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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不周山下黄兽觉醒灭世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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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古学家意外唤醒不周山下寒暑之水中的两尊黄兽;

  它们并非守护神明,而是上古水神共工被禹诛杀前,封印的最后诅咒;

  随着现代文明水源被迅速污染异化,我们惊恐地发现——

  “不合之山”的真正含义,竟是灭世洪水再度降临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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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林霁的指尖抚过岩壁上那道几乎被苔藓完全吞噬的刻痕,心跳如擂鼓。洛阳铲带上来的炭化物样本显示,这片位于西北极旱之地的荒芜深谷,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远溯至不可思议的年代。但眼前这发现,远超所有预期。

  “有山而不合…”她喃喃念出那模糊的篆文,声音因激动而干涩。助手小陈凑过来,手电光柱颤抖着扫过石刻,“老师,这…这后面是不是‘名曰不周负子’?”

  光斑下移,照亮了更令人心悸的图案:两尊兽形图腾环绕着一座断裂的山峦,线条古拙狰狞,透着一股不祥。风在山谷外呜咽,卷起沙尘,拍打在他们的防护面罩上。这里被当地牧民视为禁区,称之为“大荒之隅”,连鸟兽的踪迹都稀少得可怜。

  “还有记载!‘有水曰寒暑之水。水西有湿山,水东有幕山’…”小陈的声音戛然而止,手电光定格在最后一段几乎被磨平的巨大刻痕上。

  那不再是记载,更像是一个诅咒的烙印,深深刻进山岩的骨髓里——

  “有禹攻共工国山”。

  七个字,字字千钧,砸得林霁呼吸一窒。帝禹征伐共工?这与她所知的任何正统史料截然不同!

  接下来的几天,勘探队顺着寒暑之水干涸的古河道向下游追踪。那所谓的“寒暑之水”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道蜿蜒破碎的河床,河床中央却诡异地沁着丝丝寒意,而两岸岩壁又烫得灼人。这种矛盾感折磨着每一个队员的神经。

  然后,他们找到了它。

  就在疑似古河道中心的位置,巨大的金属探杆在钻入地下约十五米后,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随即,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流喷涌而出,带着硫磺的呛味和某种…古老的腥气。地面轻微震颤。

  当晚,营地外的守夜摄像头捕捉到了第一缕异常:两道模糊的金黄色影子,在夜色中一闪而过,快得像幻觉。紧接着,距离营地最近的一处备用储水罐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第二天清晨,水罐空了。不是漏了,是彻底空了,内壁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同时凝结着冰晶与高温灼痕的诡异水渍。

  不安开始蔓延。

  真正的恐惧在第三日黄昏降临。负责水质取样的小陈连滚爬爬地冲回营地,脸白得像纸:“水!河床!出水了!”

  那并非普通的泉水。一股灰白色的水流正从探杆打出的孔洞中汩汩涌出,冰冷刺骨,所过之处地面迅速结起白霜;然而水流边缘接触的空气却扭曲蒸腾,热浪逼人。寒与暑,荒谬又恐怖地共存于同一股水流之中。

  而就在这“寒暑之水”重新涌现的涡流中心,两尊庞然大物的轮廓正缓缓升起。

  它们通体如同粗糙的青铜铸就,覆着暗金色的苔藓或皮毛,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沉闷的光泽。形似巨犬,却生着虬龙般的角,爪牙利如冰凿,身躯庞大如象。它们沉默地立于水中,一半身躯凝结着厚厚的冰壳,另一半却蒸腾着炽热的白汽。四只毫无情感波动的琥珀色巨眼,如同燃烧的古老琥珀,冰冷地锁定了营地。

  那并非守护者的眼神。那是审判者,或者说,毁灭者的凝视。

  “黄兽…”林霁听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

  没有人敢动。人类的本能在尖啸,警告着眼前的存在远超理解,充满最原始的、非人的恶意。

  其中一尊黄兽,缓缓抬起了覆着冰霜与前爪,重重踏在水面。

  没有声音。

  但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然后,千里之外,指挥中心的卫星电话率先响起刺耳的警报。紧接着,营地内所有人的手机,无论型号运营商,同时尖叫起来,屏幕上跳出无数条来自文明世界的、语无伦次的、绝望的讯息——

  “河流…城市的河流沸腾了!又结冰了!”

