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当“永恒”遭遇“意外”

　　“所以这就是那个传说中价值连城、能让园艺界抖三抖的‘永恒’昙花？”陆北辰蹲在培养箱前，脸几乎贴在玻璃上，“看起来……呃，挺绿。而且只有三个花苞？咱们忙活了两个月，就为了这三朵小白花？”

　　林栀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培养箱的光照角度，头也不回：“第一，它现在还不是白色，要开花前才会变白。第二，三个花苞已经创纪录了——普通昙花一次最多开一朵。第三，它的价值不在于数量，而在于基因。它能持续开放六小时，花瓣在月光下会呈现珍珠光泽，而且——”

　　“而且它的花香能让蜜蜂放弃采蜜直接求婚。”沈司珩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特制的运输箱，“这是刚送来的，航空级恒温恒湿箱，带防震系统和GPS追踪。陆北辰，检查一下。”

　　陆北辰接过箱子，拿出设备开始扫描：“嚯，这配置，比护送国宝的装备还豪华。温度控制精度±0.1度，湿度控制±2%，内部摄像头，实时数据传输……老大，你确定咱们送的是花，不是核弹头？”

　　“从商业价值来说，差不多。”沈司珩走到林栀身边，看着培养箱里那株不到三十厘米高、却承载了无数期望的植物，“伊丽莎白那边传来的评估报告，‘永恒’如果成功展出并获奖，商业授权费保守估计八位数起。如果后续开发出药用价值……”

　　他没说完，但林栀明白。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必须把它安全送到伦敦国际园艺展——不仅是为了奖项，更是为了向外界证明，这项研究有实实在在的价值，值得投资和继续。

　　“运输路线规划好了。”陆北辰在电脑上调出地图，“明天上午十点出发，乘坐我们的私人飞机——已经改装过货舱，能维持培养环境。飞行时间两小时，抵达伦敦后由专业安保团队护送到展馆。全程我监控，连只苍蝇靠近都会触发警报。”

　　林栀轻轻触摸着昙花的叶片，感受那细腻的触感。这株植物从一粒花粉开始，经过无数次失败，终于长成现在的样子。它见证了她无数个不眠之夜，见证了沈司珩笨拙但认真的帮忙，见证了陆北辰写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监测程序。

　　“会顺利的，对吧？”她轻声问，不知道在问谁。

　　沈司珩握住她的手：“会的。我保证。”

　　他的保证通常很管用——除了在涉及植物的事情上。因为植物有自己的想法，天气有自己的脾气，而意外，有自己的时间表。

　　***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日内瓦私人机场。

　　“永恒”昙花已经被小心地移植到运输箱里，箱体连接着独立的电源和监控系统。陆北辰做了最后一次检查：“所有系统正常，电池续航48小时，够往返三次了。运输箱现在比瑞士银行金库还安全。”

　　林栀穿着实验服，外面套了件风衣，看起来既像科学家又像准备出差的商务人士——如果忽略她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的话。她昨晚几乎没睡，每隔一小时就起来检查一次数据。

　　“放松点。”沈司珩替她整理了一下围巾，“你现在的表情像是送孩子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母亲，而且还是那种直升机父母，准备躲在树丛里偷看一整天。”

　　林栀被他逗笑了：“我才没有——好吧，有一点。但这可是‘永恒’啊！它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外婆、我母亲、伊丽莎白，还有我们这几个月的努力……”

　　“都会成为宝贵的经验教训。”沈司珩平静地接话，“然后我们会从头再来。科学就是这样，失败九十九次，第一百次可能成功——也可能继续失败。但重要的是继续尝试。”

　　这话从沈司珩嘴里说出来，意外地有说服力。也许因为他自己就是那种无论遇到多少次挫折都会爬起来继续前进的人。

　　十点整，运输箱被小心地搬上飞机。这是一架中型公务机，货舱经过特殊改造，有专门的植物运输区。林栀坚持要亲自护送，沈司珩自然陪同，陆北辰则留在日内瓦负责远程监控和技术支持。

　　“一路顺风！”陆北辰在舱门口挥手，“记得给我带伦敦的司康饼！要那种硬得能当武器用的传统款！”

　　飞机滑行，起飞，很快升入云层。

　　机舱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和运输箱监控设备轻微的滴答声。林栀坐在运输箱旁的座位上，眼睛盯着监控屏幕——温度22.3度，湿度75.2%，花苞状态稳定。

　　“喝点水。”沈司珩递过来一瓶水，“你这样盯着看，数据也不会变快。”

　　“我知道。”林栀接过水，但眼睛还是没离开屏幕，“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司珩皱眉：“直觉？”

　　“科学家的直觉。”林栀苦笑，“通常在我实验要出问题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像是有个小人在我脑子里敲警钟。”

　　沈司珩沉默了几秒，然后站起身：“我去检查一下货舱的其他区域。你继续监控，有任何异常立刻叫我。”

