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舞会下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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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数百盏无烟灯柱与水晶反光镜映照得熠熠生辉的虔爱殿内,鎏金穹顶的彩绘与边圈星座纹章在流转的光影中明明灭灭,宛如将整片璀璨星空都搬进了殿堂。空气中浮动着玫瑰与檀香混合的馥郁气息,与宾客们衣料上的熏香交织成温暖的云。当迎宾礼的铜号声“呜呜”响起,绵长如远古的召唤,众多宾客纷纷转身离开餐桌——银盘里的蜜渍无花果还冒着热气,褐色糖浆在盘底凝成晶莹的蛛网;金杯中的葡萄酒晃出细碎的光晕,将桌布上的金线花纹染成一片流动的紫。众人望向虔爱殿敞开的雕花大门,只见艾蒙派提皇室皇子小查理尼与奥妮王妃盛装现身:小查理尼头戴城墙王冠,钻石的棱面折射出冰裂般的光,玛瑙与蓝宝石在冠檐交替闪烁,仿佛将帝国的山河都嵌在了头顶;奥妮的穗状王冠缀满珍珠,垂落的珠串随动作轻晃,碰撞出“叮叮”的脆响,如月光落地的声音。两人挺着腰身坐在镀金敞篷轿上,十六名锦衣侍从抬着轿杆稳步前行。轿栏雕刻的常春藤缠绕着宝石镶嵌的飞鸟,红宝石做的眼珠在灯光下流转,随着轿身起伏仿佛随时会振翅飞离。当他们踩着镂空牙雕阶梯走下轿子时,身上的金纱双层长袍如瀑布般拖在身后,纱面上用银线绣的星辰在灯柱下闪烁,恍若将夜空中的银河披在了肩头。一大群衣着光鲜的家族成员、近臣紧随其后,踩着红黄团花地毯穿过中厅——地毯上的金线牡丹在脚步下微微起伏,花瓣的纹路被踩得发亮,一路铺向圣坛。
圣坛堆满了白玫瑰与铃兰,洁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灯柱下泛着珠贝般的光泽。圣泉的活水顺着银制狮头喷嘴流淌,“叮咚”声与宾客的低语交织,在空气中漾开湿润的花香。就在小查理尼与奥妮手牵手即将走到冯格主教与查理尼二世面前时,一名身披白纱的少女手举红底盾牌飘然滑过,盾牌上彩绘的御赐联姻家族纹章——鸢尾花与棋盘格环绕着游龙交叉长戟——在灯光下栩栩如生,金漆游龙的鳞片仿佛在游动中闪着微光。她的裙摆在地面扫过,带起一阵铃兰与琥珀的香风,惊得停在圣坛边缘的几只镀金雀形摆件仿佛都要振翅飞走。
紧接着,三艘色彩斑斓的巨大帆船模型被几十名水手装扮的侍从抬入中厅。船帆用海蓝与绯红的丝绸缝制,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在上面,映得帆布如浸染了霞光的海面;桅杆上的微型旗帜绣着各家族纹章,狮子、雄鹰、独角兽在风中微微颤动;船舷两侧彩绘着伯尼萨帝国地图,连最小的浪花纹路都用金粉勾勒,海浪的曲线在灯光下泛着流动的光。
三艘模型船中央,几十只蓝黄相间的珐琅大浅盘堆叠成金字塔状,上层的浅盘越来越小,宛如通往云端的阶梯。盘中盛满各式珍馐:杏仁酥上撒着金箔,在灯柱下闪着碎金般的光;蜜渍樱桃如鸽血红宝石般透亮,果肉里的糖丝像凝固的阳光;水晶碗里的无花果干浸在蜂蜜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晕,仿佛一块块被岁月浸润的宝石。周围的银桌上摆满斟满酒水的酒杯:翡翠杯中的薄荷蜜酒泛着青绿,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银杯里的麦酒泡沫如奶油般浮在表面;金杯中的葡萄酒荡着紫黑色的涟漪,杯口萦绕着淡淡的果香。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叹,声音混着侍女倒酒的“咕嘟”声与银刀叉碰撞的“叮铛”声,在殿堂里织成一片热闹的网。
小查理尼与奥妮走到冯格主教面前,脸被剃须刀刮到近乎煞白的主教从银盘中拿起柳枝,蘸了蘸金杯中的圣水,轻轻点洒在二人额头。圣水冰凉的触感让奥妮睫毛微颤,老冯格微笑着轻声道:“我以圣灵、圣母、圣子之名祝福你们,愿你们的婚姻如磐石般坚固,如繁花般绚烂,如帝国的星辰般永恒。”
二人转向查理尼二世,这位君王面容虽有些臃肿,眼角的皱纹却因激动而舒展。他眼眶红润地亲吻着儿子与儿媳的额头,指腹的厚茧擦过奥妮细腻的皮肤,轻声叮嘱:“不要再像个孩子般走丢了,帝国的未来在你们肩上,要像守护王冠上的宝石一样守护它。”
