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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4章 南宫窗震甲声扬,十万儿郎练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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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首语

  《大吴会典?兵志》卷二十三《团营篇》载:“成武朝,团营积弊久深,空额冒饷者逾半,勋贵私调部曲为府卫,遇战则溃。谢渊掌兵部后,奏请‘扩营整训’,增兵至十万,选边军精锐为教首,颁《操典》严训,期以‘三个月成战力,卫京师、固边防’。” 时南宫为宗室亲王居所,毗邻团营校场,谢渊主导的十万人操练,声浪日震京城,连南宫窗棂皆为之颤。然操练之初,阻力重重:户部尚书刘焕受英国公、定国公施压,以 “国库不足” 拖延粮饷;吏部尚书李嵩暗中授意勋贵安插的团营将领 “消极怠训”,欲使操练无果;更有流言传 “谢渊借操练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谢渊以 “边军需援” 促粮饷,以 “军法严惩” 整怠将,以 “实战演练” 破流言,终使操练见效,声震京城的不仅是甲胄之声,更是改革破积弊的惊雷 —— 此案暗合明代 “于谦督练京营十万兵” 的历史实态,更揭封建军制 “勋贵掣肘、部门推诿” 的沉疴,彰显直臣 “以铁血手段行改革之实” 的魄力。

  南宫窗震甲声扬,十万儿郎练战场。

  粮饷暗拖因贵势,将官怠训为私忙。

  直臣持法惩慵懒,铁律凝心破障墙。

  莫道京城风日好,操声已作改革章。

  卯时初刻,团营校场的黑雾还未散尽,沾在甲胄上的露水滴落在黄土里,晕开细小的湿痕。谢渊身着轻便鳞甲,甲片边缘磨得发亮 —— 这是他守宣府卫时穿的旧甲,特意留着警醒自己 “莫忘边地苦战”,此刻立于高台之上,手中捧着《团营操练章程》,指尖在 “佛郎机炮装填考核”“步兵阵列协同”“骑兵冲锋速度” 等条目上反复划过,指甲将桑皮纸页边缘蹭得发毛。台下,十万士卒已按营列阵,神机营的佛郎机炮整齐排列,炮身上还缠着防潮的油布,五军营的步兵握着长枪,枪尖映着微光,三千营的战马喷着响鼻,蹄子不安地踏着地面,人人眼中都带着几分期待 —— 自谢渊整营以来,他们终于能吃饱饭,今日更是操练首日,都盼着能练出真本事。

  “杨侍郎,户部的粮饷还未到?” 谢渊转向身侧的兵部侍郎杨武,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难掩的急切。杨武躬身道:“大人,户部侍郎陈忠刚派人来报,刘焕尚书说‘上月边军粮饷已拨,国库余粮不足,团营粮饷需延后十日’—— 可按章程,今日需给十万士卒发半月粮,每营还需备足三日的干粮,若断粮,别说操练,怕是要生乱子。” 谢渊的指节在章程上攥得发白,骨节泛青 —— 他早猜到刘焕会拖粮饷。昨日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送来密报,英国公、定国公已私下会晤刘焕,在国公府的暖阁里许以 “明年漕运差事优先户部胥吏,额外拨三百亩漕运屯田给户部掌管”,换其拖延团营粮饷,意图让操练因 “士卒无粮” 而停,好坐实 “谢渊改革无能” 的流言。

  “备马,去户部。” 谢渊转身走下高台,鳞甲摩擦声在晨雾中格外清晰,像极了他此刻紧绷的神经。“你留在此地,让岳将军先组织各营将领训话,就说粮饷已在路上,若实在等不及,先以营中存粮应急 —— 哪怕掺着野菜,也绝不能让操练延迟。” 杨武应声时,谢渊已翻身上马,玄夜卫校尉紧随其后,校尉腰间的玄铁令牌在晨雾中闪着冷光,那是玄夜卫 “直奏御前” 的信物,谢渊特意让他们带上,便是要让刘焕知道,他今日势在必得。马蹄踏过沾露的青石板,朝户部方向去,路面的水痕映着马蹄的影子,像一道不断延伸的决心。

