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论坛试探：我丈夫好像精分

　　沈司珩那句“随你”，像一颗被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栀心里漾开一圈圈混乱的涟漪后，便沉入了冰冷的、死寂的黑暗里。

　　“随你”。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仿佛他单方面掀开了所有底牌，然后就把选择权像丢垃圾一样丢给了她，自己则退回到那座冰山堡垒之后，继续当他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沈总。

　　接下来的几天，“云顶之巅”的气氛降到了绝对零度。林栀把自己关在客房里，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绝不出门。沈司珩也仿佛人间蒸发，早出晚归，即使偶尔在走廊狭路相逢，他也只是淡淡瞥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那天晚上在客房里逼近她、气息危险地承认一切的人不是他。

　　这种刻意的、近乎冷酷的忽视，比争吵更让林栀难受。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愤怒、委屈、困惑，都无处着力，只能憋在心里，发酵成一种更复杂的、带着点酸涩的憋闷。

　　她需要倾诉，需要分析，需要有人告诉她，沈司珩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奇葩！

　　苏晓晓不行，那丫头现在完全是沈司珩的脑残粉，觉得他做什么都是“霸总の宠溺”。

　　现实里无人可说，她只能再次投向虚拟世界的怀抱——那个由沈司珩本人扮演的、她曾经视为心灵港湾的论坛。

　　这一次，她的心态完全不同了。不再是单纯的吐槽和求助，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试探，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引起某个“幕后观众”注意的隐秘心思。

　　**【等昙花开的栀子】**：S大神……在吗？（弱弱举手.jpg）

　　**【S】**：（过了一会儿）在。

　　**【等昙花开的栀子】**：那个……我好像，闯祸了。

　　**【S】**：？

　　**【等昙花开的栀子】**：就是……我上次不是跟你吐槽那个冰山室友吗？然后……我好像发现了他一个惊天大秘密！就直接冲过去质问他了……然后……然后就炸了。

　　**【S】**：……什么秘密？

　　**【等昙花开的栀子】**：（假装犹豫）呃……这个不太好说，涉及隐私。总之就是，我发现他好像……一直在骗我。用不同的身份，接近我，帮我……虽然帮我的方式有点……嗯，一言难尽。

　　**【S】**：……

　　**【等昙花开的栀子】**：现在好了，摊牌了。他承认了。然后丢下一句‘随你’，就继续当他的冰山去了。我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你说，他这算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对，他是打都没打，直接扔了一卡车甜枣过来，但每个甜枣里面都包着个炸弹！

　　**【S】**：……他承认了，然后呢？

　　**【等昙花开的栀子】**：然后？没有然后了啊！他就消失了！冷暴力！绝对的冷暴力！我现在看到他，就像看到一座会移动的、自带制冷效果的珠穆朗玛峰，连呼吸都觉得是打扰他修炼！

　　**【等昙花开的栀子】**：S大神，你说他是不是精神分裂啊？现实里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带，网络上（呃，我是说在别的方面）又好像……没那么冷？一会儿偷偷帮我救花，一会儿又给我砸个基金创始人的头衔（虽然方式很混蛋），一会儿又玩消失装深沉……这情绪波动幅度，比我实验室里那条不规则的心电图还离谱！

　　**【等昙花开的栀子】**：我严重怀疑我老公（名义上的）有双重人格！一会儿冷如冰，一会儿……呃，好像也没热过，顶多是……从绝对零度升温到了冰点？算了，反正就是精分！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预约个心理医生？

　　林栀发泄般地敲下这长长的一段话，发送出去后，心脏却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紧紧盯着屏幕，手心微微出汗。

　　她知道，网络那头的“S”，就是沈司珩本人。她这些看似吐槽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射向他的子弹，带着她的愤怒、委屈和……试探。

　　她想看看，他这个“精分”患者，会如何回应她这番指桑骂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话框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林栀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回复，或者干脆下线了。

　　就在她准备失望地关掉网页时，提示音终于响了。

　　**【S】**：或许，他只是不擅长表达。

　　简简单单一行字，没有承认，没有否认，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就像沈司珩本人一样，冷静，克制，密不透风。

　　林栀看着这行字，一股无名火“噌”地又冒了上来。

　　不擅长表达？这借口还能再烂一点吗？！

　　她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

　　**【等昙花开的栀子】**：不擅长表达？！他那是根本不表达好吗！惜字如金得让人想给他嘴巴上装个加速器！而且，不表达和欺骗是两回事！用假身份接近别人，这已经不是表达障碍了，这是人品问题！是套路！是处心积虑！

　　她发送出去，几乎能想象到屏幕那头沈司珩蹙起眉头的样子。

　　哼，让你装！让你冷暴力！

　　她就是要撕开他那张冷静自持的面具！

　　然而，这一次，“S”的回复更快了一些，虽然内容依旧简短得令人发指。

　　**【S】**：冰山之下，也许是火山。

　　林栀看着这行字，愣住了。

　　冰山之下，也许是火山？

　　什么意思？是说沈司珩外表冰冷，内心其实……热情似火？

　　这可能吗？那个连眼神都带着冰碴子的男人，内心会有火山？

　　她盯着那行字，反复咀嚼，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的信息。是暗示？是辩解？还是……某种她不敢深想的可能性？

　　心湖像是又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这次的涟漪，带着一丝滚烫的温度。

　　她咬了咬唇，回复道：

　　**【等昙花开的栀子】**：火山？我看是死火山吧？或者就是个造型比较像火山的……大冰坨子！算了算了，跟你也讨论不出什么，你们男人都是一伙的！我去给我的栀子花浇水了，它们可比男人好懂多了，渴了蔫吧，浇水就精神！

　　发完这句，她不等“S”回复，直接退出了论坛。

　　关掉电脑，林栀走到阳台，看着那几盆在夜色中依然翠绿的植物。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她的脸颊，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纷乱。

　　“冰山之下，也许是火山……”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那扇始终紧闭的主卧窗户。

　　那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真的……会有火山吗？

　　她想象了一下沈司珩“火山喷发”的样子……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又不受控制地，因为这句似是而非的话，生出一点点……极其微小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这场由她主动发起的“论坛试探”，似乎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反而让她本就混乱的心，更加理不清了。

　　精分的丈夫，沉默的火山，以及一个看似放手实则依旧无处不在的“S”……

　　林栀觉得，她这场“合约婚姻”，真是越来越像一部悬疑推理剧了。而她自己，就是那个手握零星线索、在迷雾中艰难前行的……倒霉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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