小查理尼的脸颊微微抽动,努力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他紧紧拥抱住父亲,查理尼二世的金丝王袍蹭过他的脸颊,带着龙涎香与皮革的味道——那是幼时被父亲抱在膝头时,常常闻到的安心气息。
正当受洗与祝福仪式即将结束,虔爱殿大门突然传来一声悠扬深沉的歌唱前调,如同晨钟穿透薄雾,撞得穹顶的琉璃灯轻轻摇晃。人们纷纷回头,只见一名身披狮皮的高大男人走入大厅:狮皮的鬃毛修剪得栩栩如生,金棕色的毛发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仿佛真有一头金狮昂首而入。他手握一束凌霄花,橙红色的花瓣如燃烧的火焰,花茎上的绒毛沾着细碎的露珠。
男人开口唱着颂扬伯尼萨帝国开拓者的歌曲,洪亮的歌声在殿堂内回荡,震得圣泉的水面泛起涟漪,仿佛连砖石都在共鸣。当他走到小查理尼与奥妮面前时,将凌霄花束递向二人。奥妮早已泣不成声,在丈夫的示意下接过花束,花瓣上的露珠沾在指尖,冰凉而清新。她情不自禁地高举花束向人们挥舞,金纱长袍随动作扬起,如一只展翅的蝶。随即转身将花束扔到圣坛的花山上,凌霄花落在白玫瑰丛中,像一团跳跃的火焰,点燃了满坛的芬芳。
“狮子歌唱者”继续嘹亮地歌唱,逐个向宾客献礼:给贵妇们递上迷迭香枝,叶片上的精油在灯光下闪着微光;给领主们献上雕刻着雄鹰的木牌,鹰爪的纹路里还留着刀刻的温度。他最后走向僻静处被十几名族人簇拥的列拉?瓦莱,她身着银灰色礼服,裙摆上用珍珠绣的瓦莱家族纹章在灯柱下闪着柔和的光。歌唱者变魔术般从身后掏出一束红玫瑰,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在灯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他的歌声突然变得温柔如流水:“献给最尊贵的瓦莱之花,愿你的笑容比玫瑰更艳,你的生命比星辰更久。”
突然,高处的穹顶雕花缝隙中再次飘落下阵阵花瓣雨,白玫瑰与绯红的蔷薇瓣如飞雪般旋舞,簌簌落在小查理尼和奥妮身上。花瓣粘在他们的金纱长袍上,宛如缀了层流动的花绒,奥妮抬手拂去肩头的花瓣,指尖触到的花瓣带着晨露的冰凉,与他掌心的温度悄然相融。两人深情对望,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却又泪流满面地向宾客们不停行礼,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顺着血脉蔓延,让彼此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就在这分外感人的时刻,红色幕布后突然传来一声高亢又带着颤音的竖琴声,如天鹅临终的悲鸣划破空气,旋即又呜咽般缓缓收尾,余韵轻得像金沙被猛地扬起又飘飘然落地,却在寂静中酝酿着再次腾空的力量。人们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鲁特琴的弦音、长笛的清越与鼓点的厚重急促响起,“咚咚”的节奏敲在每个人的心跳上,仿佛要将殿堂的地板都震得跳起。还不等踏着小碎步的歌唱团成员们集合——他们的丝绸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香风——宾客们已经被这快速的脚步声催促着涌向那三艘巨大的航船模型,端起上面的酒杯互相致敬,水晶杯碰撞的脆响与乐曲的旋律交织,众人随着乐曲开始扭动身躯起舞,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与鼓点共振。