  卯时三刻,户部衙署前的石狮子还沾着晨露,谢渊翻身下马,径直闯入议事厅,门帘被他掀得 “哗啦” 作响。刘焕正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一本《户部粮饷册》,指尖却在册页上无意识地搓着,案上的青瓷茶杯早已凉透,茶水表面结了一层薄膜 —— 显然他心不在焉,早等着谢渊上门。见谢渊闯入,刘焕故作惊讶地放下册子,起身道:“谢大人怎会在此?今日不是团营操练首日吗?怎的有空来户部串门?” 谢渊将《团营操练章程》“啪” 地拍在案上,章程的封皮磕在砚台上,墨汁溅出几滴,落在 “粮饷供应” 一条的 “优先供应” 四字上,像是给这四个字镀了层黑甲。“《大吴会典?兵志》明载‘团营为京师防务根本,粮饷需优先供应,不得延误’,刘尚书以‘国库不足’拖延,敢问是真不足,还是英国公府的暖阁里,有人给你许了好处?”

  刘焕脸色微变,耳尖泛红,强辩道:“谢大人何出此言?上月给宣府卫拨了三万石粮,都是新碾的好米,国库确实紧张,团营粮饷延后十日,不过是缓兵之计,大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谢渊冷笑,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奏疏 —— 那是宣府卫副总兵李默昨日快马送来的 “边军粮饷盈余报备”,奏疏上盖着宣府卫的朱红大印,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上面清晰写着 “宣府卫上月粮饷结余五千石,皆为上等粳米,可暂调团营应急,待秋收后再补”。“刘尚书,” 谢渊将奏疏推到他面前,指尖点在 “五千石” 三字上,“宣府卫尚有余粮,国库怎会不足?你若今日不拨粮,我便即刻带玄夜卫去粮库查账 —— 听说去年漕运的粮,还有一部分没入国库,不知是不是被人挪去私用了?”

  刘焕的手指猛地攥紧粮饷册,册页被他扯得发皱,他知道谢渊说到做到 —— 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最善查账,连十年前的旧账都能翻出纰漏,若真查起粮库,他受勋贵所托拖延粮饷、甚至私吞漕运粮的事,定会败露。“罢了罢了,” 刘焕终是妥协,对着门外喊道,“传我命令,即刻调拨三万石粮、两千斤新鲜猪肉,派二十辆粮车送团营校场,若误了时辰,定斩不饶!” 谢渊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心中却无半分得意,只觉得沉重 —— 连户部尚书都被勋贵裹挟,可见改革之路有多难。他转身离去时,特意瞥了眼案上的粮饷册,册页上 “团营粮饷” 一栏被人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圈,旁边还有个极小的 “英” 字,显然是刘焕记着英国公的嘱托,这细节让他更坚定了要彻底清除勋贵影响的决心。

  团营校场的黑雾已散,阳光洒在黄土上,泛着刺眼的光,把十万士卒的影子拉得笔直。岳谦骑着战马,在阵前巡视,战马的铁蹄踏过地面,留下深深的蹄印。见谢渊返回,岳谦翻身下马,甲片碰撞声清脆响亮:“大人,粮饷已到,士卒们正排队领粮,有的营已经开始生火做饭,预计辰时三刻可开始操练。” 谢渊点点头,目光扫过阵中 —— 神机营前列,一名将领正斜倚着佛郎机炮,左手插在腰间,右手把玩着一枚玉佩,与身边的亲兵说笑,亲兵还给他递了袋炒瓜子,全然不顾队列整齐,连腰间的佩剑都歪歪斜斜挂着。