　　他离开后，林栀深呼吸几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许只是紧张过度，也许只是飞行焦虑……

　　就在这时，监控屏幕上的温度读数突然跳动了一下：22.3度→22.7度→23.1度。

　　林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立刻检查温控系统——显示正常。但温度还在缓慢上升：23.5度，24.0度……

　　“沈司珩！”她喊道。

　　沈司珩几乎瞬间就回到了货舱：“怎么回事？”

　　“温度在上升，但控制系统显示正常。”林栀快速操作着监控面板，“手动调节无效，系统好像……被锁定了。”

　　沈司珩立刻打开运输箱的检修面板，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和传感器暴露出来。他的眼睛扫过每一处，突然停在一个小小的黑色装置上——那不是原装设备。

　　“干扰器。”他沉声说，小心地取下那个装置，“小型电磁干扰器，贴在温控传感器旁边。它会发出错误信号，让系统误判温度，同时锁定控制。”

　　林栀的脸色白了：“那实际温度……”

　　沈司珩用手直接触摸运输箱内壁——烫手。他看了一眼温度计的独立读数：28.3度，而且还在上升。

　　昙花是喜阴植物，最适生长温度18-25度。超过28度就会开始受损，超过30度……

　　“需要紧急降温。”沈司珩当机立断，“货舱里有应急冰袋吗？”

　　“有，在后面的储物柜！”林栀已经冲了过去。

　　接下来的十分钟，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他们用冰袋围住运输箱，打开所有通风口，甚至拆掉了部分内衬以增加散热。但货舱的环境控制系统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制冷效率只有正常的一半。

　　温度读数艰难地下降：29.1度，28.7度，28.3度……

　　林栀跪在运输箱旁，透过观察窗看着里面的昙花。原本饱满的花苞看起来有些萎蔫，叶片边缘出现了轻微的卷曲。

　　她的心揪紧了。

　　“机长！”沈司珩打开通讯器，“我们遇到技术问题，请求优先降落。最近的可降落机场是哪里？”

　　机长的回复很快：“最近的合适机场是巴黎戴高乐，但我们需要先申请紧急降落许可，这需要时间……”

　　“没有时间了。”林栀看着温度计——又回升到28.9度了，“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二十分钟，花苞就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沈司珩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拿起卫星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王组长，我们需要帮助。现在。”

　　***

　　十五分钟后，法国空管部门收到了一份“特殊请求”。二十分钟后，他们的飞机获得了优先降落权。二十五分钟后，飞机在戴高乐机场的跑道上滑行。

　　舱门一打开，早就等候在旁的急救车（没错，他们调用了一辆医疗急救车，因为这是唯一能保证恒温的快速运输工具）就冲了过来。运输箱被迅速转移到急救车上，林栀和沈司珩紧随其后。

　　“去巴黎植物园！”林栀对司机喊道，“他们有全法最好的植物急救设施！”

　　急救车拉着警笛在巴黎街头飞驰，闯了三个红灯，差点撞翻一个咖啡厅的露天座椅（店主后来收到了一笔可观的赔偿金），最终冲进了巴黎植物园的后门。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植物学家已经等在那里，带头的是一位银发老太太——着名的植物生理学专家杜邦教授，伊丽莎白提前打过招呼。

　　“温度休克，初步判断。”杜邦教授一边指挥团队将昙花移入急救室，一边快速检查，“花苞受损程度……大约30%。叶片较轻。有希望救回来，但需要立刻处理。”

　　林栀站在急救室门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忙碌景象。她的手在发抖。

　　沈司珩从后面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会没事的。”

　　“有人故意破坏。”林栀的声音很轻，但很冷，“那个干扰器不是意外出现的。”

　　“我知道。”沈司珩的声音同样冷，“陆北辰已经在查了。登机前的监控，接触过运输箱的所有人，维护记录……我们会找到是谁。”

　　急救室里，杜邦教授正小心地给昙花喷洒特制的复苏液。那株小小的植物在专业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林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她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冰冷的决心。

　　“沈司珩。”

　　“嗯？”

　　“我要那个人付出代价。”她说，每个字都清晰得像冰凌，“不是以沈太太的身份，不是以国安部顾问家属的身份。是以林栀——‘永恒’昙花的培育者——的身份。”

　　沈司珩看着她，看到了她眼中那种熟悉的、不屈的光芒。

　　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个在家族压力下依然坚持自己道路的女孩。

　　就像在火场里，那个即使害怕也要保护研究数据的科学家。

　　“好。”他握紧她的手，“我们一起。”

　　窗外，巴黎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开始飘起细雨。

　　但急救室里的灯光温暖而坚定，照着那株正在被全力抢救的植物，也照着玻璃外那两个紧握双手的人。

　　“永恒”遭遇了意外。

　　但有些东西，比意外更坚韧。

　　比如科学家的执着。

　　比如爱人的守护。

　　比如——生命的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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