穿着黑白礼服的男女用浑厚的喉音唱起重赞歌,低音如古井深潭般沉郁,高音似利剑破空般尖锐。期待舞会良久的人们合着歌唱和乐曲开始拍掌,掌心相击的“啪啪”声为旋律打着节拍,掌心的温度都因兴奋而升高。红通的脸颊和酒精的刺激让男人们越来越兴奋,他们踩着夸张的舞步扭动身体,腰间的佩剑随动作撞出“哐当”声,金属的冷光在灯光下闪烁;女人们则抬起涂抹着玫瑰色油彩的脸,戴上夸张的精巧假发——有的缀着葡萄般的紫晶吊珠,晃动时发出“叮咚”脆响,如熟透的果实坠在枝头;有的别着纯金小鸟状发卡,鸟喙处镶嵌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着血光,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有的头发上插满新鲜的蔷薇与铃兰,花瓣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在地面铺成一小片香毯;还有的戴着红色薄面纱,发丝却被发油定型成四散分开的模样,像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枯根,透着野性的张扬。更有人用黑布将脑袋整个包裹成蚕茧状,只露出洁白娇嫩的脸,而从眼睛到太阳穴被涂抹成墨色,宛如戴着半张面具,神秘得令人心悸,仿佛下一秒就会揭开面具露出意想不到的面容。
年轻的贵族男人们仿佛变魔术般换上天蓝或绛紫色华服,衣料上绣着金银四线织就的藤蔓,走动时闪着流动的光,如将阳光织进了衣料。他们戴上仆人们送来的面具:有的沾满孔雀蓝、绯红、明黄的五色羽毛,如丛林中开屏的百鸟,每根羽毛都闪着虹彩;有的做成鹰嘴状,弯曲的喙部闪着蜡质的光,仿佛能啄开坚硬的坚果;甚至有个面具像黑色木桶般,只在正面挖了两个眼洞套在头上,显得荒诞又诡异,让人看不清面具后的神情。
顿时,虔爱殿变成了巨大的舞场。圣坛前的合唱团用宣叙调叠加四个声部,抑扬顿挫如潮水涨落,又在康塔塔与咏叹调中不停变换,旋律时而如瀑布奔涌,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时而似溪流潺潺,温柔地缠绕着人们的心房。端着银盘的侍从们游鱼般穿梭于人群中,往人们手中塞着酒杯,加了石榴汁的烈酒泛着红宝石般的光,一杯杯灌进喉咙,火烧般的暖意顺着食道蔓延,让脸颊更添几分酡红。重唱、合唱,半朗诵、半旋律化的歌唱紧扣节奏,如同迷幻药般浸透每个人的骨髓,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狂欢之中。人们伴随着音乐踩着节拍,展示着各种舞蹈:有的踮着脚尖旋转,裙摆展开如绽放的花朵,裙面上的金线在灯光下划出绚丽的弧线;有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跺脚,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整个殿堂都在这狂欢中微微震颤,仿佛大地也在为这场盛宴而舞动。
看着这婚宴上华彩多姿的裙摆飘动,宛若星辰闪耀般如梦如幻,老冯格主教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像是被乌云笼罩。他再次失控地身体发抖,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如同侍女手中的抹布,低声咒骂道:“等着,等着,你们给我等着……”说着狠甩袖子,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大殿后门的阴影中,袍角扫过门槛的灰尘,留下道浅浅的痕迹。
在乐队红幕布后冷眼旁观的查理尼二世放下撩起的幕布角,布料滑落的“簌簌”声淹没在喧闹中,仿佛从未响起。他回到餐憩厅,厅内的烛火跳动着,映得墙壁上的挂毯图案忽明忽暗。这位君王脸色阴沉地向卫队长魁德轻声道:“增加人手保护列拉女士,还有瑞尼的婚房,任何人不得靠近,哪怕是只苍蝇。”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镀金的指甲盖与木头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卫队长魁德挺直腰板,甲胄的金属片摩擦发出“咔哒”声,如同机械运转的声音:“那个‘歌唱者’刺客已经咬舌自尽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军人的干练。
脸色苍白的查理尼二世端起桌上冷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压下喉咙的燥热,让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列拉?瓦莱女士没事吧?”
