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身份疑云

　　柏林医院的早晨是从六点开始的——不是自然醒，是护士推着药车挨个病房敲门，那种清脆而坚决的敲击声能穿透任何深度睡眠，精准地把人从梦境里拽回现实。

　　林栀就是在这样的声音中醒来的。她睡在隔壁床上，身上盖着医院薄得像纸的毯子，昨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回：枪伤、旧伤、沈司珩的隐瞒、还有那个令人窒息的真相——沈夫人，沈司珩的母亲，可能还活着，而且可能是所有事件的幕后黑手之一。

　　她坐起身，看向沈司珩的病床。他醒着，正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了灵魂。

　　“你一夜没睡？”林栀轻声问。

　　沈司珩转头看她，眼底有浓重的阴影：“睡不着。”

　　她下床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让他看起来像一张老照片，随时会褪色。

　　“肩膀疼？”

　　“还好。”沈司珩说，但林栀看到他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她按了呼叫铃。护士很快进来，检查了伤口，换了药。整个过程沈司珩一言不发，只是配合着动作，像个精致的人偶。

　　护士离开后，病房重新陷入沉默。林栀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追问？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最终是沈司珩先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五年前，我母亲死于一场车祸。至少，警方是这么认定的。”

　　林栀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指尖冰凉。

　　“葬礼是我办的，骨灰是我亲手放进墓穴的。”沈司珩继续说，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那之后，我花了半年时间接受现实，又花了半年时间查清车祸真相——不是意外，是罗森塔尔家族内部斗争波及的牺牲品。我用了三年时间，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急促：“但现在陆北辰告诉我，她可能还活着，而且是‘M’？这不可能。要么是陆北辰查错了，要么是……有人在冒充她。”

　　林栀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她想起母亲日记里关于沈夫人的描述：“她最初接近外婆是出于治病目的，但后来……她的野心超出了治病本身。”

　　如果沈夫人真的没死，如果她真的是“M”，那么她的“野心”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足以让她策划对儿子和儿媳的袭击吗？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林栀说，“不能只凭卡尔的一面之词，也不能只凭一些模糊的信息。”

　　沈司珩看向她，眼神复杂：“你愿意相信她可能还活着？”

　　“我愿意相信真相。”林栀认真地说，“不管是好是坏，真相就是真相。但沈司珩，你要做好准备——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如果她真的是‘M’，那我们面对的可能不只是敌人，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你母亲。”林栀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你要怎么面对一个想伤害你、伤害我、甚至可能伤害我们未来孩子的母亲？”

　　这个问题让沈司珩闭上了眼睛。林栀能看到他喉结滚动，能看到他咬紧牙关，能看到他肩膀的伤口因为紧绷而微微渗血。

　　“我不知道。”他终于说，声音里有种破碎感，“林栀，我真的不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无助。那个永远冷静、永远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栀俯身抱住他，很小心地避开伤口：“没关系。我们慢慢想。我们有时间。”

　　“时间不多了。”沈司珩在她耳边说，“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如果她真的是‘M’，那她不会给我们时间。她会继续行动，直到达到目的——不管那个目的是什么。”

　　敲门声响起。陆北辰探头进来，手里拎着早餐纸袋：“早啊二位。我买了可颂和咖啡——虽然德国人管这叫‘早餐’，但我个人认为这玩意儿应该归类为‘点心’，真正的早餐应该包括煎蛋、培根、香肠，最好再来点烤豆子……”

　　他走进来，看到两人的表情，立刻闭嘴：“好吧，看来不是聊早餐的时候。说正事，我查到了更多关于‘M’的信息。”

　　陆北辰放下早餐，打开笔记本电脑：“卡尔交代的那个地址，警方连夜搜查了。那里是个安全屋，里面有一些文件，还有……”他调出照片，“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老式的密码箱，放在书桌抽屉里。箱子上刻着一个字母“M”。

　　“箱子是空的。”陆北辰说，“但我们在夹层里找到了这个。”他放大照片——是一张泛黄的便签纸，上面用德语写着：“给S。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去找L，她有钥匙。记住，不是所有的光都值得追随，也不是所有的黑暗都该被驱逐。”