  谢渊认得那将领是定国公府举荐的神机营游击赵安,上月考核时 “拉弓不满石、骑马摔下马”,体能全不达标,却因定国公亲自去吏部说情,李嵩便压下考核结果,仍让他留任将领。“传赵安来见。” 谢渊声音洪亮,透过高台的铜喇叭传遍神机营阵前,喇叭的铜壁反射着阳光,晃得赵安眯了眯眼。赵安慢悠悠走上高台,脚步拖沓,躬身时腰都没弯到底:“末将参见谢大人,不知唤末将何事?这操练还没开始,大人就找末将,莫不是要赏末将?” 谢渊指着阵前歪歪扭扭的队列,又指了指他手中的瓜子袋:“按《操典》第一章第三条,辰时初刻将领需整队训话,检查士卒装备,你却斜倚炮身说笑,还私藏零食,可知罪?” 赵安满不在乎地把瓜子袋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大人,十万士卒操练,多末将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何必这么较真?定国公还说,操练就是装装样子,别累着兄弟们。” 他以为定国公是靠山,谢渊不敢动他,说话时还特意挺了挺胸,露出衣领里定国公府的族徽。

  谢渊冷笑一声,对台下喊道:“玄夜卫何在?” 两名玄夜卫校尉立刻上前,手中握着玄铁刑杖,杖身上刻着 “军法如山” 四字。“按《操典》罚则,将领怠训,杖责二十,革去官职,贬为普通士卒,编入步兵营。” 谢渊话音刚落,校尉便上前架住赵安的胳膊,赵安顿时慌了,挣扎着喊道:“你们敢!定国公不会放过你们的!” 校尉却不管不顾,将他按在长凳上,刑杖落下,“啪” 的一声响,赵安的惨叫声响彻校场。阵中士卒起初还有人窃窃私语,觉得赵安有靠山,谢渊定会中途停手,可看到刑杖一下下落下,赵安的锦袍被打破,渗出血迹,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眼神从怀疑变成敬畏,连握着长枪的手都紧了几分。定国公府派来的亲兵想上前阻拦,却被岳谦的亲兵拦住,岳谦按住腰间的佩刀,眼神冷得像冰:“谁敢闹事,以扰乱军纪论处,就地正法!” 那亲兵吓得后退一步,再也不敢动弹。

  辰时三刻,操练正式开始。神机营的教首是宣府卫调来的老卒,脸上带着一道刀疤,那是瓦剌骑兵留下的痕迹。他站在佛郎机炮旁,手持木棍,指着炮身上的刻度:“装填时要快,火药要填实,不然打不远,也打不准!” 一名年轻士卒手有点抖,火药洒了些在地上,教首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调整姿势:“手腕要稳,像握长枪一样,别慌!” 随着教首的口令,第一门炮 “轰” 的一声巨响,炮弹落在校场远处的靶场,激起一团黄土,靶心的木牌被打得粉碎。谢渊站在高台上,手持千里镜(大吴称 “千里镜”),镜筒是工部新造的,能看清十里外的靶场。他看着炮弹落点,嘴角微微上扬 —— 这门炮的命中率,比上月考核时提高了近四成。

  杨武刚要回话,却见一名玄夜卫校尉匆匆赶来,校尉的衣摆沾着尘土,显然是跑着来的。他躬身道:“大人,秦飞指挥使送来密报,英国公、定国公已去吏部,在李嵩尚书的书房里商议,说要拟弹劾折,称大人‘滥用军法、苛待将领,借操练之名拥兵自重’,待明日早朝递奏。” 谢渊接过密报,密报是用玄夜卫的暗号写的,旁边附有译文,还画着李嵩书房的布局,标注了三人谈话的位置。他指尖划过 “拥兵自重” 四字,心中冷笑 —— 勋贵拿不出别的理由,只能用这老套的罪名,可他们忘了,他手中有操练的实绩,有玄夜卫的证据,绝非空口白话能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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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 谢渊将密报收起,塞进鳞甲的内袋里,那里还放着宣府卫的粮饷盈余奏疏,一冷一热的纸张贴在皮肤上,像极了此刻朝堂的冷暖。他目光重新投向校场 —— 五军营的步兵正在操练 “鸳鸯阵”,盾牌手在前,长枪兵在侧,刀兵在后,步伐整齐划一,口号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三千营的骑兵则在校场另一侧冲锋,战马的鬃毛被风吹起,骑兵们俯身贴在马背上,手中的马刀闪着寒光。远处南宫的窗棂轻轻动了一下,一名内侍探出头来,朝校场望了望,又快速缩了回去 —— 谢渊知道,鲁王定是听到了动静,心中生疑,这正是他要的效果,让宗室亲眼看到操练的成效,比说再多话都有用。