  “水库!水库的水变了颜色!有毒!”

  “疯了!所有的净水系统都失效了!水在…水在杀人!”

  信息碎片如雪片般涌来,拼凑出一幅全球性水危机的恐怖图景。凡间之水,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急速污染、异化,变得狂暴而充满敌意。

  林霁猛地抬头,望向那两尊在寒暑之水中巍然不动的黄兽,望向它们身后那座从中断裂、仿佛拒绝合拢的“不周之山”。

  电光石火间,岩壁上的刻文、古籍中零散的记载、共工的怒号、帝禹的征伐…所有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最后轰然拼合!

  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水潦尘埃归焉。

  但那不是结局!

  禹非为治水而来,是为攻灭!共工国不是臣服,是被诛杀!那场滔天洪水的根源从未被真正平息,共工在败亡前,将最后的意志与诅咒封入了这座象征“不合”、“不周”的山脉,由这两头汲取寒暑极致力量的黄兽看守,等待…

  等待山河再度倾覆之日的归来。

  “不是守护…”林霁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滴出血来,她指着那两座沉默的黄兽,指向它们镇守的裂山,“是封印!它们是他最后诅咒的看守!”

  “而我们现在…亲手唤醒了它!”

  “不周…‘不合’…”她踉跄一步,巨大的、足以压垮灵魂的明悟席卷而来,“那从来不是形容山的形状!”

  寒暑之水在黄兽脚下咆哮,一半冰封,一半沸腾,映照着即将坠入黑暗的地平线。那不祥的水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出古河道,吞噬所经之处的一切生机。

  林霁望向远处仿佛正在狞笑的不周山裂谷,瞳孔里倒映出整个现代文明摇摇欲坠的倒影。

  “…是预言。”她轻声道,恐惧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它预言了这天与地…将再度分离。”

  “灭世的大洪水…要来了。”

  2

  那轻飘飘的三个字,却比任何惊雷都更撼动人心。

  “灭世的大洪水…要来了。”

  林霁的声音还在稀薄冰冷的空气里颤抖,现实已迫不及待地展现其狰狞。

  营地边缘,一名年轻队员因极度恐惧而失控,尖叫着举起手中的声波驱散器——本是用来吓退荒野猛兽的装备——对准了寒暑之水中的黄兽,猛地按下按钮。

  刺耳的高频声波撕裂空气。

  其中一尊黄兽,那覆满冰霜的一半身躯上,琥珀色的巨眼似乎眨了一下。没有声音,没有预兆,它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蒸腾着炽热白汽的前爪,凌空,轻轻一按。

  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那名队员手中的驱散器率先爆裂,塑料和金属零件扭曲炸开。紧接着,他整个人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攥住,猛地向内压缩!

  惨叫声凄厉绝伦,却又在百分之一秒内戛然而止。

  噗——

  一团猩红的血雾当空爆开,夹杂着碎裂的骨骼和内脏组织,下一瞬,又被极寒与极热两种力量同时作用——一半血沫凝结成鲜红的冰晶簌簌落下,另一半则“嗤”的一声被汽化,变成一团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粉红雾气,弥漫开来。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寒暑之水汩汩涌动,冰火交织的诡异声响。

  那黄兽收回了爪子,琥珀色的眼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跑啊!”不知谁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

  崩溃发生了。幸存的工作人员丢下一切,疯了般冲向越野车。引擎咆哮,轮胎疯狂刨着地面的砂石,一辆车率先冲出,朝着谷外疾驰。

  另一尊黄兽动了。它那灼热的一半身躯头颅微摆,对着车辆逃离的方向,张口。

  没有火焰,没有光束。

  但那辆疾驰中的越野车,车尾猛地向上翘起,车头却像是被万吨水压机瞬间砸入地面,整个车身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被硬生生拍扁、压实,变成地上一张燃烧着、继而瞬间冻结的铁皮饼。里面的生命,连同他们的恐惧,一同被碾成了寂静。

  屠杀。这是毫无悬念的、神明对蝼蚁的屠杀。

  林霁没有跑。她僵在原地,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爬满全身。她看着那两尊黄兽,它们依旧立于水中,甚至没有移动位置,只是随意地、精准地抹除了试图逃离的存在。它们不是野兽,它们是规则,是审判的执行者。

  它们的苏醒,意味着规则已被触发。

  全球的混乱正通过断断续续的卫星信号,化作一条条绝望的信息,灌入她几乎要炸裂的头颅。

  “日内瓦湖…湖面在沸腾!水变成黑色了!”

