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一个真正的吻

　　惩罚生效了。

　　沈司珩真的睡在了客厅那张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上——虽然以他那身高腿长，蜷在上面的姿势看起来更像某种被强行塞进狭小空间的昂贵大型犬类，既委屈又好笑。

　　林栀半夜起来喝水，借着月光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男人已经睡着了，眉头却还微微蹙着，眼下淡淡的青黑在月光下更明显。他身上只盖了条薄薄的空调毯，长腿有一截悬在沙发外，看起来……居然有点可怜。

　　活该。林栀在心里默念。欺骗妇女感情，睡沙发都是轻的。

　　但她站在原地看了几秒，还是轻手轻脚地走回卧室，抱了床稍厚些的被子出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沈司珩在睡梦中动了动，无意识地裹紧了被子，眉头舒展了些。

　　林栀蹲在沙发边，托着下巴看他。卸下所有防备和面具的沈司珩，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甚至有种……纯良的错觉。

　　“骗子。”她小声嘟囔，伸手想戳戳他的脸，又停在半空。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林栀想起他说的“十二年”，想起他眼中那些真实不似作伪的痛苦和挣扎。

　　心软了。

　　真没出息。她对自己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准备回房。

　　手腕突然被握住。

　　温热的、带着薄茧的触感。

　　林栀吓了一跳，低头看去。沈司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眼睛看她，那双眼在月光下深邃得像夜空，里面映着她有些慌乱的脸。

　　“你装睡？”她试图抽手，没抽动。

　　“刚醒。”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意外地柔软，“谢谢你的被子。”

　　“谁、谁给你盖被子了！”林栀嘴硬，“我是怕你冻死了，植物园的项目没人投钱！”

　　沈司珩低低地笑了，胸腔震动通过相握的手腕传来。他没拆穿她，只是轻轻一拉。

　　林栀猝不及防，失去平衡，低呼一声跌坐在沙发边缘——恰好是他腾出来的那一小块地方。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和睡衣上柔顺剂的味道，近得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你干什么？”她警惕地瞪他，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林栀。”沈司珩没松手，只是看着她，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认真，“我睡不着。”

　　“所以呢？”林栀没好气，“要我给你唱摇篮曲？”

　　“想跟你说话。”他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孩子气的执拗，“怕你明天早上醒来，又决定不理我了。”

　　林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竟然在担心这个。

　　“我要是想不理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儿了。”她别开脸，耳根发烫。

　　“那……”沈司珩试探着问，“惩罚要持续多久？”

　　林栀转回头，眯起眼睛看他：“沈总这是嫌沙发不舒服，想讨价还价？”

　　“不是。”沈司珩立刻否认，顿了顿，补充，“沙发很好。只是……不习惯。”

　　他说的不习惯，不是不习惯睡沙发，而是不习惯没有她在身边。

　　林栀听懂了。她沉默了几秒。

　　“沈司珩，”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真的找了我十二年？”

　　“嗯。”

　　“怎么找的？”

　　沈司珩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忆那些漫长而孤独的岁月。

　　“一开始是正规渠道，福利院、派出所、后来的收养记录。但你的信息像是被人刻意抹去过，线索总是断掉。”他的声音平静，但林栀听出了其中的艰辛，“后来，我用了一些灰色地带的方法。黑客、情报贩子、私人调查网络……沈司珩这个身份不能直接出面，我就用‘S’的渠道。”

　　“S不只是个论坛账号？”林栀敏锐地捕捉到。

　　“不止。”沈司珩承认，“那是我早期建立的一个信息网络的一部分，原本用于技术情报和投资风险评估。找你的那几年，它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过滤所有与你年龄、背景相符的线索。”

　　林栀倒吸一口凉气。她一直以为S只是个厉害的网友，没想到背后是这样一个庞大而隐秘的系统。

　　“花了多少钱？”她忍不住问。

　　沈司珩想了想，报了个数字。

　　林栀：“……” 那数字够买下十个她的植物园还有剩。

　　“你疯了吗？”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为了找一个可能早就忘了你的人？”

　　“没疯。”沈司珩回答得很快，眼神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只是不能不想，不能不找。”

　　这句话太简单，却又太重。

　　林栀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她想起自己那些年在林家的日子，忙着应对继母的刁难，忙着保住母亲留下的植物园，忙着在夹缝中生存……她从未想过，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个人这样执着地寻找着她。

　　“找到我的时候，”她听到自己问，“你什么感觉？”

　　沈司珩的嘴角微微扬起，那是一个很淡却真实的笑。

　　“像在黑暗里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光。”他说，“但同时又很害怕。怕光太刺眼，会消失。怕自己不够好，留不住。”

