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质子（30）

　　他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瘫在冰冷的石板上，连挣扎的力气都已耗尽。

　　胡小戈的每一句嘲讽，每一个拳头落下带来的剧痛，都在反复碾磨他最后一点侥幸。

　　完了，全完了。

　　“带走！”胡小戈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污和油腻头发，对着身后那群眼神空洞麻木的禁卫下令，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押入诏狱死牢！给本官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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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日头悬在郢都城头，毒辣得没有一丝风。

　　往日喧嚣的菜市口，此刻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乌压压的人群被驱赶着聚集在刑台四周，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尘土和一种无形的、令人心脏发紧的恐惧。

　　刑台之上，卫康早已不成人形。

　　诏狱一夜的“伺候”，让他那身华贵的锦袍成了浸透血污的破布条，勉强挂在肿胀淤紫的躯体上。

　　琵琶骨被两根粗大的铁钩穿透，鲜血凝固成深褐色，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牵扯出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被两名彪形狱卒粗暴地按着肩膀，跪在冰冷的石台上，头颅无力地耷拉着。

　　在他身旁，跪着同样被铁链缚住的柔妃凤小可。

　　她只穿着一身素白单薄的囚衣，发髻凌乱，脸色惨白如纸，昔日温婉的眉眼间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更刺目的是，那单薄的囚衣之下，小腹已有了明显的隆起弧度。

　　胡小戈一身崭新的官袍，猩红的披风在热风中纹丝不动。

　　他手按腰刀，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最后落在刑台之上，嘴角噙着一抹残忍而得意的冷笑。

　　一名刑部官员抖开一卷诏书，尖利的嗓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司寇中郎将卫康，罔顾圣恩，身为朝廷命官，竟胆大包天，秽乱宫闱，与后宫妃嫔柔妃凤小可行苟且不伦之事。”

　　“罪证确凿，人神共愤。”

　　“其行败德辱国，罪无可赦。”

　　“柔妃凤小可，失德失贞，悖逆人伦，同罪。”

　　“着即押赴菜市口，明正典刑，枭首示众，以儆效尤，以正国法！”

　　“冤枉，我冤枉啊！！”卫康如同垂死的野兽，猛地昂起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声音嘶哑破裂，带着血沫。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身旁颤抖的凤小可，扫过她那无法遮掩的孕肚。那是他的种。

　　此刻却成了钉死他、让他遗臭万年的催命符！

　　卫康自以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胡小戈为了置他于死地，随口编了个罪名，却歪打正着。

　　“堵上他的嘴！”胡小戈厉声喝道，眼中金芒一闪而逝。

　　一个满脸横肉的刽子手立刻上前，抄起一块散发着恶臭、沾满不明污渍的破布，狠狠塞进卫康还在徒劳嘶吼的嘴里。

　　卫康的嘶嚎瞬间变成了绝望的“呜呜”声，身体剧烈地扭动挣扎，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凤小可早已吓傻，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瘫软在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泪水无声地冲刷着脸上的污痕，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时辰已到——行刑！”监斩官颤抖着声音，抛下了那支染着朱砂的签令。

　　啪嗒。

　　那截小小的木签落地的轻响，在死寂的刑场上如同惊雷。

　　两名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刽子手，同时举起了手中厚背鬼头刀。冰冷的刀锋在正午的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令人胆寒的白光。

　　卫康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刀锋，瞳孔因极致的恐惧缩成了针尖大小。他看到了凤小可绝望空洞的眼睛，看到了她囚衣下那抹刺眼的弧度。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的野心，他的血脉……

　　都将在这一刀下化为乌有，还要背负着千古骂名！

　　噗嗤！

　　噗嗤！

　　两道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利刃入肉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滚烫的鲜血如同压抑许久的喷泉，猛地从两具失去头颅的脖颈断口处狂飙而出，在空中划出两道猩红刺目的弧线。

　　两颗头颅带着凝固的极致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沉重地滚落在肮脏的石台上。

　　卫康那颗肥硕的头颅，怒目圆睁，嘴巴被破布塞得鼓胀，至死都死死“瞪”着凤小可尸身的方向，仿佛要将那腹中自己的骨血烙印进地狱。

　　腥咸温热的血点溅到了高台边缘。

　　第二天，凌霄真人降临郢都，那身凝若实质的滔天怒意与焚尽万物的纯阳道威，压得整座城池瑟瑟发抖。

　　残破的宫阙在无形的威压下呻吟，瓦砾簌簌坠落。

　　昔日繁华的街巷空无一人，连鸟雀都噤了声，唯有呜咽的风卷着纸灰与焦糊的气息，在空旷处打着旋。

　　他悬停在王宫废墟上空，道袍猎猎作响。

　　那双蕴着雷霆与星河的眸子扫过下方：

　　梅香苑彻底化为齑粉，焦黑的梁柱插在龟裂的地基上，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

　　空气中残留着驳杂的妖气、污秽的九幽邪力、被强行湮灭的雷法余烬，还有一丝……

　　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清虚子本命道元彻底溃散后的悲凉死寂。

　　“清虚吾徒……”

　　凌霄真人喉咙里滚过一声沉闷如雷的低吼，胸腔中那口积郁了万里的悲愤与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将这片肮脏的土地彻底化为虚无。

　　他缓缓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点纯粹到刺目的金光，凌空一划。

　　嗡！

　　一道无形的涟漪以他指尖为中心，闪电般扩散开去，瞬间覆盖了整个王宫，乃至大半个郢都。

　　金光所过之处，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尘埃、气息、残留的灵力波动……皆被其霸道地解析、回溯。

　　回溯的景象在他识海中飞速闪动：

　　清虚子煌煌雷法被邪阵污秽破去时的惊怒与反噬。

　　胡小戈断臂重生的狰狞。

　　胡小梅那柄淬毒飞刀洞穿清虚子咽喉的狠绝。

　　以及最后，那对妖孽兄妹忽然仓促逃离，在空间扭曲的波动中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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