  “恒河…河床裂开了!喷出的是岩浆还是冰?救命!!”

  “所有海上航道…完了…风暴…那不是风…”

  “纽约…曼哈顿被淹了…水在倒灌进地铁…里面的人…化了…”

  “卫星图像显示…全球水位…在异常暴涨…”

  完了。一切都完了。

  古老的诅咒跨越数千年,精准地命中了现代文明的命门。共工的力量透过这两尊黄兽,正在污染、操控这颗星球上所有的水。

  “老师!”小陈瘫在她身边,涕泪交横,“我们…我们做了什么…”

  林霁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记录!摄像机!还能不能工作?!”

  求生的本能湮灭,考古学家的职业本能却在此刻荒谬地燃烧起来。死亡已是定局,但真相必须留下!必须有人知道为什么!

  她拖着瘫软的小陈,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台摔在地上的高速摄影机。奇迹般地,它还在运转,红色的录制指示灯微弱地亮着。

  林霁将镜头死死对准那两尊黄兽,对准它们身后那座从中断裂、仿佛拒绝任何愈合与妥协的“不周负子”。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激动而扭曲,却异常清晰:

  “记录时间…未知!地点…不周山!它们不是生物…是机制的化身!是共工怒意的延伸!”

  镜头里,黄兽周身开始弥漫出更浓郁的金黄色辉光,光芒融入寒暑之水,那灰白色的水流顿时如同活物般剧烈翻腾,体积暴涨!水流开始分出无数股细丝,不是流向低处,而是违背物理法则地,向上蒸腾,化作灰白色的雾气,汇入高空,以惊人的速度弥漫开来。

  它们不是在喝水,不是在玩水。

  它们是在…向这颗星球的大气层、水循环系统,注入诅咒的原液!

  “禹王攻灭共工国…不是胜利…是激怒!”林霁对着麦克风嘶吼,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把共工逼到了绝路…逼他将最后的意志…化作了同归于尽的毒咒!封印于此…等待复苏!”

  “这座山…‘不周’…‘不合’…”她喘息着,巨大的明悟带来的是更深的战栗,“它从来不是山!它是…伤口!是天地之间…被共工撞断、拒绝愈合的伤口!是上一次天地分离留下的疤痕!这寒暑之水…就是从伤口里流出的…脓血!”

  而现在,这伤口,再次裂开了。

  黄兽的光芒越来越盛,它们的形体在光芒中似乎变得更加庞大,更加抽象,更加非人。天空被灰白色的水汽急速覆盖,阳光被遮蔽,世界迅速昏暗下去,气温开始诡异地骤升骤降。

  全球的水正在异化,天空正在被毒化。

  灭世的洪灾不再是将来的预言,它正在发生。

  林霁感到呼吸困难,空气变得粘稠而滚烫,下一秒又刺骨冰寒。她死死抱住摄像机,用尽最后力气喊出:

  “它们要的不是毁灭…是…归零!是让一切…重归水潦尘埃!”

  “告诉后来者…如果还有后来者…小心…水…”

  她的声音被一阵突然卷来的、混合着冰雹与热风的狂暴气流打断。

  镜头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那两尊黄兽彻底化为一道连接天地的金黑交织的光柱,以及光柱中心,那座断裂的不周山,仿佛真正地、缓缓地…从中裂开得更深。

