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终极对决前的“茶话会”

　　特别调查组的第一次会议，被安排在城堡地下一间被称为“沉思室”的会议室里——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哲学，但实际上就是个没有窗户、墙壁厚得能防核爆、而且装了八个不同角度监控摄像头的密室。

　　“所以，”陆北辰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到林栀耳朵里，“你们现在等于是坐在一个高级防爆保险箱里开会？这场景，拍间谍片都不用搭景，直接本色出演。”

　　林栀坐在长桌旁，努力保持表情平静。她左边是沈司珩，右边是伊丽莎白，对面是格特鲁德主席和三位临时选出的调查委员。小奥托也出席了，坐在桌子最远端，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乌云。

　　“根据初步调查，”一位戴着厚眼镜的技术委员推了推眼镜，“‘金冠园艺’的资金流确实存在异常。但直接证明与‘园丁’组织关联的证据……还不够确凿。”

　　小奥托立刻挺直腰板：“我就说这是污蔑！家族信托的投资完全合法合规，至于‘金冠园艺’如何使用资金，那是他们的商业自由！”

　　伊丽莎白冷笑一声：“商业自由不包括破坏竞争对手的运输设备、雇佣黑客攻击网站、以及收买舆论造谣。奥托，你管理的基金出现这种问题，你这个负责人难道没有责任？”

　　“我是投资人，不是运营者！”小奥托提高了音量，“就像你投资股票，难道还要为那家公司的违法行为负责吗？”

　　格特鲁德敲了敲桌子：“安静。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责任归属，而是事实。技术组，继续。”

　　技术委员调出一份新的数据：“我们在‘金冠园艺’的内部服务器里发现了一个加密分区，破解后找到了……呃，一些不太寻常的通讯记录。”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格特鲁德。

　　“直接说。”主席命令道。

　　“是。”技术委员咽了口唾沫，“记录显示，‘金冠园艺’的首席执行官过去六个月里，每周都会通过暗网渠道，向一个代号‘园丁长’的人汇报进展。汇报内容包括林博士的研究进度、‘永恒计划’的推广情况，以及……如何制造‘意外事故’阻碍项目。”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小奥托的脸白了：“这……这不可能！肯定是伪造的！”

　　“加密方式与‘园丁’组织常用的一致。”技术委员补充，“而且我们还找到了付款记录——‘金冠园艺’每个月会向一个瑞士银行的不记名账户转账五十万欧元，备注是‘技术服务费’。这个账户的开户人……”他顿了顿，“是已经去世的老奥托先生的前私人律师。”

　　这下连格特鲁德的脸色都变了。她看向小奥托：“你有什么解释？”

　　小奥托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不知道！我父亲去世后，很多事务我都没来得及接管！这一定是有人栽赃！”

　　“坐下。”格特鲁德的语气冷得像冰，“在调查结束前，你暂停一切家族信托的管理职务。你的权限全部冻结。”

　　小奥托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坐下。

　　会议继续进行，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调查委员们的问题越来越尖锐，小奥托的回答越来越苍白。林栀静静观察着，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当问题涉及到“园丁长”的真实身份时，小奥托的眼神都会飘向门口，像是在等什么，或是怕什么。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不是急促的敲门，而是三声缓慢、均匀、带着某种节奏的叩击。

　　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请进。”格特鲁德说。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管家，而是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根精致的手杖，步伐从容，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抱歉打扰各位。”他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我是卡尔·冯·罗森塔尔。听说家族委员会在开重要会议，我作为家族顾问，觉得有必要出席。”

　　林栀感觉身边的伊丽莎白突然绷紧了身体。她侧头看去，发现伊丽莎白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手指紧紧抓住桌沿，指节都发白了。

　　“卡尔叔叔。”伊丽莎白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您不是在日内瓦休养吗？”

　　“身体好多了，就回来看看。”卡尔微笑着走到空着的主宾位坐下，把手杖靠在桌边，“毕竟，家族发生这么多事，我这个老家伙也该出份力。”

　　他看向林栀，眼神温和得像在看一个喜爱的晚辈：“这位就是林栀博士吧？真是年轻有为。你外婆如果还在，一定会为你骄傲。”

　　林栀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他的夸奖，而是因为——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卡尔·冯·罗森塔尔。伊丽莎白的叔叔，老奥托的弟弟，家族里最低调、最少露面、但也最神秘的成员。传说他年轻时是顶尖的植物学家，后来因为一场实验室事故受伤，就退出了科研一线，专心做家族顾问。