　　“S？”林栀问。

　　“可能是沈司珩。”陆北辰说，“L可能是你母亲林婉清。‘钥匙’……”他看向林栀，“可能就是你想不起来的那首歌。”

　　林栀的心脏狂跳：“她还说了什么？”

　　“便签背面还有一行小字。”陆北辰翻转照片，“‘真相在旋律里，答案在记忆里。但小心，有时候记住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这话太玄了。林栀皱眉：“什么意思？”

　　“不知道。”陆北辰摊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写这个便签的人，和你母亲关系密切，知道她的研究，也知道她会把‘钥匙’留给你。而且这个人，似乎预料到自己会有危险。”

　　沈司珩盯着那张照片，突然说：“笔迹鉴定做了吗？”

　　“警方在做。”陆北辰说，“但初步判断……和沈夫人当年的笔迹有80%的相似度。”

　　80%。这个数字不高不低，刚好足以动摇，又不足以确定。

　　林栀感觉到沈司珩的手在微微发抖。她握紧他的手，问陆北辰：“还有其他线索吗？”

　　“有。”陆北辰切换页面，“安全屋里还有一台加密电脑。大神S远程破解了，在里面找到了一些交易记录——‘M’通过多个离岸账户，向‘幽灵’团队支付了至少五笔款项，时间跨度三年，最近一笔是三个月前，也就是植物园火灾前一周。”

　　“交易内容？”

　　“没有明确记录。但付款备注里都有同一个代号：‘园丁计划’。”

　　园丁。又是园丁。

　　林栀想起马来西亚那场大火，想起那些想抢夺数据的武装分子。如果沈夫人真的是“M”，那她不仅想毁掉研究，还想……毁掉她？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如果她是沈司珩的母亲，为什么要伤害我？伤害她的儿子？”

　　陆北辰和沈司珩对视一眼。陆北辰先说：“也许不是伤害，是……考验？”

　　“用枪和火考验？”林栀觉得荒谬。

　　“或者，”沈司珩开口，声音干涩，“她不是为了伤害你，是为了逼出你记忆里的‘钥匙’。那首歌，那个旋律，可能是打开真正数据的最后一道锁。她需要那个，但又不能直接问你——因为你不会给她。”

　　“所以她要制造危机，让我在危险中本能地想起？”林栀明白了，“就像在柏林仓库，生死关头我突然听清了那首歌？”

　　“可能。”沈司珩说，“但这一切都只是推测。我们需要确凿证据。”

　　陆北辰合上电脑：“说到证据，还有个好消息——卡尔同意转为污点证人，指证‘M’。条件是警方保护他的家人，还有……他想见你一面，沈司珩。”

　　“见我？”

　　“他说有些事情，只能告诉你。”

　　沈司珩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安排时间。”

　　“医生说你至少还要住院三天。”陆北辰提醒。

　　“那就三天后。”沈司珩说，“在这之前……”他看向林栀，“我想听你说说，昨晚你想起来的那首歌。”

　　林栀愣住了。她确实在梦中听清了旋律，甚至记起了改编的歌词。但那首歌……太私人了，像是母亲留给她一个人的秘密。

　　“我……”她犹豫了。

　　“如果你不想说，没关系。”沈司珩说，“但如果你愿意……也许我们能一起找出真相。”

　　林栀看着他。晨光里，他的眼神坦诚而脆弱，没有隐瞒，没有算计，只有对答案的渴望——不管那个答案有多残酷。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哼起那段旋律。

　　“在井边，那棵菩提树下，

　　我做过无数甜梦。

　　刻在树皮上的字句，

　　是我和你爱的誓言。

　　无论我去向何方，

　　总会听到它在呼唤：

　　来我这里寻找安宁，

　　你会在我这里找到宁静……”

　　她的声音很轻，有些跑调，但旋律温柔得像春天的风。沈司珩闭上眼睛听着，陆北辰也安静下来。

　　一曲终了，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鸟鸣。

　　“《菩提树》。”沈司珩轻声说，“舒伯特的曲子。但我母亲……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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