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交代

　　“政权这边我来处理，老师您不便插手，但也不必担心。以我的身份和手段，出不了大乱子。”

　　赫莉娅将眼下处境向莫比休斯娓娓道来，期间不忘适时流露出几分脆弱，就差把“求您疼我”写在脸上。

　　话音刚落，她就挨了几个结实的脑瓜崩，疼得直抽气。

　　莫比休斯是真没料到赫莉娅惹事的本领如此了得——这丫头年纪轻轻，怎么就能招惹这么多仇家？

　　比他年轻时还能招人恨！还能惹麻烦！

　　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青出于蓝？

　　不过这也与她特殊的出身有关：帝国公主、战争之神复苏的容器、诸神眷顾者......

　　多重身份注定她必须剑走偏锋，才能杀出一条不被掣肘的自由之路。

　　而且一旦与神明牵扯上关系，就绝非小事，随时都可能面临暴毙的风险——

　　这个世界向来蛮不讲理，拳头硬就是真理。

　　而作为世界真正的主宰，掌握至高力量的神明若想要谁死，根本不需要理由。

　　一句话就能让人死无全尸，毫无反抗之力。

　　“你啊......”莫比休斯一边戳着赫莉娅的额头一边数落，“一上来就把最难缠的两个都给得罪了！魔法协会的体量有多大，岂是你一个初出茅庐的魔法使能对付的？”

　　其实戳得并不重，但赫莉娅还是配合地嗷嗷叫唤。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老师年轻时火烧协会总部的壮举，忍不住嘟囔：“老师您当年不也挑衅过魔法协会，还烧了人家总部呢......我这是有样学样......”

　　老头刚要骂她顶嘴，但回忆起往事，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原本要敲她额头的手转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就是因为年轻时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吃了大亏......”莫比休斯长叹一声，“所以才不想看你走我的老路......”

　　“老师，能跟我讲讲吗？”赫莉娅既好奇又小心翼翼，生怕触及老师的伤心事。

　　莫比休斯本想说她八卦，但看到她谨慎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摆了摆手，不愿多谈：“没什么......就是害得几个好友惨死......”

　　“我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赫莉娅当初挑选导师时，确实对莫比休斯进行过调查——他是她从众多优秀魔法师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克洛德也对他进行过层层审查，确认没问题才敢把女儿交给他。

　　当时她只知道对方的家人早年死于一场灾祸，但出于对生者的尊重和对死者的哀悼，没有深究。

　　而这种事毕竟是伤心事，她后来也一直没问，怕揭人伤疤。

　　没想到，这竟是老师火烧协会总部付出的代价......

　　赫莉娅不禁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尤若斯。

　　此刻的尤若斯保持着孩童形态，乖巧得不像话。

　　她突然萌生退意——不想付出那样惨重的代价。

　　而且她深知，即便付出巨大代价，也未必能重创协会。

　　这个组织遍布大陆，而她只有孤身一人。

　　只怕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姐姐。”尤若斯一眼看穿她的担忧，凑过来抱住她的腰，仰头看她，“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莫比休斯在一旁看得直皱眉。

　　他既想眼不见为净，又怕赫莉娅吃亏。

　　可转念一想，这丫头身边从来不缺人，光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个，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属意谁。

　　他只是单纯看不惯一个成年男性装成小孩模样占他徒弟便宜。

　　但实际上，尤若斯保持孩童形态纯粹是因为莫比休斯——凡人无法直视真神。

　　而赫莉娅敬重老师，尤若斯是爱屋及乌，才没有以本体现身。

　　之前养伤时他力量大损，位格跌落，几乎濒死，才让人得以窥见真容。

　　如今他吸收了赫莉娅赠予的、原本属于欧西诺托的权柄，力量恢复，自然不能再以本体现身。

　　而赫莉娅早已非同寻常。

　　论实力，她堪称半神，只是缺乏神格与神威而已。

　　所以她能直视真神。

　　但若与秩序之神那样的存在正面交锋，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神威会迫使她低头跪拜。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主宰世界的力量。

　　“可是担心这种东西，不会因为强大而消失。”赫莉娅轻抚着他柔软的发顶，“只要我在乎你，就永远会为你担心。”