  仿佛天地,正在再度分离。

  屏幕,骤然一黑。

  只有不绝于耳的、全球各地传来的凄厉警报与绝望哀嚎,在最终寂静降临前,构成人类文明最后的一曲挽歌。

  寒暑之水,彻底淹没了这片大荒之隅。

  3

  黑暗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又被更刺眼的光芒撕裂。

  不是阳光。是火焰与冰霜交织出的地狱之光。

  林霁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摄像机断电前的最后影像——那撕裂天地的金黑光柱,以及缓缓张开的不周山裂谷。但现实中灌入她感官的,是更直接、更恐怖的物理冲击。

  一股灼热到能烫伤肺叶的气流裹挟着冰渣,狠狠砸在她脸上,将她和小陈猛地掀飞出去。世界在天旋地转中碎裂成模糊的色块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她重重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肋骨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几乎让她背过气去。

  耳边是小陈破碎的呻吟,和更远处……某种无法形容的、仿佛大陆板块正在被强行掰开的……巨响。

  她艰难地抬头,视野摇晃,泪水与血水模糊了一切。

  那两尊黄兽已不再是单纯的实体。它们化作了风暴的核心,两股纠缠旋转的毁灭性能量洪流。一股是极寒的苍白,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冻结出诡异的冰晶纹路,地面迅速覆盖上厚厚的、冒着森然寒气的白霜;另一股是灼热的暗金,如同流淌的熔岩,却又更加狂暴,将触及的一切——岩石、车辆残骸、来不及逃离的人的躯体——瞬间汽化或点燃,留下焦黑的痕迹。

  冰与火,两种极端的力量并非泾渭分明,而是疯狂地交织、碰撞、湮灭又重生,形成一道上接昏黄翻滚云层、下抵破碎大地的巨大龙卷。风眼中心,正是那口仍在喷涌“寒暑之水”的孔洞。

  而那水流……

  它不再是汩汩涌出,而是在高压下咆哮着喷射,颜色变成了更深、更污浊的灰黑,仿佛融入了无数被碾碎的绝望。水流一部分被极寒龙卷抽吸,化作漫天冰刃;一部分被灼热龙卷裹挟,变成滚烫的、带着腐蚀性气息的酸雨毒雾。

  它们不是在杀人。

  它们是在改造环境。将这片土地,强行拖入某个只存在于上古噩梦中的界域。

  “呃啊……”小陈在她身边挣扎,半张脸覆盖着冰霜,另半张脸却被热风灼得通红起泡。他徒劳地试图捂住耳朵,隔绝那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声响。

  林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周山。

  那座断裂的、沉默了万古的山峦,正在……移动。

  不是滑坡,不是坍塌。是更宏观、更令人心悸的错位。那座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裂谷,正在以一种缓慢却无可阻挡的速度,张开得更宽。伴随着每一声从地心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研磨巨响,裂谷两侧的岩壁就向外剥离一分,露出更深、更黑暗的内部。仿佛一只沉睡的巨兽,正在艰难地、痛苦地睁开它的眼睑。

  而从那愈发扩大的黑暗裂谷深处,涌出的不再是岩石和尘埃。

  是更多、更浓稠的灰黑色“寒暑之水”!

  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脓血,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奔腾着、咆哮着从山的“伤口”中喷涌而出,汇入下方黄兽制造的冰火风暴之中,让那毁灭的能量变得更加庞大、更加狂暴。

  “伤口……”林霁失神地重复着自己之前的判断,此刻亲眼目睹,才知这比喻何等苍白无力。这不是伤口,这是通道!是链接某个恐怖源头的、被强行撑开的通道!

  禹王攻灭共工国山……他并非简单地杀死了一个敌人。他是将一个足以污染整个世界的毒瘤,镇压并封印在了这片山峦之下。而共工最后的诅咒,化作了这两头黄兽,既是狱卒,也是钥匙。

  现在,钥匙转动了锁孔。

  监狱的大门,正在洞开。

  全球的混乱信息仍在零星地穿透这能量风暴,钻入她几乎报废的通讯设备。

  “……海平面异常暴涨……不是潮汐……是……”

  “……海啸袭击所有大陆架……海水的性质变了……接触即腐烂……”

  “……海里的生物……疯了……在攻击……”

  “……海……海活了……”

  海。

  所有的信息,最终都指向了海。

  共工,是水神。他的力量,他的意志,他的愤怒,最终通过这口“伤口”,注入的是整个星球的水循环核心!

