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张半夏刚用钥匙打开家门，就看见张凌霄跟个门神似的抱着手臂靠在玄关墙上，显然一直等着她。

　　“回来了？”他挑眉，语气意味深长。

　　张半夏换着拖鞋，头也没抬，直接戳穿他：“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呢吗？在楼下绿化带里蹲得累不累？”

　　张凌霄被拆穿，一点也不尴尬，反而理直气壮：“我那是关心我妹妹！怕你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占了便宜！”他跟着张半夏走进客厅，追问道：“真打算跟他试试？”

　　张半夏给自己倒了杯水，语气听起来很随意，甚至带着点玩笑：“嗯。主要是想要个专属厨师，手艺确实没得挑。”

　　张凌霄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哎，行吧行吧，试试就试试吧。反正你明年就出国了，就当找个饭搭子解闷儿。不过说真的，”他表情严肃起来，“保护好自己，别让他占便宜啊！当兵的身手都好，你……”

　　张半夏打断他，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放心吧哥，就他？我看是他得小心别被我占了便宜还差不多。”她想起张垚那副小心翼翼申请牵手的模样，觉得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张凌霄被噎了一下，想想好像也是，自家妹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他换了个话题：“明天我去看看菘蓝，她是不是快比赛了？你去吗？”

　　“我今天刚去看过她了。”张半夏回答。

　　张凌霄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语气带着调侃：“哦——我说你今天‘加班’加哪儿去了呢，原来是躲菘蓝学校去了！”他摇摇头，“行吧，见过就行。那丫头比你有主意，不用人操心。”

　　话题似乎告一段落，但张凌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把心里最现实的担忧说了出来。他语气变得认真：

　　“半夏，哥跟你说句实在话。这个张垚，我打听了一下，家里挺普通的，父母就是普通职工。跟咱们家…说实话，门不当户不对的。”

　　他观察着妹妹的表情，见她没什么反应，继续客观地分析：“不过…他个人能力看来还行，飞行员，前途是有的，对你也是真上心。这些我不否认。”

　　最后，他给出了作为哥哥的建议，语重心长：“你自己考虑清楚。谈恋爱可以，享受当下，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也行。但是结婚的话…就得慎重了。两家差距太大，以后很多现实问题，很磨人。”

　　这话很现实，甚至有些残酷，但确实是出于关心。

　　张半夏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我有数。”

　　她当然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也知道出国后变数极大。但现在，她只是想遵从自己的心意，走一步看一步。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至少此刻，那个会为她做一个月不重样饭菜、会红着耳朵申请牵手的男人，让她觉得温暖而真实。

　　这就够了。

　　张凌霄看着妹妹平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最现实、也是最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况摊开来说，想给她提前打个预防针：

　　“半夏，你也别怪我说话直。也许……你一出国，时间长，距离远，人家那边就找别人了。这种事太常见了。所以，你真不用太上头，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张半夏闻言，转过头来看向哥哥，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反而扯出一个有点狡黠的笑容：

　　“嗯，我知道。反正有李航那个‘内应’在呢。”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算计，“他要是真敢在国内找别人，以李航那个藏不住事的性子，还有朝颜那个蠢萌的样，咱家肯定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清晰而坚定，语气也郑重起来：“哥，你放心。我很清楚我要什么。在前途和男人之间，我肯定选前途。男人可能会跑，但握在自己手里的知识和本事，谁也抢不走。”

　　这番话让张凌霄彻底放心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嗯！好！这才是我们老张家的好闺女！头脑清醒！哥就怕你恋爱脑上头，忘了正事。”

　　得到哥哥的认可，张半夏也笑了笑，想起另一件事：“对了，菘蓝今天跟我说，她元旦有两天假。到时候我带她回家一趟。你也把未来嫂子带回家一起吃个饭吧？大伯伯娘都念叨好几次了。”

　　提到这个，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张凌霄顿时有点卡壳，眼神飘忽了一下，语气也含糊起来：“呃……看情况吧。人家……还没完全答应我呢。”

　　张半夏立刻捕捉到他话里的心虚，眯起眼睛，拖长了语调：“哦——？还没答应你啊？上次你不是说快成了吗？怎么，大堂哥也有搞不定的时候？”

　　张凌霄被妹妹揶揄得有点挂不住面子，梗着脖子道：“你懂什么！这叫策略！慢工出细活！哪像你们这种速食面一样的感情，不稳定！”

　　“是是是，您老策略高明。”张半夏笑着不再戳他痛处，“反正到时候看你表现咯！要是带不回来，看大伯伯娘怎么念叨你！”

　　兄妹俩又闲聊了几句，气氛轻松了许多。

　　窗外夜色渐深，但屋内的灯光温暖。对于未来，张半夏有着清醒的认知和规划；而对于家人之间这种互相“拆台”又彼此牵挂的羁绊，她心里感到无比踏实。

　　她知道，无论她在外面飞得多高多远，身后总有这样一群人在看着她，护着她。这让她有勇气去尝试一段看似不确定的感情，也有底气去面对任何可能的结果。

　　几天后，一纸任务通知下来，张垚所在的机组需要执行一项为期一个月的紧急驻训任务，出发时间就在元旦前几天。

　　接到通知的张垚，第一反应不是对任务的紧张或期待，而是猛地哀嚎一声，抱住了脑袋：

　　“完了完了！怎么这个时候出任务！一个月！马上就到元旦了！我见不到半夏了！”

　　他抓着头发在宿舍里转圈，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才刚跟她好了没几天！这就要消失一个月？她会不会觉得我故意躲着她？或者觉得我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了？觉得我玩消失冷暴力？万一她一生气，觉得我不重视她，直接把我踹了怎么办？！”

　　李航正收拾东西准备去找朝颜（他运气好，没被选入这次任务），看着张垚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没好气地怼他：“那你当时别接这任务啊！跟队长说你要陪女朋友过元旦！”

　　张垚立刻站直了，表情严肃起来：“那不行！任务就是任务，怎么能推脱！”但下一秒又垮下脸，“可是我要是再不努力表现，她真不要我怎么办啊？一个月呢！那么长时间不见面，感情肯定要淡的！而且她身边肯定还有别的追求者……”

　　李航简直被他这脑回路气笑了，把手里的包一扔：“张垚你神经病啊！一边说着任务不能推，一边又怕女朋友跑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她是那种因为你出个任务就翻脸的人吗？”

　　张垚被骂得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点道理。半夏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小姑娘。但他心里还是没底，毕竟两人关系刚确立，正是需要巩固的时候。

　　“不行！”他猛地掏出手机，“我得跟她解释一下！好好说清楚！这不是我的本意！”

　　他手指飞快地打字，编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详细说明了任务情况、出发和大概归队时间，语气诚恳又带着点可怜巴巴，再三强调自己绝对没有不重视她，只是军令如山，并保证一有空就会想办法联系她。

　　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错别字，情绪表达也到位，他才深吸一口气，点击了发送。

　　然后，他就抱着手机，像等待审判一样，焦灼地等待着回复。心里七上八下，既怕她生气，又怕她回复得太冷淡。

　　李航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还是他家朝颜好，蠢萌蠢萌的好哄的不行。

　　“行了，别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儿了。”李航最后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出任务，平安回来。要是真因为出个任务就黄了，那说明你俩本来就没缘分，强求不来。”

　　张垚没说话，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着那个能决定他接下来一个月心情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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