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厨神（37）

　　“老狗，上路吧！黄泉路上，给我大哥大嫂磕头赔罪去！”

　　那柄凝聚着千钧之力、象征着最终毁灭的鬼头大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如同九天坠落的雷霆，朝着陆行舟的眉心，狠狠劈落！

　　刀光一闪！

　　陆行舟最后看到的，是屠刚那张狞笑的脸，和一片占据整个视野的、冰冷的、带着无尽黑暗的刀锋……

　　噗嗤！

　　沉重的闷响。

　　世界，彻底陷入无边无际、冰冷粘稠的黑暗与死寂。

　　枯树林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冲天而起，混合着内脏的腥臊和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这片刚刚经历过疯狂屠戮的土地上。

　　风，依旧呜咽着掠过光秃秃的枝桠，卷起几片沾满暗红污渍的枯叶，打着旋儿，飘向灰蒙蒙的天空。

　　“大哥，都料理干净了，一个喘气的都没留！”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匪骑策马过来，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沫子，瓮声禀报，眼中还残留着杀戮后的兴奋红芒。

　　屠刚那双狼眼扫过尸横遍野、如同修罗场般的枯树林，陆家十几口和官差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残肢断臂，血流漂杵。

　　他鼻腔里哼出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热气，眼中复仇的快意稍纵即逝，随即被更深的、如同毒蛇般盘踞的怨毒取代。

　　“干净？”他声音嘶哑，带着一股狠戾：“杀几条阉狗和废物差役，就算给我大哥大嫂报仇了？”

　　刀疤脸一愣：“大哥的意思是…”

　　“方华清！”屠刚猛地低吼出这个名字，如同咀嚼着带血的骨头：

　　“那个狗屁尚食，大哥大嫂的死说不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就算不是他杀的，说不定他也知道一些线索。”

　　他猛地一夹马腹，健马暴躁地原地打了个转，屠刚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射向南方临江的方向，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

　　“去临江，那里还有他的家人。”

　　他脸上肌肉扭曲，露出一个残忍至极的笑容：

　　“给老子把她们都绑了！”

　　“然后，写封信，送到京城那狗尚食手里。”

　　“告诉他，想要他老娘、他老婆和他那没出世的崽子活命，就乖乖一个人滚到老子指定的地方来！”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算计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猎物落入网中：

　　“等那狗官来了…嘿嘿，老子亲手捆了他，押着他，到我大哥大嫂坟前…”

　　“一刀剐了他，用他的狗头，祭我大哥大嫂在天之灵！”

　　“是！大哥！”众匪轰然应诺，眼中凶光更盛。

　　……

　　数日后，临江城。

　　昔日车水马龙、食客盈门的香满楼，此刻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那块曾经熠熠生辉的“天下第一酒楼”金匾蒙上了一层薄灰，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黯淡。

　　门板上交叉贴着两张褪了色的封条，风吹日晒，边缘已经卷起。

　　屠刚带着几个精干手下，扮作行商模样，牵着马，站在街对面一个卖馄饨的摊子旁。

　　他那双狼眼死死盯着紧闭的酒楼大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爬上心头。

　　“去，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屠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的烦躁。

　　刀疤脸应了一声，走到旁边一个卖针头线脑的老婆子摊前，丢下几个铜板，拿起一个顶针，装作随口问道：

　　“阿婆，对面那香满楼，咋关门了？”

　　“以前不是挺红火的吗？”

　　老婆子抬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唉，早关喽！得有半个多月了吧？”

　　“听说啊，是那方老板…哦，现在是尚食大人了，在京城做了大官。”

　　“把他老娘、媳妇儿，都接到京城享福去啦！”

　　“这酒楼，自然就歇业了呗。”

　　刀疤脸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

　　“都走了？一个没剩？”

　　“可不都走了嘛！”老婆子絮叨着：

　　“走的那天，好几辆大马车呢，街坊邻居都看见了。”

　　“方家老太太笑得可开心了，那少奶奶还抱着出生没几个月的孩子。”

　　“唉，这一家子算是熬出头喽…”

　　刀疤脸脸色难看地回到屠刚身边，将打听到的消息低声说了。

　　“走了？都去京城了？”屠刚古铜色的脸膛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握着马缰的手背上青筋暴跳。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方华清动作这么快，竟把家眷全接走了。

　　这临江，竟是白跑一趟！

　　一股邪火在他胸腔里乱窜，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烧穿。

　　就在他盘算着是直接杀去京城，还是另寻他法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个浑身尘土、脸上带着烟熏火燎痕迹的汉子，骑着一匹口吐白沫的劣马，如同疯了一般冲进这条街，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屠刚。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不好了！出大事了！”那汉子滚鞍下马，连滚带爬地扑到屠刚马前，声音嘶哑凄惶，带着哭腔。

　　屠刚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压过了怒火：

　　“慌什么！天塌了？！说！”

　　那土匪喘着粗气，脸上是惊魂未定的恐惧：

　　“寨…寨子！咱们黑风寨…完了啊大当家的！”

　　“什么？！”屠刚瞳孔骤缩，一把揪住那土匪的衣领，将他提离地面，狼眼中凶光爆射：

　　“说清楚！怎么完了？！”

　　“火…好大的火！”土匪被勒得脸色发青，艰难地嘶喊：

　　“就在三天前夜里，不知道怎么就烧起来了。”

　　“风又大…整个前寨、聚义厅、粮仓、马厩…全…全烧没了！”

　　“木头房子烧得跟炭窑似的！兄弟们…兄弟们死伤惨重啊！”

　　“起火？是意外吗？”屠刚的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

　　“不是，绝对不是意外！”土匪拼命摇头，眼中充满恐惧：

　　“火是从好几个地方同时烧起来的。”

　　“有人在柴房、马料堆、还有库房外面都发现了泼了煤油的引火物。”

　　“是有人故意放火，要烧死咱们啊大当家的！”

　　嗡——！

　　一股巨大的眩晕感猛地袭向屠刚。

　　黑风寨是他经营多年、盘踞北疆的老巢！

　　是他屠刚安身立命的根基！

　　竟然…竟然被人一把火烧了大半？

　　是谁？！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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