　　尤若斯觉得赫莉娅真的变了——至少从前她绝不会说这样的真心话。她变得越来越像他记忆中的模样了。

　　这是否意味着，那个时刻即将到来？

　　这次受伤苏醒后他就注意到了：原本对他心存芥蒂、甚至一度怀疑他的人，突然卸下心防，温柔得如同化开的春水。

　　他虽然不解，甚至有些惶恐，却贪恋这份久违的关怀。

　　他已经想念她太久，等待她太久了。

　　“咳咳！”莫比休斯重重咳嗽两声，宣示自己的存在。

　　赫莉娅会意地拍拍老师放在膝盖上的手：“老师，我也同样担心您。”

　　莫比休斯甩开她的手：“得了！你要真担心，就不会把我这老头子拖下水了。”

　　他不太适应赫莉娅乖巧的模样，总觉得暗藏算计。

　　赫莉娅不好意思地扁嘴：“一码归一码嘛......担心是真的，不得不求您帮忙也是真的......”

　　莫比休斯站起身：“这次的事我会替你讨回公道。协会必须给个交代，你尽管放心。”

　　他眼中燃着怒火——既为赫莉娅的遭遇，也为往事的不公。

　　“如今民心向你，院长也愿意保你，又有希尔达元帅在背后撑腰......”他顿了顿，“这次，他们不低头也得低头！”

　　这件事早已超出公道与否的范畴，纯粹是实力的较量。

　　赫莉娅这方实力强，不管她对错，协会都得低头。

　　若协会实力强，赫莉娅再怎么闹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真理，永远站在强权者一边。

　　——

　　血宴之后第十日，魔法协会贝尔曼分部的大门被愤怒的民众砸开。

　　混乱中，有魔法使被迫反击，用魔法伤及无辜。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民众积压已久的恐惧与怒火，几乎要烧毁整个分部。

　　此前魔兽入侵时，贝尔曼仰仗卡特思学院坐镇，伤亡不大，但不少民众目睹了某些魔法使贪生怕死的嘴脸。

　　平日仗着魔法作威作福，危急关头却弃他们于不顾，甚至想推他们去挡魔兽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这怎能不让人愤慨？

　　魔法使与平民的矛盾一触即发。

　　眼看战火将起，执掌分部的长老颤巍巍地走到学院门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花白头发的老者用嘶哑的嗓音陈述罪过，乞求赫莉娅宽恕。

　　真是阴险的一招！

　　赫莉娅若不见他、不接受道歉，就成了虐待老人的恶人，坐实了道德败坏的罪名。

　　帝国公主对可怜老人都毫无怜悯，何况平民百姓？

　　虽然民心向赫莉娅，但协会这一跪，确实扳回一城。

　　一向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低头认错，足以让平民兴奋自豪。

　　他们甚至会以为是自己替赫莉娅讨回了公道，将自己置于恩人位置——一旦赫莉娅违背他们的意愿，就会反咬一口。

　　这就是玩弄民心的代价。

　　但赫莉娅岂是任人拿捏之辈？

　　她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她。

　　把她逼急了，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是谁？跪在这里做什么？也想踩学院一脚，败坏学院名声吗？”

　　赫莉娅抱臂立于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跪地发抖的老者，毫不留情地高声质问，将冷酷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老者抬头，老泪纵横，枯树皮般的手掌交叠心口，如剖心状哭诉：“尊贵的赫莉娅殿下！在下是魔法协会贝尔曼分部长老斯莱德·库克。“

　　说罢俯身叩首，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协会从无不臣之心！那夜执法队纯属个人行为，我们并不知情，更不知他们为何要伤害您。”

　　“我怀疑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意在离间皇室与协会，搅浑水，分裂帝国，挑起纷争！”

　　赫莉娅冷笑：“你的意思是，我差点被人砍死，今后还有可能继续被人追杀，可为了所谓大局，也得忍着，受着，坐以待毙？”

　　“当然不是！”老者瘦弱的身躯一颤，“我为您的遭遇心寒！这确实是协会管教不力的过错，我们愿承担责任，这才前来请罪。”

　　“但还请您......”他哽咽道，“宽宏大量，莫让有心人得逞......”