  不周山,天柱折。上一次,它断了,导致天倾西北,水潦尘埃归焉。

  这一次,它再度被强行撑开,导致的将是……水淹全世界!

  那灭世的洪水,并非来自天上的雨——那只是表象——而是来自这口山的伤口,来自被共工意志彻底污染、活化、充满了无尽恶意的本源之水!

  黄兽引发的冰火风暴,不过是这终极污染最初级的表现形式,是诅咒泄露时逸散出的第一缕气息。

  真正的恐怖,是那正从裂谷中汹涌而出、并透过某种超越物理的方式污染全球水体的……“寒暑之原罪”。

  林霁感到一种冰冷的麻痹感从心脏向四肢蔓延。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她们唤醒的,不是两只怪物。

  她们是拧开了最后一个阀门,将足以毒杀一个纪元的诅咒,彻底释放了出来。

  她看向那风暴中心,黄兽的轮廓已然模糊,只剩下纯粹的能量法则在肆虐。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宣告旧规则的瓦解,宣告水之纪元的降临,宣告人类时代的终结。

  小陈抓住了她的胳膊,手指冰冷而用力,眼中是最后的、摇摇欲坠的求生欲:“老师……我们……”

  他的声音被一声更加宏大的、仿佛来自洪荒的咆哮淹没。

  那咆哮源自裂谷深处。

  不周山的裂口,又扩大了一圈。涌出的水流变成了纯粹的墨黑,其中翻滚着令人不安的、巨大的阴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顺着这污浊的洪水,从那个被封印了千万年的囚牢里……爬出来。

  林霁最后看了一眼那末日景象,反手死死握住小陈的手。

  没有希望,没有救赎。

  只有记录。

  她用另一只颤抖的手,摸索到那台破损的摄像机,用尽最后力气,将镜头对准那最终苏醒的、吞噬一切的……

  海。

  从山腹中喷出的、黑色的海。

  4

  那咆哮并非声波,而是规则崩塌的哀鸣。

  墨黑色的洪水从裂谷深处喷涌,不再是液体,更像是有生命的、粘稠的黑暗。其中翻滚的阴影凝聚又散开,发出非人的、令人心智崩溃的嘶嚎。它们是被共工意志污染了千万年的水之精魄,是最原始的恶念。

  小陈的手猛地攥紧林霁的手臂,指甲深陷,但林霁感觉不到疼痛。她的感官被更大的恐怖淹没。

  那台破损的摄像机镜头,如同一个濒死者的眼睛,固执地对准喷涌的黑潮。

  就在第一波黑潮即将吞没他们所在的高地时——

  嗡!

  一道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膜,毫无征兆地自他们脚下亮起,迅速向上弯曲,形成一个倒扣的半透明碗状护罩,将林霁、小陈,以及他们周围一小片区域笼罩其中。

  黑潮狠狠撞在光膜上。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剧烈侵蚀消磨的“滋滋”声。光膜剧烈震颤,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但它终究撑住了。墨黑的水流被阻隔在外,沿着光膜弧面滑落,露出其下被瞬间腐蚀得坑洼洼的地面。

  光膜的源头,是散落在地上那些刚刚从探孔附近收集来的、尚未分类的陶器、玉琮残片,以及几块刻满了无法解读符文的黑色石板。此刻,这些沉寂了数千年的古物,正散发出微热的暖意和持续不断的微光,上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

  “这是……”小陈瘫在地上,望着头顶那层薄薄的光明,语无伦次。

  “禹…”林霁喘息着,瞬间明白了,“是禹王留下的…后手!镇压共工,岂会没有防护?!这些…这些是封印的一部分!是守护阵基的残片!”

