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句句柔情字字归心

　　第一百零一章 句句柔情字字归心

　　良久，他才淡淡启唇：“果然不出所料。”

　　“她既敢走出偏殿，便不止是为了歇息。”

　　“还真当……本王予她几分自由，便是纵容她公私不分？”

　　心腹低声请示：“王爷，可要加强对永平公主的看守？”

　　“另，是否也要……留意楼兰那边的动静？”

　　澹台湛倏然一笑，却毫无笑意：“不必藏着掖着了。”

　　“命人即刻封锁昭元殿西廊，派禁军两队驻守馆驿周边。”

　　“裴清宴所居之处，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若非奉本王亲笔令牌，任何人不得探视。”

　　“——他既是人质，就该有做人质的自觉。”

　　听见此言，心腹不禁一惊：“王爷，若动静太大，只怕……外朝有所猜疑。”

　　澹台湛冷声道：“本王既让他来金国，自不会怕人猜疑。”

　　“倒是凤栖鸾，来了一趟金国，还真把这儿当楼兰后宫了？”

　　“既是来议事求和，便应摆正身份。”

　　“若她诚意不足，便莫怪我翻脸无情。”

　　言罢，他一袖拂起，玉盏落地，应声碎裂。

　　心腹不敢再言，只低声退下。

　　而澹台湛独坐高位，半晌未动。

　　他垂眸望着那地上碎盏，神色一寸寸冷了下去。

　　“阿鸾啊……”

　　“你真以为，本王会因几分旧情，便轻易放过你？”

　　与此同时，未央宫内灯火尚明。

　　凤栖鸾被带回寝殿，宫门重闭，春桃急忙迎上，见她衣襟微乱，脸色沉了沉，不由担心道：“娘娘，您可受了惊？”

　　凤栖鸾摆手，神情淡然：“无碍，我只是累了。”

　　说完她步至榻前，缓缓坐下轻捏眉心，随后一语不发。

　　见状春桃屏退左右，只在她身侧轻声道：“王爷此举……是不是太过了些？您只是出去走了一遭，也未做什么失仪之事，为何动用禁军，仿若捉拿罪臣？”

　　闻言凤栖鸾轻笑一声，却带着一抹自嘲：“他不是不知，只是不信我，也许在他心中，我与清宴说话的那一刻，便已越了他的底线。”

　　说罢，她取下发间金簪，轻轻置于案上，那一刻，她眉眼沉静如霜，唇边笑意早已褪尽。

　　“我本以为……他至少还肯听我解释，哪怕不信，也不会如此冷酷。”

　　“可他什么都不问，只命人将我带回，将清宴看牢，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屑听我解释。”

　　春桃闻言，心头发寒。

　　“那……娘娘可还要再劝？再议？”

　　凤栖鸾摇头，神色空寂：“劝又如何？说又如何？”

　　“我入金国为的是稳局势，为的是护楼兰。”

　　“可他……并不打算听我谈。”

　　“他要的，是让所有人跪着说话。”

　　“而我……”

　　她抬眼，望向殿外夜色，声音轻如羽：“我若也跪下，他便再也不会抬眼看我。”

　　“那又有何意义？”

　　翌日清晨，天光未明，宫门之外便已戒备森严。

　　楼兰使臣遣人送来谢礼与国书，皆被拦于未央之外。

　　而昭元殿东厢之侧，新设禁军营哨，明里暗里将裴清宴所居之馆驿层层包围。

　　消息一出，群臣私下皆惊，有人低声言道：“摄政王这是……将裴国君软禁了？”

　　“他不是座上宾么？怎这般看管？”

　　也有人暗道：“楼兰之人，终归是外臣。”

　　“哪有国君出国而寄人篱下，还能受真正尊礼的？”

　　而裴清宴本人，亦很快察觉异样。

　　当他试图步出馆驿前殿时，便被两名禁军以“王命”为由拦下。

　　那人言辞恭谨，面色却冷：“请国君止步。”

　　“摄政王有令，此地暂禁外出。”

　　裴清宴眉梢一挑，眼底寒光乍现：“我乃楼兰国君，此刻以国礼入金，你们竟敢困我？”

　　侍卫沉声道：“国君贵为他国之君，便更应体谅金国规制，事关安危，恳请国君见谅。”

　　裴清宴垂眸不语，片刻后却轻轻一笑。“原来如此，他到底还是下了令。”

　　他望向远方未央宫的方向，眸色渐冷，低声道：“阿鸾，你昨夜说日后再难有此时，今日看来，竟是一语成谶。”

　　而馆驿之中，昼色初退灯火方明，裴清宴负手立于廊前，身披轻裘眉宇间似笼着一层淡淡冷意。

　　自被禁军阻于馆驿，他便心知澹台湛已动真意，不再做任何掩饰，而凤栖鸾至今未有音讯，更令他心下沉沉。

　　忽而，一阵轻缓脚步声自回廊尽头传来，随后，一道娇软声音如夜风中香雾般缓缓拂来。

　　“楼兰国君竟独坐至此？莫非……是因阿鸾？”

　　听闻此声，裴清宴眉头微蹙，转头望去，只见沈月凝一袭月白锦袍立于阶前，眸光如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而他眉间寒意未退，只淡淡颔首，略一拱手：“王妃屡屡来访，怕是不妥吧？”

　　却不想沈月凝含笑而立，轻摇团扇，步步近前：“这馆驿设防森严，若不是有命寻常命妇岂能踏入？至于楼兰国君若问我为何而来，岂不更知心中已有答案？”

　　闻言裴清宴眼神一敛，未语。

　　而沈月凝却不急，反自顾自踱至他身边，仰头看了眼天边残月轻声道：“国君可知姐姐这些年在我金国过得如何？”

　　“她虽为贵主，却孤身一人寄于异国，朝中不待宫里不容，太后忌她命妇排斥，连王爷也从未真正待她如己出。”

　　听见这话裴清宴闻言，眸中顿起暗色：“你说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却不想沈月凝轻笑，只是低低道：“陛下以为她是为楼兰而来，为和谈求情？可我却听闻她是自己写了求归书，一心想回金国来。”

　　此言一出，裴清宴指节一紧，望向她的神色冷了三分：“你口中所言，有何凭证？”

　　而沈月凝却步步紧逼，忽而自袖中取出一封染着脂粉香的书函，递了过来：“这是她数日前托人寄至王府的书信，你若不信不妨一观。”

　　只见裴清宴迟疑片刻，终是接过展信细读。

　　却不想信中措辞恳切，语气温婉言及愿归旧土不复执念此生但求平安无事，更有知王恩深，甘随左右数语，句句柔情字字归心。

　　看完裴清宴手中信纸微颤，薄唇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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