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8章 离开这个“世界”

　　十五分钟，并不算漫长，但在这种充满了无形压力、以及某种未知期待的安静等待中，却又显得格外难熬。

　　星昴月冰蓝色的眼眸，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台银白色的仪器，尾巴在身后不自觉地轻轻摇晃，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他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瞥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幻曜辰，又看看主位上神色平静的父亲，只觉得手心都有些冒汗。

　　他不知道那片龙鳞里蕴含着怎样的信息，也不知道仪器分析完后会得出什么结果，更不知道这结果，会不会带来什么新的变数。

　　百里浮沉则一直保持着靠坐的姿势，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沉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琳副队长站在仪器旁，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屏幕，没有任何表情。

　　终于——

　　“嘀！”

　　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响起，屏幕上的数据流停止了滚动，暗金色的复杂结构图也渐渐淡去，最终定格为一个简洁的界面。

　　界面上，是一个由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数据点构成的、极其复杂、却又隐隐透出一种玄奥美感的、类似某种立体基因图谱的抽象图案。

　　图案下方，浮现出一行行清晰的通用文字信息：

　　【档案更新完成。新身份代码生成：S-X。】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随之响起：“身份确认完毕，档案更新完成。新身份识别卡生成中。”

　　随着电子音，仪器顶端的一个细小开口，缓缓吐出了一张约莫银行卡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金色、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的卡片。

　　卡片周围，萦绕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光晕。

　　琳副队长戴上手套，轻轻拿起那张暗金色的卡片，走到幻曜辰面前，双手递上，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幻曜辰队长，这是您的新身份识别卡，请妥善保管。凭此卡，您可以在「方舟」及其盟友控制范围内的任何设施，享有公民权限。同时，此卡与您的生命及灵魂波动绑定，非您本人无法激活、使用，亦无法伪造。”

　　幻曜辰缓缓睁开暗金色的竖瞳，目光落在那张暗金色的卡片上。

　　卡片上，倒映出他自己平静无波的脸，和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缓缓抬起手，伸出骨节分明、带着细碎伤痕的手指，想要接过那张卡片。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张暗金色卡片的瞬间——

　　他的手指，竟然如同穿过了一道虚无的幻影，毫无阻碍地、直接穿了过去！

　　指尖触碰到的，只有空气！

　　仿佛那张卡片，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维度，或者……他自己，并不存在于这个能触碰到卡片的现实维度！

　　幻曜辰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猛然收缩了一下。

　　他暗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和警惕。

　　他下意识地，再次伸出手，甚至动用了极其微弱的神识去感知——然而，结果依旧！

　　那张卡片，仿佛只是一个全息投影，看得见，却摸不着！甚至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怎么回事？！这张卡……是幻觉？）

　　他猛地抬起头，暗金色的竖瞳，锐利地射向主位上的百里浮沉。

　　百里浮沉一直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看到幻曜辰手指穿过卡片，看到他眼中的愕然和瞬间升起的警惕，脸上那一直沉稳严肃的表情，却缓缓地、缓缓地，舒展开来，化作了一抹极其清晰的、带着一丝无奈、一丝了然、一丝感慨、又似乎夹杂着某种更深层次释然的……温和笑容。

　　那笑容，不再仅仅是长辈看晚辈的温和，更像是……一个等待了许久的旁观者，终于看到了期待中的结果，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而又欣慰的笑容。

　　他看着幻曜辰那双写满惊疑的暗金色眼眸，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仿佛穿透了某种厚重帷幕的、直达灵魂深处的穿透力，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在幻曜辰耳边响起：

　　“好了……”

　　“幻曜辰。”

　　“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离开……这个世界？！）

　　幻曜辰的脑海中，如同有惊雷炸响！他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暗金色的龙威几乎不受控制地要爆发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百里浮沉，盯着他那张带着奇异笑容的脸，大脑疯狂运转，试图理解这句莫名其妙、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意味的话语！

　　无数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但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百里浮沉话音落下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超越了空间、超越了时间、甚至超越了幻曜辰此刻所能理解的一切法则概念的、极其庞大、极其浩瀚、却又无比柔和、仿佛包容了整个宇宙星空的、无法抗拒的、纯粹的信息洪流。

　　瞬间，毫无征兆地，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冲垮了他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思考、所有的防御！

　　眼前的一切，如同被投入了滚水中的倒影，瞬间扭曲、模糊、融化、破碎！

　　化作无数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色彩和线条，疯狂地旋转、搅拌、坍缩！

　　耳边，只剩下百里浮沉那句“该离开这个世界了”的余音，还在嗡嗡回响，却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最终，也被那无尽的、无声的、纯粹的信息洪流所吞噬。

　　幻曜辰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最深沉的、最原始的混沌之中。

　　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自我。

　　只有无尽的、混乱的、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至高规律的、冰冷而庞大的信息流，如同最狂暴的潮汐，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撕裂、重塑着他的一切。

　　（不！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要挣扎，想要怒吼，想要释放力量，却发现自己连“动”这个念头，都无法凝聚。

　　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感知，都被那浩瀚无垠的信息流彻底淹没、同化、稀释……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绝对的、彻底的、仿佛连“黑暗”这个概念都不存在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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