卫队长魁德凑近耳语道:“只是被这个刺客划破了手臂,伤口不深。幸好当时她离人群较远,而客人们都在喧闹跳舞,所以没人发现此事。是虔世会那个侍从修士温顿斯特首先发现的异常,不过当时太过仓促,那些修士们只好先行打断了刺客的双腿,没给对方再动手的机会。”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庆幸,也有着对修士们果断的赞赏。
“这件事千万不要声张!”查理尼二世靠进雕花扶手椅,椅背上的狮头浮雕似乎在昏暗的光线下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神秘。他嘬了嘬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被这一连串的事情耗尽了力气般嘟囔道:“没发现什么其他端倪吗?比如他身上的信物,或者同伙的痕迹?”
卫队长魁德道:“这个歌者刺客名叫西阿翁,是瓦莱家的旁支子弟。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嗓音又像浸过蜂蜜的晨露,在各大领主的宴会上极受欢迎,出场费很高。而且他曾是列拉?瓦莱的情人,这在贵族圈里是半公开的秘密——列拉?瓦莱对他向来出手阔绰。”他顿了顿,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青铜剑鞘上的云纹被蹭得发亮,“所以行刺目的实在蹊跷。另外,咱们在教会的内线传来消息,前几天有桑格的人想混进城,结果被老冯格以‘净化异端’为名,带着骑士驱逐了,听说还流了血。依我看,这事儿更像他们家族内讧,而非简单的情杀。”
“虔世会现在可真是狠角儿辈出啊!”查理尼二世捏着下巴思索片刻,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向魁德耳语道:“继续派人监视老冯格,尤其是服侍殿下的人中,决不能有虔世会的人。”
魁德点点头,又犹犹豫豫道:“那个冒失的侍女怎么处置?就是早上给婚床泼水的那个。”
查理尼二世撇撇嘴,随即失笑道:“你是说那个为了吃醋,敢往王子婚床上泼水的傻丫头吧。听说她很善于做糕点甜食,而且心地善良。另外,她还是阿明?崔克爵士的亲侄女...”他指尖敲击着扶手,椅背上狮头浮雕的眼睛在烛火下闪着幽光,仿佛在审视人心,“所以口头吓唬吓唬即可,能知错就改便不要惩罚了。毕竟……”他压低声音,喉结轻轻滚动,“我听说她好像已经怀了身孕。。。不过后厨所有的食物要全部试吃验毒,哪怕是一块方糖、一滴蜂蜜。”说罢紧紧盯着卫队长魁德,像在颁布一道铁律。
见查理尼二世如此暗示,卫队长魁德忙弯腰行礼,甲胄的金属片碰撞发出“哐当”一声,在静室里荡开沉闷的回音:“一切遵照王命。”
查理尼二世满意地点点头,又面带焦虑叮嘱道:“现在特克斯洛城内龙蛇混杂,还有那些揣着鬼心思的贵族……我总感觉有场风暴要来了。这次瑞尼乱逛失踪一下午,正好给了某些人乱来后开脱的理由。所以你……”他猛地坐直身体,金袍上的狮纹在烛火下仿佛活了过来,鬃毛都在微微颤动,“现在就去,时刻跟在殿下身旁,寸步不离,哪怕他去如厕,你也得守在门口,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魁德慌忙转身,带着几名亲信侍卫快步向宴会大厅走去,皮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噔噔”的急响,像在追赶流逝的时间,甲胄上的铜环随着步伐“叮叮”作响,与远处的乐声遥遥呼应。
宴会大厅内,欢腾的舞会渐渐进入高潮。甚至合唱团的女侍从也被醉酒的宾客拉着进入舞池,她们的白色裙摆在旋转中如绽放的百合,裙角扫过地面的花瓣,带起一阵香风。突然,人群外传来木鞋碰撞地面的清脆踢踏声,“嗒嗒嗒”的节奏明快如雨点打在青石板上。年轻的海盗首领萨戈?巽尤左右耸动宽厚的肩膀,迈着散碎轻快的舞步滑入人群——他穿着潇洒的黑白条纹马甲,领口微敞,露出浓密的胸毛在烛光下泛着黑色的光,像覆盖着一层古老的绒甲;轮廓分明的苹果下巴微微扬起,深邃眼眸里带着坏笑,眼角的刀疤在晃动中若隐若现,仿佛藏着一船的秘密;腰间的金链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链坠是枚骷髅头,眼眶里镶着两颗小红珠。他像一阵暴风骤雨般,直冲向撒不莱梅美人玛芙索。