　　但陆北辰昨晚发给她的资料里，有一条不起眼的备注：卡尔在三十年前，曾经是欧洲某秘密基因研究项目的首席科学家。那个项目因为伦理争议被关闭，所有记录被封存。

　　而项目的代号，就叫“园丁”。

　　“卡尔叔叔，”格特鲁德开口，语气里有罕见的谨慎，“您来得正好。调查组正在讨论‘园丁’组织的事，您对这个组织有了解吗？”

　　卡尔笑了，那笑容看起来无比真诚：“了解？我太了解了。毕竟，三十年前，我就是‘园丁’的创始人之一。”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连格特鲁德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卡尔继续用他温和的语调说：“那时候我们还年轻，相信基因编辑能创造完美的世界。我们想消除遗传病，想延长寿命，想让人人都能健康美丽。但后来我们意识到——科学走得太快，人性跟不上。”

　　他拿起手杖，轻轻点地：“所以我们解散了‘园丁’，销毁了大部分研究。我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直到几年前，我发现有人打着‘园丁’的旗号，在做我们当年绝不敢做的事。”

　　他看向小奥托，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奥托，你父亲是不是给过你一个加密硬盘？里面是不是有‘园丁’早期的研究数据？”

　　小奥托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知道。”卡尔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父亲临终前告诉我，他把那些危险的东西交给了你，希望你永远不要打开。但你打开了，不是吗？你还把它们给了不该给的人。”

　　他转向格特鲁德和所有委员：“真正的‘园丁’组织三十年前就解散了。现在这个，是冒牌货，是有人利用我们当年的名声，在做违法的基因交易。而这个人——”

　　他的手杖指向小奥托：“就是你的好侄子，奥托·冯·罗森塔尔。他不仅资助‘金冠园艺’破坏林博士的研究，还私下进行非法人体基因编辑实验。地点在苏黎世港口的第三仓库区，你们现在去查，应该还能找到证据。”

　　会议室里炸开了锅。小奥托跳起来想跑，但门口已经出现了两个安保人员。

　　“不！他撒谎！”小奥托尖叫，“明明是他！是他让我——”

　　“够了。”卡尔打断他，那温和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露出一丝冰冷的威严，“在家族长辈面前撒谎，你还不够格。”

　　他站起身，对格特鲁德微微欠身：“抱歉，主席。我本不想以这种方式揭露家丑。但为了家族声誉，为了科学伦理，我必须说出来。”

　　然后他看向林栀，眼神复杂：“林博士，很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但请你相信，真正的科学家，绝不会用科学来伤害他人。我们或许理念不同，但底线一致。”

　　他转身离开，步伐依然从容。走到门口时，他停下，回头看了伊丽莎白一眼：“侄女，你选的这条路很难。但……是对的。坚持下去。”

　　门关上了。

　　会议室里一片混乱。小奥托被安保人员带走，委员们激烈讨论，技术组紧急联络警方去查港口仓库。

　　只有林栀、沈司珩和伊丽莎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在演戏。”伊丽莎白轻声说，声音发颤，“每一句都在演戏。但演得太好了，好到……没人会怀疑。”

　　林栀想起卡尔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温和，慈祥，甚至带着欣赏。

　　但深处，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

　　像冰层下的暗流。

　　像微笑面具后的刀锋。

　　“陆北辰，”沈司珩对着隐藏麦克风说，“查卡尔·冯·罗森塔尔过去三十年的所有行踪。特别是他‘休养’期间。”

　　“已经在查了。”陆北辰的声音传来，难得的严肃，“但老大，这个人……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真的。就像是有人提前给他做好了完美的人生履历。”

　　伊丽莎白突然抓住林栀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疼了一下。

　　“林栀，”伊丽莎白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寒意，“如果他真的是‘园丁长’……那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能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怪物。一个用三十年时间，把自己塑造成圣人的……魔鬼。”

　　林栀看向会议室的门。卡尔已经离开，但他的气息仿佛还留在空气里。

　　温和的。慈祥的。无懈可击的。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小奥托那么容易被当枪使了。

　　因为真正的猎人，从来不会亲自扣动扳机。

　　他只需要在阴影里微笑，看着棋子自己走向陷阱。

　　“沈司珩。”林栀开口。

　　“嗯。”

　　“我觉得，”她慢慢说，“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且我们可能……一直低估了对手。”

　　窗外，苏黎世的天阴沉下来。

　　开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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