  午时初刻,操练暂停,士卒们在营中用餐。每个营的炊事兵都抬着大木桶,木桶里装满了米饭,米饭是新碾的,颗粒饱满,旁边的铁盆里盛着红烧肉,肉香飘满整个校场。谢渊走下高台,巡视各营伙食,他特意走到最边缘的步兵营,那里多是被贬的旧将和新补的士卒,最容易被苛待。一名老卒见谢渊走来,赶紧放下碗,躬身行礼,老卒的碗沿有个缺口,却洗得干干净净,碗里的米饭堆得冒尖,上面还盖着几块红烧肉。“大人,自您整训团营,我们终于能吃饱饭、练真本事了!” 老卒的声音带着哽咽,眼角泛着红,“以前勋贵管营时,粮饷多被克扣,给我们的米里掺着沙子,肉是发臭的,操练也只是装样子,走几步就歇着,哪像现在,不仅能吃饱,还能学真本事,以后能堂堂正正守京师!”

  谢渊拍了拍老卒的肩膀,老卒的肩膀很结实,却布满老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好好练,” 谢渊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些,“日后瓦剌来犯,咱们不仅要守住京师,还要帮边军把他们打回去,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犯大吴的边境。” 老卒用力点头,拿起碗大口吃起来,米饭嚼得很香,像是在吃世上最好的美味。旁边的年轻士卒狼吞虎咽,嘴角沾着肉汁,还不忘对谢渊咧嘴笑,那笑容里满是真诚的信任。

  此时,陈忠匆匆赶来,他的官袍沾了些尘土,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谢大人,不好了!” 陈忠的声音带着慌张,“刘焕尚书让我来报,英国公府派了十几个亲兵去粮库,说‘团营粮饷有问题,掺了沙子’,要查粮库的账目,还说要把粮车扣下来 —— 他们这是要找借口闹事,毁了今日的操练啊!” 谢渊眼中闪过厉色,手指在腰间的玉佩上轻轻摩挲 —— 那玉佩是永熙帝赐的,刻着 “忠君报国” 四字,是他的念想。“让他们查!” 谢渊的声音斩钉截铁,“粮库有玄夜卫盯着,每一袋粮都有编号,出入库都有记录,还有士卒当场验过粮质,他们查不出问题。你回去告诉刘焕,若他敢配合勋贵造假账,或是放任他们扣粮车,我便奏请陛下,革他的户部尚书之职,押入诏狱署审讯!” 陈忠被谢渊的气势震慑,连连点头:“下官这就去,这就去告诉刘尚书!” 看着陈忠离去的背影,谢渊心中清楚,勋贵的阻挠只会越来越疯狂,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未时初刻,操练继续。骑兵营的操练场上传来震天的马蹄声,三千匹战马同时加速,蹄子踏在地上,像一阵惊雷滚过校场,黄土被扬起,形成一道薄薄的尘雾。骑兵将领是边军调来的,名叫马武,曾在宣府卫与瓦剌作战,立下过战功。他骑着一匹黑马,跑在最前面,马刀高高举起,喊道:“都跟上!别掉队!一炷香内跑完十里,谁掉队谁加练!” 谢渊站在高台上,用千里镜观察,看到骑兵队列越来越整齐,没有一人掉队,连之前总落后的几名勋贵子弟,也咬牙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汗水,却不敢停下 —— 他们都看到了赵安的下场,知道谢渊的军法不是说着玩的。