  它们被寒暑之水和黄兽的力量激发,在最后关头自发护住了这片唯一的“洁净”之地。

  但这守护,摇摇欲坠。

  光膜之外,已是彻头彻尾的地狱。

  黑水漫过一切,吞噬一切。它并非简单地淹没,而是在“转化”。岩石在黑水中软化、分解;金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消融;那几具来不及逃回光罩的研究员尸体,一触黑水,立刻如同投入强酸,血肉剥离,骨骼发黑崩碎,连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而更远处,那两尊黄兽化作的冰火风暴变得更加庞大。它们不再局限于河道,开始移动。苍白的极寒龙卷扫过东面的幕山,整座山峦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冰壳,然后在内部传来的剧烈温差中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燃烧着幽蓝冰焰的碎块砸向大地。暗金的灼热龙卷撞向西面的湿山,山体瞬间被点燃,岩石熔化,变成赤红色的岩浆四处流淌。

  寒暑之水所过之处,大地要么被彻底冰封死寂,要么被化为熔岩炼狱。而更多的黑水,则从不断扩张的不周山裂谷中涌出,加入这场毁灭的盛宴。

  这不再是水,这是“否定”,是对现有物质形态的彻底否决与重塑!

  天空被厚重的、翻滚着墨黑与惨绿漩涡的云层覆盖,彻底隔绝了阳光。唯有黄兽风暴的能量闪光和地面流淌的熔岩,间歇地照亮这片正在死去的世界。

  “信号…信号完全中断了…”小陈看着手中彻底失去任何反应的终端屏幕,声音绝望。最后一丝与旧世界的联系,断了。

  林霁却猛地扑向那台还在苟延残喘的摄像机,将它紧紧抱在怀里,镜头死死对着光膜外毁灭的景象。她的考古学家之魂在末日降临的最后一刻熊熊燃烧。

  “记录!必须记录下去!”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坚定,“后来者…如果这颗星球还有后来者…他们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她调整焦距,镜头掠过被侵蚀的大地,掠过移动的毁灭风暴,最终,死死锁定在那道仍在缓缓扩张的不周山裂谷。

  裂谷之中,墨黑的水流仿佛无穷无尽。而在那翻腾的黑水深处,镜头捕捉到了更令人窒息的东西——

  阴影。

  巨大的、无法形容其形态的阴影。它们不再是散乱的精魄,而是某种更庞大、更有序、更恐怖的存在。它们随着黑水沉浮,偶尔显露出的轮廓扭曲而亵渎,仿佛由纯粹的恶意和否定的法则构成。它们正在顺着洪水,从那个被封印了千万年的囚牢里,爬向这个刚刚被撕开的新世界。

  共工的军团。被禹王拼尽全力封锁在“伤口”之后的、旧日的水之纪元的残渣。

  它们,来了。

  光膜再次剧烈闪烁,颜色明显暗淡了许多。外围的一枚玉琮残片“咔嚓”一声,碎裂成了齑粉。

  守护正在迅速衰减。

  小面如死灰,缩在光罩中心,瑟瑟发抖。

  林霁却笑了,一种混合着极致恐惧和病态兴奋的笑。她对着摄像机的麦克风,用尽全部力气嘶喊,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烙印进去:

  “看啊!看清楚!这不是天灾!这是战争!一场迟到了数千年的战争的延续!”

  “禹王赢了战役…输了整个战争!他的封印失败了!共工…回来了!”

  “告诉后来者…水…不要相信水!尤其是黑色的…从山里流出来的水!!”

  光膜又暗淡了一分。另一块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蔓延。

  黑水已经漫到了光罩的边缘,那腐蚀的滋滋声密集得如同暴雨。

  裂谷中,一个巨大的、由扭曲水流和阴影构成的、类似爪或触手的巨大肢体,缓缓探了出来,重重搭在裂谷边缘的岩石上。岩石瞬间黑化、粉碎。

  林霁将摄像机对准那只探出的巨爪,镜头疯狂拉近,直到那亵渎的细节充满整个画面。

  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后平静到令人心寒的声音,做出最终的判词:

  “祂们归来了。”

  “末世洪水…只是开始。”

  “这是…纪元的终结。”

  下一秒,最后一块维持光罩的黑色石板轰然炸裂。

  淡金色的光膜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

  无尽的、冰冷的、带着极致恶意的黑暗,吞噬了最后一点光,最后一声呐喊,最后一段记录。

  只有不周山裂谷中传来的、仿佛亿万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满足而饥饿的咆哮,在死寂的世界里久久回荡。

  洪水,淹没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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