玛芙索正穿着绯红长裙旋转,裙面上的金线绣成的海浪图案在灯光下流动,仿佛将整片海洋都披在了身上。看着人们纷纷让开道路,发出欢呼甚至吹起口哨,海盗头子萨戈?巽尤的脚步越来越快地最终贴到近前,舞动的手指在空中划出野性的弧线,仿佛要在这个自己身上肆虐。被众人注视的玛芙索不禁呼吸急促,胸口的蕾丝花边随着起伏剧烈颤动,像两只振翅的粉蝶,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胸前,停住舞步,脸颊泛起玫瑰色的红晕,如熟透的苹果,含羞地不知所措,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抖。
“嗨多普!”突然,玛芙索的舞伴冉?杜兰特爵士将自己油亮的乌木手杖挡在萨戈?巽尤面前,杖头的象牙雕刻的独角兽栩栩如生,犄角直指对方的胸口,与萨戈眼中的桀骜相撞。但这位撒不来梅特使在用余光瞥见周围人们惊讶的表情后,眼珠转了转,忙碎步向前,木鞋踏地发出“嗒嗒”声应和着节奏道:“波……若!”随即向萨戈?巽尤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邀请共舞,手杖在他手中转了个圈,象牙独角兽仿佛也在点头。
看到玛芙索的情人冉?杜兰特向风流潇洒的萨戈?巽尤发出挑衅,人们不禁开始尖叫欢呼,声浪如潮水般冲击着虔爱殿的穹顶,连水晶灯都在震颤中洒下细碎的光。在宫廷舞会历练多年的冉?杜兰特向人们抛了个飞吻,指尖的钻石戒指闪着狡黠的光,仿佛将阳光都揉进了那一点璀璨中。随即他侧身用小碎步向萨戈?巽尤不停逼近,双掌拍打出明快的节奏,“啪啪”声与鼓点共振;肩膀随着旋律俏皮地耸动,马甲上的银扣在灯光下划出流动的弧线。他又迅速转身,双手开始打出连续清脆的响指,“啪、啪、啪”的脆响与乐队的小提琴旋律完美契合,引得周围宾客纷纷跟着跺脚应和。人们被冉?杜兰特突变的潇洒舞姿所折服,纷纷围在周围扭动身体,木鞋踏地的“嗒嗒”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连墙角的盆栽都似被这节奏震得轻轻摇晃。
萨戈?巽尤却突然抖动双肩,肌肉如波浪般起伏,身体如柔韧的水草般几乎后仰贴着对方的身体,鼻尖险些蹭到冉?杜兰特马甲上的金丝刺绣,吓得对方赶忙撤身时带起一阵古龙水的冷香。萨戈?巽尤继续后仰,腰背弯成一道惊人的弧线,几乎后背着地,胸毛在烛光下泛着野性的光泽;又扭着肩膀慢慢立起身子,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声,随即深情地望着玛芙索,用鬼魅般的横移滑步快速来到这个惊呆的冰冷美人身旁——他的木鞋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吱呀”的轻响,像在演奏一首独属于海盗的情歌。玛芙索眼中闪过丝光亮,如冰湖乍破时的第一缕晨光,她微笑着伸出纤嫩的手,指尖涂着玫瑰色的蔻丹,指甲修剪得圆润可爱,轻轻搭在萨戈?巽尤粗糙的掌心,接受了他的邀舞。
脸色煞白的冉?杜兰特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这个海盗头子翩翩起舞,玛芙索一贯冰冷的脸上竟洋溢着暖笑,连眼角的细纹都染上了温柔,仿佛冰雪消融后的初春。这位撒不莱梅特使强压怒火,指节攥得发白,骨节因用力而凸起如小山,却仍彰显大度地向众人行礼微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鬓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领口的蕾丝。
再次走出餐憩厅躲在幕布后的查理尼二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闹剧,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他突然向身边的宫廷文书彭斯道:“刚才那个撒不莱梅鱼贩子说的‘嗨多普’是什么意思?”他的指尖捻着花白的胡须,金袍上的狮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从布料上跃出。
同样看着人们欢快起舞的彭斯顿时呆在原地,侧过脸,露出困惑的眼神道:“您说什么?”