  谢渊身边的杨武轻声道:“大人,这些骑兵将领以前多是勋贵举荐的,消极怠训,今日却这么卖力,看来赵安的事确实起到了警示作用。” 谢渊点点头,放下千里镜:“军法就是要严,不管是谁,犯了法都要受罚,这样才能服众。” 他转头看向神机营,那里的佛郎机炮正一门门进行试射,炮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震得高台微微发麻。教首拿着小旗,在靶场旁指挥,每命中一次,就挥一下红旗,士卒们看到红旗,都会欢呼一声,士气越来越高。

  秦飞此时赶来,他身着玄色劲装,悄无声息地走到谢渊身边,躬身道:“大人,查到了!李嵩拟弹劾折时,英国公府送了他一幅‘元兴帝御笔字画’,是元兴帝南巡时写的《江山赋》,据玄夜卫密探估算,价值至少千金;定国公府则送了他五十亩良田,就在京郊的良田区,地契已经办好,藏在李嵩书房的暗格里。” 秦飞递上一份副本,上面有字画的拓片和地契的复印件,地契上还盖着定国公府的私印,印鉴清晰可见。“还有,” 秦飞补充道,“密探还听到李嵩和英国公说,若弹劾成功,就奏请陛下让英国公暂管团营操练,把您调去边地,远离京师。” 谢渊接过副本,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头:“好!明日早朝,李嵩若敢弹劾,我便将这些证据呈给陛下,看他还有何话说!” 阳光洒在副本上,“贪腐” 二字仿佛在纸上燃烧,照亮了勋贵与官员勾结的黑暗。

  未时三刻,神机营开始 “佛郎机炮连续射击” 考核。十门炮整齐排列,炮手们各司其职,有的装填火药,有的调整炮口,有的点燃火绳,动作熟练流畅。随着教首的口令,“轰!轰!轰!” 十门炮同时开火,炮弹接连命中靶心,靶场的木牌被打得粉碎,木屑飞溅。声浪震得高台都微微发麻,谢渊身边的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却丝毫不慌,他手中拿着一本《考核记录册》,用毛笔快速记录,每门炮的命中率、装填速度、炮弹落点都记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画着简易的靶场图,用红笔标注命中的位置。

  “大人,” 张启躬身将记录册递过来,“这是今日的考核结果,每门炮的命中率都在七成以上,最高的一门达到了九成,装填速度也比上月快了近一倍 —— 上月考核时,只有三门炮达标,还都是勉强及格,今日这成效,陛下看了定会满意。” 谢渊接过记录册,翻了几页,看到上面详细的数字和图表,心中很是欣慰。他指着其中一门炮的记录:“这门炮的炮手是谁?命中率这么高,要好好嘉奖。” 张启回道:“是步兵营贬来的士卒,以前是定国公府的私兵,因不愿克扣粮饷被赶出来,您把他编入神机营,他很是感激,练得格外卖力。” 谢渊点点头:“只要肯用心,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都能成为好兵。”

  此时,南宫的内侍再次来传话,说鲁王请谢渊去南宫一叙。谢渊对杨武道:“你暂代我督战,若有勋贵再来闹事,让秦飞处理,务必保证操练顺利。” 说罢,跟着内侍前往南宫。南宫的庭院很安静,与校场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廊下挂着鲁王的弓箭,弓是牛角做的,箭杆是上好的杨木,据说这是元兴帝赐给鲁王父亲的,鲁王一直珍藏着。鲁王正站在廊下,望着团营方向,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 鲁王穿着常服,衣料是普通的绸缎,没有过多装饰,显得很朴实。“谢大人,” 鲁王躬身行礼,“团营操练声浪太大,扰了南宫清净倒也罢了,只是不知,大人为何突然练这么多兵?近日京中流言不少,说大人…… 说大人想借兵做些不轨之事,本王心中也有些疑虑。”

