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恩威

　　薛家母女离去后，贾环立刻闭门书房，疾书数封密信。

　　一封致北静王府长史官，详陈薛蟠案及薛家应对之策，恳请王爷在“适当时机”向陛下“略陈薛家孤寡之情”；

　　一封致周翰林，以请教律法疑难为名，隐晦提及此类案件“情与法”的平衡之道；

　　另一封则给自己安插在金陵的眼线，令其密切关注案情进展及苦主家属动向，随时密报。

　　信使快马加鞭而出。贾环心知，此刻他能做的已然不多，唯有等待，以及…祈祷薛家那边足够果断。

　　薛姨妈回府后，在宝钗强撑协助下，果然忍痛写下言辞恳切、甚至堪称“大义灭亲”的陈情函，盖印密封，即刻以薛家名义发往金陵应天府及巡抚衙门，并依贾环之言，抄送都察院备案。

　　同时，薛家铺子最精明老练的大掌柜，携巨款及宝钗亲笔写给金陵老宅管事的密函，星夜兼程南下，务求以最快速度、最大诚意安抚苦主冯家。

　　接下来的几日，贾府内外一片压抑的寂静。

　　薛姨妈病倒，宝钗强打精神内外支应，容颜憔悴。

　　贾政称病不朝，实则忧心如焚。贾母闻知此事，亦是叹息连连，只吩咐上下紧闭门户，莫在外头生事。

　　贾环则照常往翰林院点卯，看似平静，实则心神紧绷，时刻关注着各方消息。

　　终于，第五日黄昏，金陵眼线的第一封密报送至贾环手中。他展开急看，眉头紧锁。

　　信中言：应天府尹对薛家陈情函不置可否，但已收下。

　　冯家起初悲愤异常，拒不接受调解，薛家大掌柜数次碰壁。然薛家姿态放得极低，赔偿金一加再加，更承诺抚养冯渊年迈双亲终老…僵持两日后，冯家态度似有松动…

　　又过两日，第二封密报：冯家已初步接受调解，出具了“恳请念及薛家孤寡，酌情从轻发落”的文书，但坚持要求薛蟠必须受惩！应天府尹仍未表态。

　　贾环心中稍安，关键的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但府尹的态度，依旧莫测。

　　他立刻将最新进展密报北静王府。

　　次日散朝后，北静王于偏殿觐见皇帝。闲谈间，似无意提及近日京城热议的薛蟠案，叹道：

　　“…薛家虽商贾之门，然闻其寡母深明大义，主动陈情绝不袒护，又倾家荡产赔偿苦主，求得谅解，其情可悯。

　　其子顽劣该死，然其家…若因此绝嗣，亦令人唏嘘。陛下仁德泽被万物，于律法之外，或亦有天理人情可斟酌之处…”

　　皇帝听罢，沉默片刻，只淡淡道：“朕知道了。”

　　又过一日，都察院某御史果然上本，弹劾薛蟠横行不法、藐视国法，并隐晦质疑贾府“前脚严惩恶奴，后脚包庇至亲”，表里不一。

　　皇帝阅后，将奏章留中不发，却召来刑部尚书，询问：“薛蟠一案，金陵府是如何呈报的？”

　　刑部尚书忙回禀：“回陛下，金陵应天府尹呈报，薛蟠打死冯渊，证据确凿，按律当斩。

　　然薛家确有陈情函在先，表态不袒护，且已赔付巨资，求得苦主家属谅解文书。府尹请旨，该如何决断。”

　　皇帝沉吟良久，方道：“国法如山，不容轻饶。然…法理不外乎人情。

　　薛家既已知罪悔过，尽力弥补，苦主亦求情…便依律，‘斗殴杀人，酌情可减等’，改判绞监候吧。秋后再议。”

　　刑部尚书心领神会：“臣遵旨！”

　　圣意迅速传出。北静王府、周翰林处几乎同时给贾环递了消息。

　　贾环接到消息，长吁一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湿透。总算…争得了一线生机！

　　他立刻赶往薛家报信。

　　薛姨妈闻讯，当场哭晕过去，醒来后又是对着贾环千恩万谢。

　　宝钗亦是喜极而泣，对着贾环深深下拜：“环兄弟…大恩大德，薛家永世不忘！”

　　贾环扶起她：“宝姐姐快请起。此事尚未了结，只是暂缓。

　　薛大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且需在狱中吃苦一段时日。后续打点牢狱、打点秋审，还需费心。”

　　宝钗拭泪道：“能保住性命，已是天大的恩典！后续之事，我们自当尽力，绝不敢再劳烦兄弟太多。”

　　贾环点头，又道：“经此一事，薛大哥需得狠狠受番教训才好。再者，薛家生意…恐也需整顿了。”

　　宝钗何等聪明，立刻明白这是贾环在提醒她，薛蟠日后必须严加管束，薛家亦需收敛锋芒，低调度日。

　　她郑重道：“兄弟所言极是。经此大难，薛家若再不知悔改，真是无药可救了。”

　　离开薛家时，宝钗亲自送贾环至二门。月色如水，照在她略显清减却依旧端庄的侧脸上。

　　她忽然轻声道：“环兄弟…此次…真是多亏你了。若非你…薛家只怕…”

　　她声音微哽，顿了顿，方继续道，

　　“往日里，我只觉兄弟沉稳干练，今日方知…兄弟乃是真正有担当、有魄力之人。遇事不慌，谋定后动，恩威并施…宝钗…佩服之至。”

　　贾环看着她眼中真诚的感激与钦佩，心中微动，道：“姐姐过誉了。亲戚有难，理应相助。只是…往后之路，需得更加谨慎才是。”

　　宝钗深深望了他一眼，颔首道：“是。谨记兄弟教诲。”

　　【叮！成功处理‘薛蟠杀人案’危机！薛蟠保住性命（判绞监候）！薛家对宿主‘感激度’‘依赖度’大幅提升！贾府声誉危机解除！皇帝对宿主‘处事能力’评价提升！】

　　【叮！目标‘薛宝钗’好感度 30！当前好感度： 100（极致感激 高度欣赏 深度依赖 隐性倾慕）！关系发生质变！】

　　回府路上，贾环望着车窗外流动的夜色，心中并无多少喜悦。

　　薛蟠一案，虽暂时平息，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这繁华盛世下的残酷法则。

　　恩威难测，生死一线。今日他能救薛蟠，全赖圣心默许与精准算计。来日若一步行差踏错，今日之薛蟠，未必不是明日之贾环。

　　他闭上眼，将一切情绪压下。

　　权力之路，如履薄冰，丝毫松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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