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藏锋

　　亚特兰大，梅赛德斯-奔驰体育场附近的威斯汀酒店。

　　深夜两点。

　　整座城市还在回味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巴葡大战，但在这家被严密安保封锁的酒店顶层，空气却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林渊坐在理疗室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FIFA官方通告。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根据世界杯竞赛规则，四分之一决赛后，所有球员身上累积的单张黄牌将自动清零。

　　这意味着，他在对阵巴西时为了拦截维尼修斯而吃到的那张黄牌，已经成为了历史。他对阵法国队时，将是清白之身。

　　“算你运气好。”

　　葡萄牙国家队的领队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电解质水，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如果小组赛打乌拉圭那场裁判手紧一点给你一张，那你今天那张牌就会让你缺席半决赛。没了你，我们拿什么去挡姆巴佩？”

　　林渊把那张通告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他淡淡地说道，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庆幸。因为相比于自己的黄牌问题，现在有一个更致命的危机摆在面前。

　　理疗室的帘子后面，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压抑的呻吟声。

　　那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如果说黄牌是可以洗白的规则，那么岁月和伤病，则是无法逆转的诅咒。

　　“情况怎么样？”

　　林渊站起身，拉开了那道蓝色的隔帘。

　　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41岁的C罗正躺在按摩床上，咬着一条毛巾，满头冷汗。他的右膝盖——那个曾经支撑他做出无数次反重力弹跳的精密关节，此刻肿得像是一个发酵的面团。积液严重，甚至泛着一层不正常的亮光。

　　队医卡洛斯手里拿着一支巨大的针管，刚刚从膝盖里抽出了半管淡黄色的积液。

　　“很糟糕。”

　　卡洛斯看了一眼林渊，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主帅马丁内斯，“半月板磨损引发的急性滑膜炎。加上之前和加纳、乌拉圭的高强度对抗，这台机器……过热了。”

　　“我能踢。”

　　C罗吐掉嘴里的毛巾，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固执，“把积液抽干，打一针封闭。我可以。”

　　“克里斯蒂亚诺！”

　　马丁内斯有些急了，“这不是普通的炎症！如果强行首发，面对法国队那种强度的冲击，你的膝盖可能在前二十分钟就废了！那时候我们不但少一个人，还会浪费一个换人名额！”

　　“那我能怎么办？！”

　　C罗猛地坐起来，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像是一头受伤的狮子，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那是半决赛！是法国！你让我坐在替补席上看着？这是我最后一届世界杯！我死也要死在场上！”

　　房间里一片死寂。

　　没人敢说话。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忤逆这位葡萄牙的“神”。

　　B费、B席、佩佩都站在门口，一脸焦急却又束手无策。

　　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顶灯的光线。

　　林渊走到了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激动的C罗，眼神平静得近乎冷酷。

　　“吵够了吗？”

　　林渊开口了。

　　C罗抬头，盯着林渊：“你也觉得我老了？你也觉得我不行了？”

　　“是。”

　　林渊回答得干脆利落，像是一把刀直接扎进了C罗的心窝。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马丁内斯吓得想上来拉架，生怕这两个大佬打起来。

　　但林渊没有退缩。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床沿上，脸距离C罗只有十公分。

　　“看看你的膝盖，罗尼。”

　　林渊指着那肿胀的关节，“它在尖叫。你骗得了媒体，骗得了球迷，但你骗不了我。如果你首发，面对卡马文加和琼阿梅尼的绞杀，你最多撑45分钟。然后呢？下半场我们少打一人，被姆巴佩冲烂，然后大家一起以此生最大的遗憾滚回家。这就是你想要的‘死在场上’？”

　　C罗的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他没有反驳。

　　因为他知道，林渊说的是实话。

　　“那你要我怎么做？”C罗咬着牙，眼眶有些发红，“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后面？”

　　“不。”

　　林渊站直了身体，身上的气场瞬间变了。

　　不再是冷酷的指责，而是一种统御全局的霸道。

　　“我要你当一把刀。”

　　“一把藏在袖子里的刀。”

　　林渊转过身，看向马丁内斯和所有教练组成员。

　　“下一场打法国，变阵。”

　　林渊的声音在理疗室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罗尼替补。”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前60分钟，我们摆大巴。我、佩佩、迪亚斯，我们会筑起一道墙。我们会用犯规、肉搏、消耗战，去折磨法国人。我会把琼阿梅尼的体能耗干，我会把姆巴佩的心态搞崩。”

　　林渊重新看向C罗，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信任”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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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会拼了命地守住0:0，或者1:1。”

　　“然后，在第60分钟，当法国人以为我们已经弹尽粮绝的时候。”

　　“你上场。”

　　林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C罗的心脏。

　　“那是法国队体能下降的节点，也是你这把刀最锋利的时候。我要你在那最后的30分钟里，用你仅存的所有力气，去完成一击必杀。”

　　“这不是躲藏，罗尼。”

　　“这是——藏锋。”

　　C罗怔住了。

　　他看着林渊。这个两年前还需要他提携的后辈，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能替他做决定、能扛起整个国家命运的真正的领袖。

　　沉默了良久。

　　理疗室里只剩下加湿器工作的微弱声响。

　　终于，C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眼角似乎有一丝晶莹划过。

　　“如果你守不住前60分钟……”C罗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妥协后的疲惫。

　　“如果守不住。”

　　林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转身走向门口。

　　“那你就踩着我的尸体上去踢。”

　　……

　　第二天，赛前发布会。

　　全世界的媒体都在猜测葡萄牙的首发名单。毕竟C罗缺席了昨天的合练，膝盖伤势的传闻满天飞。

　　“林，关于C罗的伤势，外界有很多猜测。”

　　一名法国记者提问道，“有人说他已经无法适应高强度的对抗，下一场他会首发吗？”

　　林渊坐在麦克风前，脸上带着那副标志性的墨镜，看不清表情。

　　他没有正面回答。

　　“法国队很强。”

　　林渊淡淡地说道，“姆巴佩是世界第一前锋，他们的中场也很豪华。”

　　“但是。”

　　林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而危险的弧度。

　　“在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往往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大炮。”

　　“而是最后那一颗，留给敌人的子弹。”

　　记者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只有坐在后排的穆里尼奥，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藏锋于鞘，待时而动。

　　这一场半决赛，葡萄牙不准备用足球的方式解决。

　　他们准备玩一场关于忍耐与爆发的——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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