查理尼二世耐心重复道:“刚才那个撒不莱梅的冉?杜兰特,在想阻拦那个浪荡海盗邀请他女伴跳舞时说了‘嗨多普’。”
彭斯看看远处跳舞的冉?杜兰特众人——他们的身影在烛火中时而被拉得颀长,时而缩成一团——又瞅瞅还在专注观察人群的查理尼二世,疑惑地摇头道:“王上,请恕我抱歉,这么远,又这么嘈杂,管弦乐和笑声都快把耳朵震聋了,我确实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查理尼二世似乎有些不耐烦,眉头微蹙如刀刻:“你只需要解释‘嗨多普’是什么意思就行。”
彭斯快速点点头,忙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解释道:“在古撒不莱梅语中,‘嗨多普’是‘住手’的意思,但街头俚语里‘多普’又是‘兄弟’的意思。如果如您所说的场景,杜兰特爵士可能急中生智,把‘住手’说成了‘兄弟’——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极爱面子又机智的人,不过也睚眦必报,就像撒不莱梅港的石蟹,被碰一下就会夹得死死的,非要见点血才肯松钳!”
查理尼二世满意地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里面仿佛藏着岁月的秘密:“据我估算,这个撒不莱梅冰美人儿要被这个海盗头子拐走了。不过冉?杜兰特应该也没辙,毕竟现在有七艘弗朗唯群岛的高桅快船停在托拉姆港,船舷上可能已经装备了那种新火炮,虽然容易炸膛,但炮口正对着货船也着实够吓人!”
宫廷文书彭斯惊讶地打量着查理尼二世微笑的脸,错愕地瞪大眼睛道:“距离这么远……您居然能听到他们说话?”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查理尼二世拍拍彭斯的肩膀,露出丝暖笑道:“孩子,很多人都有特长,只不过平日里不想彰显罢了。”说着转身向餐憩厅而去,又回头叮嘱道:“请隔壁的列拉?瓦莱女士来我这里一趟,记得走侧门,别惊动旁人;另外让魁德带殿下来见我。”
等待良久之后,餐憩厅的门被推开,“吱呀”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卫队长魁德带着小查理尼和两名卫队侍从进入,并努力克制着甲胄碰撞声,“王上,殿下已经带到!”
看着并无异样的小查理尼,从屏风后走出的查理尼二世松了口气,坐进雕花扶手椅,可他摸着自己蓬松的胡须刚想起身说话,却见儿子礼服上蹭满泥灰,金纱被勾出几道破口,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原本璀璨的宝石也蒙上了一层灰翳;而他身后的两名侍从更是拱手垂头,帽檐压得极低,几乎要碰到胸口,甚至身体有些发抖,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查理尼二世耳中,靴底的泥块掉在地板上,发出“啪嗒”的轻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查理尼二世再次坐回椅子,扭脸向魁德警惕道:“他们是?”说话间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过那两名侍从瑟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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