  谢渊躬身回礼,目光落在鲁王手中的弓箭上:“殿下的弓箭,想必是元兴帝所赐吧?听说元兴帝在位时,常亲率大军出征,平定边境叛乱,靠的就是一支精锐的军队。” 鲁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大人说得是,先父曾说,元兴帝最看重军队,常说‘兵强则国固’。” 谢渊趁机道:“殿下,瓦剌近日在宣府卫边境集结,已有五千骑兵,还带着火器,似有犯边之意。团营是京师的屏障,若不练好兵,日后瓦剌来犯,京师危矣,南宫也难安。今日的操练成效,殿下也看到了,士卒们练的都是实战本事,不是装样子 —— 您听这炮声,每一声都能打准靶心,日后就能打退瓦剌。”

  谢渊从袖中取出考核记录册,双手递给鲁王:“殿下请看,这是今日的考核记录,上月团营的佛郎机炮命中率只有三成,今日已达七成,有的甚至到了九成;骑兵冲锋速度也快了很多,一炷香能跑十里,比边军的普通骑兵还快。再练三个月,团营定能与边军协同作战,守住京师。” 鲁王接过记录册,仔细翻看,手指划过 “七成命中率”“十里冲锋” 等字样,眼神从疑虑渐渐变成认可。他抬起头,望着校场方向,炮声和口号声传来,不再是嘈杂的噪音,而是充满力量的声音。

  “原来如此,是本王误会了。” 鲁王叹了口气,将记录册还给谢渊,“近日勋贵常来南宫,说大人的坏话,本王一时糊涂,竟信了他们的话。日后若有勋贵再来说大人的闲话,本王定会为大人辩解,告诉他们操练是为了边防,不是为了私利。” 谢渊心中一暖,鲁王是宗室中最有威望的亲王,有他支持,勋贵的流言就少了大半市场。“多谢殿下理解,” 谢渊躬身道,“若殿下有空,明日可去校场观看实战演练,让士卒们演练‘城防守卫’,殿下便能更清楚操练的用处。” 鲁王笑着点头:“好,本王明日一定去!” 离开南宫时,谢渊回头望了一眼,廊下的弓箭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道守护的屏障,他知道,宗室的支持,会成为他改革路上的重要助力。

  申时初刻,谢渊返回校场,操练已近尾声。各营开始整理装备,士卒们虽然满头大汗,甲胄上沾着尘土,却个个精神抖擞,没有一人抱怨。杨武迎上来,递过一条毛巾:“大人,您去南宫的功夫,秦飞处理了两拨勋贵的人,都是来打探消息的,被秦飞的人拦住了,没让他们靠近操练场。” 谢渊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毛巾是粗布做的,却很干净。“辛苦你们了,” 谢渊道,“明日早朝是关键,我们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能让勋贵的阴谋得逞。”

  众人来到高台的休息室,休息室是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大吴会典》《团营操练章程》,还有李嵩受贿的证据副本。秦飞指着地契副本上的印章说:“大人,这是定国公府的私印,玄夜卫文勘房已经比对过,和定国公府在吏部备案的印鉴一模一样,错不了。还有这幅字画,密探查到,英国公是从一个古董商手里买的,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有交易记录。” 杨武在旁边整理操练记录,按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分类,每类都附上考核图表和士卒的签名,方便早朝时呈给陛下看。“大人,” 杨武拿起一份记录,“这是各营将领的签到簿,今日没有一人缺席,连之前常请假的几名勋贵将领,都全程在场督练,效果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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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谦站在帐篷门口,望着外面的士卒,士卒们正在营寨外唱歌,歌词是谢渊编的:“练强兵,守京师,打瓦剌,保家国!” 歌声响亮,传遍整个校场。“大人,” 岳谦转身道,“士卒们都盼着明日早朝能赢,不让勋贵毁了操练,他们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兵,不是勋贵的私奴。” 谢渊走到帐篷门口,听着士卒们的歌声,心中涌起一股灼热的力量 —— 有这么多士卒支持,有同僚们的帮助,还有鲁王的理解,明日的早朝,他一定能赢。“明日早朝,” 谢渊看着众人,眼神坚定,“李嵩弹劾时,我先呈操练记录,证明改革有成效;秦飞呈他受贿的证据,证明他是被勋贵收买;岳将军你作证,说操练是为了边防,士卒们都支持;杨侍郎你准备好《大吴会典》,若李嵩说我滥用军法,你便引会典反驳。我们各司其职,定能挫败勋贵的阴谋!” 众人齐声应道:“遵令!” 帐篷外的歌声越来越响,像一曲改革的赞歌,回荡在京城的上空。

