了！火焰和浓烟被隔绝在外，但高温还是透过缝隙传来。

　　地道很窄，勉强能容一人通过。林栀打头，沈司珩断后，四人摸索着向前。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通道？”陆北辰忍不住问。

　　“外婆的手稿里，有一张温室的设计图，上面标记了一个‘紧急出口’。”林栀解释，“但位置很奇怪，在喷泉下面。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懂了，这是她为自己和家人准备的逃生通道。”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林静婉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地道不长，尽头是一扇金属门。林栀再次输入密码，门开了——外面是植物园的后巷，远离火场。

　　夜风带着凉意吹来，四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回头看去，整个“绿洲”植物园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穆勒博士……”林栀忽然想起。

　　“放心，我的人已经把他转移了。”陆北辰说，“那老头精着呢，一看情况不对就先跑了。”

　　林栀松了口气。她靠在沈司珩怀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

　　今晚，她见到了母亲的影像，知道了父母爱情的真相，也明白了外婆研究的重量。但她也差点死在火海里，亲眼见证了人性的疯狂。

　　“数据……”她喃喃道，“真的销毁了。”

　　“什么？”沈司珩低头看她。

　　“两株昙花都化成了灰。”林栀苦笑，“外婆和妈妈留下的所有数据，都没了。‘园丁组织’白忙一场，我们也白忙一场。”

　　空气沉默了。是啊，折腾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不一定。”安娜忽然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存储设备，“在昙花绽放的时候，我截获了一段加密数据流——虽然不完整，但应该包含了核心信息。”

　　林栀瞪大了眼睛：“你……”

　　“职业习惯。”安娜耸肩，“任何异常信号，我都会备份。不过解密需要时间，而且可能不完整。”

　　希望重新燃起。虽然不完整，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远处传来警笛和消防车的声音。陆北辰站起身：“咱们该撤了。这场大火肯定会引来官方调查，再不走就麻烦了。”

　　四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走向停在巷子深处的车。

　　坐进车里，林栀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火海。外婆的植物园，母亲的托付，都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但有些东西，是火烧不掉的。

　　比如爱，比如记忆，比如……选择。

　　“沈司珩，”她轻声说，“我决定了。”

　　“嗯？”

　　“我要公开现有的数据，然后继续研究。”林栀的眼神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明亮，“但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完成外婆和妈妈的遗愿，也为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沈司珩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好。我陪你。”

　　车子发动，驶入槟城的夜色。

　　身后，火势渐渐得到控制，但浓烟依旧滚滚。

　　而前方，黎明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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