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张凌霄啃完最后一块肘子皮，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开始了新一轮的“户口调查”。他靠在椅背上，摆出长辈的架势：

　　“你家哪儿的啊？父母是做什么的？”

　　张垚放下筷子，坐直身体，像回答首长问话一样认真：“海岛的。我爸是中学老师，我妈是医院的护士。”

　　“海岛的？老师跟护士……”张凌霄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这组合听起来倒是清白正经，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是踏实本分的职业。他勉强点了点头：“家里还行，算是个没有负担的人家。”

　　紧接着，他又抛出一个关键问题：“你是独生子吗？”

　　“是。”张垚点头。

　　“独生子啊……”张凌霄拖长了语调，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他像是找到了新的比较角度，啧了一声： “也行吧。家里条件嘛，听起来是比李航家强点（李航家在农村，父母都是普通农民）。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张垚： “不过李航那小子是明确要给我们家当上门女婿的，所以他家条件差点就差点，无所谓，反正以后也不指望他家什么。但你嘛……”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张垚的反应：“你是独生子，父母肯定指望你传宗接代、养老送终吧？能同意你……嗯？”后面的话他没明说，但意思再明显不过——能同意你像李航那样“倒插门”吗？或者至少，以后能接受儿子定居外地、甚至可能以女方家为重吗？

　　这问题问得相当刁钻和现实，直接戳中了张垚家庭背景中最可能产生矛盾的点。

　　张垚的心沉了一下。他知道这个问题避无可避，也早就想过。他迎上张凌霄审视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 “哥，我爸妈都是很开明的人。他们尊重我的选择。而且，我认为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彼此合适，共同努力。至于以后在哪里生活、以谁为主，这些都可以和半夏商量着来。我会处理好家里的事，不会让半夏为难。”

　　他没有直接承诺“上门女婿”，但表达了足够的诚意和解决问题的态度。

　　张凌霄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心虚或敷衍，但没找到。他哼了一声，没再继续逼问，算是暂时认可了这个回答。但他心里的小本本又记上了一笔——独生子，父母虽是城镇职工但非大富大贵，以后潜在的养老和定居问题需观察。

　　他拿起汤碗喝了一口，心想：这小子，比李航是强点，嘴皮子也利索点，但麻烦事看来也不少。想追我妹妹？且得考验呢！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桌上的残羹冷炙早已被张垚收拾干净，厨房也恢复了锃亮。张凌霄靠在沙发上，打了个饱嗝，满足地眯着眼，像只餍足的猫。

　　他瞥了一眼还坐在餐桌旁，腰杆挺得笔直，明显在等待什么的张垚，懒洋洋地开口：

　　“喂，饭也吃了，盘问也盘问完了。你还不走？等着我送你啊？”

　　张垚转过头，眼神里是雷打不动的坚持：“我等半夏回来。”

　　张凌霄简直要被他的固执气笑了，坐直身体，用一种“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的语气说道： “她到现在都没回来，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就是躲着你呢！这还用她亲口说？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啊？”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张垚心上，他知道张凌霄说的很可能是事实。从中午等到下午，半夏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连条微信都没发……这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但他心里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者说，是一股不肯认输的倔强。他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张凌霄：

　　“我要她亲口说。只要她没亲口告诉我‘不行’，我就等。”

　　“你……”张凌霄指着他，半天憋出一句，“倔驴！真他妈是头倔驴！跟李航一个德行！你们部队是不是专产这种一根筋的玩意儿？”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当兵的认起死理来，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明明局面已经很难看了，还非要等那个最后的、很可能更加难堪的判决。

　　张垚对于“倔驴”这个评价不置可否，甚至觉得有点贴切。在部队里，有时候就需要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劲才能完成任务。而现在，追求张半夏就是他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他重新坐好，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口，耳朵竖起来捕捉着楼道里任何可能的脚步声。

　　张凌霄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隐隐有那么一丁点佩服——至少这脸皮和毅力，是真不错。

　　他也不再赶人了，重新瘫回沙发里，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李航那小子有没有回信息，顺便等着看自己妹妹回来怎么处理这头“倔驴”。

　　客厅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只剩下时钟滴答走的声音。

　　张垚的心，也随着那滴答声，一点点地下沉，但他依旧固执地等待着那个或许不会到来的结果。

　　晚上快八点，门口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张半夏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张垚，明显愣了一下。

　　“你……还没走？”她的语气里有些意外，似乎真的没想到他会等这么久。

　　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张凌霄立刻坐起来，抢着告状：“可不是嘛！从中午等到现在，跟块望妻石似的，撵都撵不走！非要等你回来亲口给个话！”

　　张半夏看了一眼张垚，他立刻站了起来，眼神里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沉默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声说：“你跟我下去走走吧。”

　　“好。”张垚毫不犹豫地点头，心脏因为这句话而重新剧烈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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