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雷部五雷院的天官“伯禽”，被闻仲亲手杀死。

　　传闻是因为人间某位诸侯继承人遇到危机，向雷部上报引发争端。

　　按理说，这种事严重至极。

　　天庭内部无故诛杀天官，按天规应押上斩仙台。

　　但事情却显得微不足道，因为动手的是闻仲——昔日截教弟子。

　　而死的是伯禽——曾经的周朝诸侯，属于阐教一脉。

　　调查结果称，闻仲杀伯禽的理由是“行为不端，冒犯上级”。

　　玉帝认为此事清楚明白，不过是伯禽触怒了截教弟子，被闻仲趁机除掉。

　　这类两教之间的冲突，他一向不愿插手。

　　何况伯禽虽属阐教，但并非核心人物，对天庭也无关紧要。

　　他很快将此事抛诸脑后。

　　但经太白金星提醒，他才注意到一个被忽略的关键点——那就是许林！

　　“这位泉山主，就是当年闻仲杀伯禽事件中牵涉的那位散修？”

　　他低声问道。

　　太白金星点头，玉帝心中更加疑惑。

　　这位泉山主，之前“刚好”卷入了闻仲杀伯禽一事。

　　如今又“刚好”是九龙岛四圣的老友？

　　“巧合？不对……有问题……”

　　玉帝心中生出强烈的直觉。

　　他立刻做出决定。

　　“嗡——”

　　袖子一挥，手掌轻抬。

　　掌心顿时出现一面金光闪耀的宝镜。

　　昊天镜。

　　当初**奉道祖之命建立天庭时，道祖所赐的灵宝。

　　此镜攻守兼备，威力强大，还有一项玄妙的能力——

　　持有者可以窥探三界万物。

　　除非有准圣级强者以力遮蔽，否则无人能逃过镜中映照。

　　此外，镜中还暗藏道祖留下的诸多后手，暂且不提。

　　此刻，玉帝持镜，低喝一声：“现！”

　　镜面立刻显现出九龙岛四圣所在的“四圣将军殿”。

　　只见殿内四圣正与一名青袍道人饮酒论道。

　　但玉帝修为深厚，一眼便看出破绽：

　　“分身！”

　　那与四圣同饮的“许林”并非本体，只是一道神通幻化的虚影！

　　玉帝心中顿时激动不已——

　　他找到了截教的漏洞！

　　“那泉山主身份绝非寻常。”

　　“必定是截教之人，甚至可能是碧游宫布局的关键。”

　　想到这里，玉帝催动昊天镜，扫视天庭各处。

　　然而——

　　“没有？”

　　镜中映照天庭无数宫阙，却毫无踪迹。

　　玉帝不由得皱起眉头。

　　“此人借九龙岛四圣之名混入天庭，必然另有图谋——定然还藏在天庭。”

　　“但昊天镜竟找不到他……”

　　玉帝低声自语，忽然瞳孔一缩。

　　昊天镜可照彻天庭，即便是星界坎宫斗姆所在也无所遁形。

　　即便金灵圣母身为准圣，也不可能一直屏蔽昊天镜的探测。

　　不过，仔细想想，天庭之中确实有一个特殊之地。

　　只有那里，才能让这面先天灵宝完全失去感应。

　　“难道说……”

　　玉帝心中浮现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与此同时——

　　“不知那位玉帝是否已经上钩？”

　　走在天庭中的许林暗自思索。

　　若一切如他所料，此时玉帝应该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

　　“堂堂玉皇大帝，总该有些监察天庭的手段吧？”

　　“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反而不值得合作了。”

　　他稍作思索，便暂时将玉帝之事放在一边。

　　这位三界至尊虽是计划中的关键人物，但与即将见到的那位相比，仍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许林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远处那座道宫。

　　朱红宫门，丹漆楹柱，九根龙虎盘纹柱巍然矗立。丹气缭绕，云雾弥漫。

　　离恨天之上，兜率宫静静伫立。

　　若论天庭表面最尊贵之处，当属凌霄宝殿；但三界中稍有见识者皆言，此地才是天庭真正的至高所在。

　　此刻，许林对着紧闭的宫门躬身行礼，声音清亮，毫无掩饰：

　　“截教二代**许林，求见太清圣人！”