　　他再拜下去。

　　众人只见他瘦削可怜的背影，看不清神情。

　　赫莉娅拧眉扁嘴，思索片刻，终于迈步走下台阶，停在斯莱德面前。

　　斯莱德只能看见她艳红裙摆如花摇曳，一如她本人般夺目。

　　“照你这么说，我若继续追究，就是中了离间计的蠢货咯？”她俯身微笑。

　　“那我追究不是，原谅也不是，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该怎么办啊？”

　　她语气娇嗔，却暗藏锋芒。

　　老者不语。

　　他无需回答——选择权已抛给赫莉娅，为难的是她，不是他。

　　赫莉娅轻点下巴，在台阶上踱步，故作犹豫。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都在为她分析局势。

　　而她身后的台阶上，几位陌生学院老师正严密监视——不是来接受道歉，而是防止她暴起杀人，污了学院门面。

　　“唉——”赫莉娅终于停步，长叹一声，满脸遗憾。

　　“我这人吧，有选择困难症，最讨厌做决定。”她缓缓道，“尤其是这种关乎人命的选择，让我很为难。”

　　“可我不想白白吃亏。有人要杀我，我杀回去，天经地义。”

　　“凶手虽已伏诛，但幕后主使尚在。我今后还得时刻提防暗杀。”

　　她指向斯莱德：“这是你们的责任。找不到真凶，就得替凶手承受我的怒火和报复。”

　　“我的要求是：从今日起，贝尔曼分部就此解散。”她顿了顿，“本城驻城魔法使由卡特思学院选拔管理，协会不得再干涉。”

　　斯莱德岂敢答应？

　　他不过是被协会推出来顶罪的弃子，哪有什么实权！

　　赫莉娅想借此拔除协会势力，扶植母校，谁能保证她只会对贝尔曼下手？这很可能只是个开始！

　　学院老师们闻言震惊，面面相觑，眼神交流间信息量巨大。

　　民众则对权力交接的重要性一无所知，大多持无所谓态度。

　　“赫莉娅殿下！”斯莱德猛地抬头，松弛的皮肤因激动而绷紧，“此事关系重大，岂是我一人能决断？必须得到本部许可！”

　　“况且分部若解散，驻城魔法使何去何从？谁来庇护民众？谁来监督学院的中立性？”

　　赫莉娅轻笑弯腰，将手搭在斯莱德肩上，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这些事，就不劳你这替死鬼操心了。”

　　她凑近几分，压低声音：“你们不肯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走。”

　　“是要竖着离开，还是横着留下——选择权，我交给你们。”

　　这是那天清晨她与莫比休斯老师商议后定下的决策。

　　学院内部如今已是暗流涌动，派系纷争不断，恐怕不久便会爆发矛盾，面临分崩离析的危机。

　　莫比休斯承蒙菲利普院长的知遇之恩，不能对这烂摊子置之不理、一走了之。

　　赫莉娅同样感念院长的相助之情，不愿见他深陷权力斗争的泥潭。

　　因此，莫比休斯老师暂时不会离开学院——他需在此稳住局面，妥善处理学院内部事务。

　　既然学院已难保持中立，赫莉娅自然希望它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她有意在学院内部培植自己的势力，为未来铺路。

　　贝尔曼是她人生新篇章的起点，她对这片土地怀有特殊的情感，视其为心灵归宿之一。

　　正因如此，她必须清除一切可能阻碍她的因素。

　　铲除协会在贝尔曼的分部，扶持卡特思学院壮大势力，归根结底是为了她自己。

　　约里夫将在学院的协助下，以合作交流与进修的名义进入皇家魔法研究院，成为赫莉娅安插在暗处的一枚棋子。

　　莫比休斯老师则留守学院，为她招揽人才、发展势力——赫莉娅确实太缺可用之人了。

　　此举还能助安东尼奥家族巩固在北境的统治。

　　赫莉娅的野心，是将整个北境都纳入自己的势力版图。
　　http://www.c8e.cc/30332/32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