　　所以他才用了那么笨拙的方式，一边靠近，一边伪装。

　　林栀忽然理解了那种矛盾。理解了他为什么不敢相认，为什么要用双重身份接近她。这不是单纯的欺骗，而是一个在黑暗里独行太久的人，面对失而复得的光明时，那种近乎本能的惶恐和过度保护。

　　“你还是个混蛋。”她说，但语气软了很多。

　　“是。”他欣然接受。

　　“骗子。”

　　“嗯。”

　　“自以为是的控制狂。”

　　“对。”

　　“……”林栀没词了。这人认错态度过于良好，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气。

　　她瞪着他，沈司珩也坦然地看着她。月光在他脸上流淌，勾勒出分明的轮廓。他的眼神温柔而专注，里面盛满了她，只有她。

　　空气变得有些粘稠。

　　林栀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大声，大得她怀疑沈司珩也能听见。她想移开视线，却像是被那目光钉住了。

　　“林栀。”沈司珩忽然开口，声音低哑，“我能抱抱你吗？”

　　不是命令，不是强迫，而是请求。

　　林栀的喉咙发紧。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应该再晾他几天，应该让他多睡几天沙发长长记性。

　　但情感已经背叛了理智。

　　她没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沈司珩的手臂环住她，力道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的东西。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那动作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虔诚。

　　林栀僵了几秒，然后慢慢放松下来，抬起手，犹豫着，最终轻轻回抱了他。

　　他的身体明显一震，随即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空调细微的运转声。月光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像是给这个拥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林栀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这个怀抱……和以前都不一样。不是契约夫妻例行公事般的接触，不是危机时刻下意识的保护，而是一种全然放松的、交付彼此的亲密。

　　她感到沈司珩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那是一个极轻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林栀，”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热气拂过耳廓，引起一阵战栗，“对不起。还有……谢谢。”

　　对不起所有错误的方式。

　　谢谢你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林栀把脸埋在他肩头，闷闷地说：“别以为抱一下这事就完了。账还得慢慢算。”

　　“好。”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用一辈子慢慢算。”

　　“谁要跟你一辈子……”她嘟囔，却把他抱得更紧。

　　两人就这样在沙发上相拥，谁也没再说话。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又好像过得很快。

　　不知过了多久，林栀轻轻动了动：“腿麻了。”

　　沈司珩松开她，但手还环在她腰间。他看着她，眼睛在黑暗中亮如星辰。

　　“回房睡？”他问，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问明天早餐吃什么。

　　林栀的脸“轰”地一下烧起来。她推开他，站起身：“你自己回书房睡！”

　　说完就往卧室走，脚步有些慌乱。

　　“林栀。”沈司珩叫住她。

　　她停在卧室门口，没回头：“干嘛？”

　　“沙发真的有点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而且我好像……有点感冒了。”

　　林栀回过头，借着月光看到他揉了揉鼻子，眼神无辜。

　　演技拙劣。她在心里评价。

　　但脚步却迟疑了。

　　沈司珩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他没再试图抱她，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要命。

　　“就今晚。”他低声说，“我保证规规矩矩。明天继续睡沙发。”

　　林栀瞪着他，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她侧身让开了门，语气凶巴巴的：“进来吧！要是敢动手动脚，我就把你踹下去！”

　　沈司珩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快步走进卧室，那样子哪儿像感冒了，分明是中了头彩。

　　林栀跟进去，看着他已经自觉地躺在了床的一侧，留出大半位置给她，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

　　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躺下，背对着他，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

　　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属于他的气息笼罩过来。林栀紧张得手指都蜷缩起来。

　　“林栀。”他在身后叫她。

　　“睡着了。”她没好气。

　　沈司珩低笑一声，然后，她感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后颈。

　　林栀浑身一颤。

　　“晚安。”他说，声音就在她耳边。

　　林栀没回应，但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夜很安静。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床很大，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但那份存在感却无比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栀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她感到身后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手臂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

　　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一个简单的环抱。

　　林栀的身体再次僵住，但这一次，她没有推开。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腰间手臂的温度，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心跳。

　　也许……就这样吧。

　　错误的方式，真挚的心。漫长的寻找，笨拙的靠近。

　　账可以慢慢算。

　　而今晚，就先这样。

　　她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柔得像一个祝福。

　　**金句彩蛋：**

　　林栀（半梦半醒间内心OS）：说好的规规矩矩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这怀抱还挺暖和。算了，明天再跟他算“擅自拥抱”的利息……晚安，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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