  酉时初刻,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团营校场上,把十万士卒的影子拉得很长。操练结束,士卒们列队返回营寨,脚步声整齐划一,没有一人喧哗。谢渊留在高台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甲胄上的汗水反射着金光,像一片流动的铠甲海洋。岳谦在检查兵器库,他拿着一本《兵器登记簿》,逐一核对佛郎机炮、长枪、马刀的数量,确保明日操练的兵器完好无损。“大人,” 岳谦喊道,“兵器都没问题,炮药也充足,明日可以进行实战演练。”

  谢渊点点头,走到校场中央,脚下的黄土还带着操练的温度。他弯腰抓起一把土,土粒从指缝间滑落,带着淡淡的硝烟味 —— 这是操练留下的痕迹,是改革的痕迹。李忠端来一碗热粥,粥里放了些青菜,是营中炊事兵特意做的。“大人,您忙了一天,吃点东西歇息吧。明日早朝,还要应对李嵩的弹劾呢。” 谢渊接过粥碗,温热的粥水滑入腹中,驱散了一天的疲惫。“李忠,” 谢渊问道,“士卒们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人怕勋贵报复?” 李忠笑道:“大人放心,士卒们都不怕!他们说,有大人在,有军法在,勋贵不敢怎么样。刚才还有老卒说,就算勋贵报复,他们也愿意跟着大人练下去,总比以前当私奴强。”

  谢渊心中感动,他知道,士卒们的信任是他最大的底气。离开校场时,暮色已经降临,营寨里亮起了灯笼,一盏盏灯笼连成一片,像星星落在地上。远处京城的灯火也渐渐亮起,与营寨的灯笼交相辉映。谢渊骑在马上,耳边还回响着士卒们的歌声,眼前浮现出明日早朝的场景 —— 他仿佛看到李嵩被证据揭穿时的慌乱,看到陛下震怒的表情,看到勋贵们失望的眼神,更看到操练继续进行,团营越来越强,最终打退瓦剌,守住京师。

  回到兵部衙署,谢渊连夜整理明日要呈给陛下的奏疏,把操练记录、考核图表、李嵩受贿证据都整理好,用锦盒装好。案上的烛火跳动着,映着他专注的脸庞,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才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 —— 咚 ——”,卯时到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一场决定改革命运的早朝,即将拉开帷幕。

  片尾

  次日卯时,早朝大殿的钟声响起,文武百官列队而入,气氛肃穆。李嵩果然第一个出列,捧着弹劾折,高声道:“陛下,谢渊滥用军法,杖责勋贵举荐的将领;借操练之名拥兵自重,十万士卒只知有谢渊,不知有陛下;更苛待士卒,粮饷不足,恐引发兵变!请陛下严惩谢渊,罢其兵部尚书之职,改由英国公暂管团营!” 谢渊从容出列,躬身道:“陛下,李嵩所言皆为不实!臣有团营操练记录为证,士卒命中率从三成提升至七成,冲锋速度提高近一倍,改革成效显着;臣还有玄夜卫查获的证据,证明李嵩受英国公、定国公贿赂,为其诬陷臣!”

  谢渊呈上操练记录与证据,萧栎翻看后,脸色骤沉,将证据扔在李嵩面前:“李嵩!你身为吏部尚书,竟收受贿赂,诬陷忠臣,该当何罪?” 李嵩脸色惨白,跪地求饶:“陛下饶命!臣是被勋贵胁迫的!” 此时鲁王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昨日亲见团营操练,士卒们练的都是实战本事,粮饷充足,士气高涨,谢大人是为了边防,绝非拥兵自重!” 岳谦也出列作证:“陛下,团营操练是为应对瓦剌犯边,士卒们都愿跟着谢大人练,绝无兵变之意!” 萧栎怒喝:“李嵩收受贿赂,诬陷忠臣,打入诏狱署审讯!英国公、定国公干预军政,罚俸一年,不得再插手团营事务!谢渊改革有功,继续掌兵部,督练团营!”

  早朝结束后,谢渊返回团营,十万士卒听闻消息,齐声高呼 “谢大人万岁!大吴万岁!” 声浪震动京城,南宫的窗棂颤得更厉害了。此后三个月,团营操练日见成效,瓦剌来犯时,团营与边军协同作战,大败瓦剌,收复失地。京城百姓扶老携幼,站在路边迎接凯旋的士卒,都说:“是谢大人的十万操练士卒,守住了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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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震彻京城的操练声,最终化作大吴史册上的一段佳话,见证着一位直臣以铁血手段破积弊、以赤诚之心护江山的不朽传奇。

  卷尾语

  南宫窗外的操练风暴,以卯时谢渊催粮饷始,以次日早朝挫败弹劾终,短短一日余,浓缩了 “改革破积弊、权斗明交锋” 的壮阔图景。谢渊未因勋贵施压而退缩,未因部门推诿而停滞,以 “逼粮饷(破部门掣肘)、惩怠将(立军法威严)、破流言(获宗室支持)、呈实绩(固帝王信任)” 为策,将十万士卒的操练声,化作改革的惊雷,震碎了勋贵 “以私废公” 的沉疴,也震醒了朝堂对 “军制积弊” 的漠视 —— 此案暗合明代 “于谦督练京营、力拒勋贵干预” 的历史风骨,更验证了 “改革需铁血手段护航,更需实绩支撑底气” 的真理。

  从心理与策略维度观之,谢渊的应对展现了 “刚柔并济” 的极致:对勋贵与贪腐官员的 “刚”(惩赵安、查李嵩),是为破除改革阻力,立军法之威;对士卒与宗室的 “柔”(足粮饷、呈实绩),是为凝聚改革共识,固民心之基;对帝王的 “坦诚”(献记录、诉边防),是为获取最高支持,避 “功高震主” 之嫌。每一步皆精准击中矛盾核心 —— 既未因 “刚” 引发朝堂动荡,也未因 “柔” 失改革锐气,实现 “严法与民心、改革与稳定” 的平衡。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成武年,渊督团营十万众操练,声震京城,勋贵劾之,渊持成效、证贪腐,帝怒惩勋贵,准其续练。后瓦剌犯边,团营与边军协战,大破之,京师始安。” 此案印证了封建时代 “军制改革” 的核心逻辑:积弊非一日之寒,破弊需铁血之力;然铁血非苛政,需以 “实绩” 为根、“民心” 为本 —— 谢渊的十万士卒,不仅练出了战力,更练出了 “军为民、兵护国” 的信念,这才是改革最坚实的根基。

  南宫的窗棂,曾因操练声而颤,却也因这声浪,见证了 “权斗终败于实绩,私谋难敌公心” 的真理;团营的黄土,曾埋着 “空额冒饷” 的衰朽,却也因这十万士卒的脚步,长出了 “兵强马壮” 的新芽。这场因 “边防危机” 而起的操练风暴,终将以 “改革成功、京师稳固” 的结局,载入大吴史册,为后世治军者提供 “如何以铁血手段行改革、如何以实绩破特权、如何以民心固根基” 的永恒镜鉴 —— 直臣之勇,不在无惧,而在明知前路荆棘,仍愿以一身锋芒,护江山万里、黎民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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