　　话音刚落，兜率宫大门缓缓开启。

　　一百一十八

　　两名道童自门内走出。

　　一人着金袍，一人披银衣。

　　头顶各生金银犄角。

　　他们望向许林的眼神带着几分异样。

　　“许师兄，老爷请您入宫一叙。”

　　二人同时开口。

　　虽非圣人亲传，但彼此仍以师兄弟相称。

　　“有劳二位。”

　　许林微微颔首，随即随二人步入兜率宫。

　　宫中别有天地，刚踏入便有一缕青烟迎面而来。

　　烟气环绕周身，渗入经脉。

　　许林惊觉自身道行竟有提升。

　　旁立道童见状露出羡慕之色，开口解释道：

　　“老爷方才正在炼丹，听闻师兄到来便熄了炉火。”

　　丹火未成便停，

　　这一炉丹药自然作废。

　　“这是残留的丹气。”

　　二人语气中难掩向往。

　　太上炼丹失手，

　　万年难遇的机缘，

　　就连他们也难得一见。

　　“原来如此。”

　　许林点头恍然。

　　途经牛栏时，见一头青兕俯身行礼：

　　“小老爷安好。”

　　这一幕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行至丹房前，

　　金银童子停下脚步道：

　　“师兄请进，老爷在内。”

　　说完二人转身离去。

　　许林缓步走入丹房。

　　刚踏入，便看见那座标志性的八卦炉。

　　炉底暗青色火焰静静燃烧，火光中隐约浮动着阴阳二气与六丁六甲的道韵。

　　此乃六丁神火——先天五大神火之一，玄妙居首。

　　炉前坐着一位身穿阴阳道袍的老者，闭目盘膝而坐，无需多言，正是兜率宫主，太上老君。

　　当年封神之战，截教占据了封神榜上的多数位置。然而此榜为四教共签，其余三教也需有人上榜。

　　阐教派出了杨戬、哪吒等三代**；佛门则派出韦陀、李靖等外门人物。唯有太清圣人的道教略显尴尬——门下只有嫡传玄都一人。

　　最终，太清圣人做出惊人之举：以自身三尸之一的“善尸”化身登榜受封，即为太上老君。他也是众圣之中，唯一长驻天庭的化身。

　　“晚辈拜见圣人。”许林恭敬行礼，“冒昧打扰，恐误了圣人炼丹。”

　　虽只是圣人的一具善尸，终究仍是圣人的尊位。然而太上老君并未回应，只是睁开一双纯净如婴儿般的眼睛，静静凝视着许林。

　　在圣人眼中，万物皆显本质，此刻却见许林周身天机断绝、因果混沌，仿佛笼罩在迷雾之中。正因如此，就连圣人也无法预知他的到来。

　　更不清楚许林为何前来。

　　“通天师弟那一剑，是为你而斩。”

　　因此，他自然而然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事实上，这正是通天教主出剑的真正目的——他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许林原本是“无因无果”的人。

　　所以那一剑，正好斩断截教的天机，也遮掩了许林的特殊之处。

　　“？”

　　但许林却一头雾水。

　　说来也巧——直到此刻，他根本不知道通天教主之前曾挥剑的事。

　　通天教主没有告诉他，云霄等人则以为他知道，便没有多提。

　　于是，许林此刻完全不明白太上老君说的是什么。

　　但太上老君并未在意许林的反应。

　　他只是再次闭上双眼，缓缓开口：

　　“为何而来？”

　　圣人言语，直指核心。

　　许林却微微一笑：“为老子而来。”

　　仅仅五个字落下。

　　太上老君刚刚闭上的双眼，瞬间再次睁开。

　　这一次，他看向许林的目光已不再平静温和。

　　眼中神光闪烁。

　　“轰！”

　　一股强烈的威压自他身上爆发，兜率宫所在的离恨天仿佛都在震颤。

　　这并非他有意施法，只是圣人一念，天地自然共鸣。

　　圣威如天，圣威如狱！

　　这情形看似有些奇怪。

　　毕竟世人皆知，老子便是太清圣人的名号。

　　许林说为老子而来，听起来像是一句废话——你既然来见太上老君，不就是为了见老子吗？

　　但唯有许林与太上老君自己明白。

　　此“老子”，非彼“老子”。

　　许林所指，并非是坐在首阳山八景宫中的那位太清圣人。

　　也不是眼前的这位太上老君。

　　而是——

　　“七年之后，陈国苦县。”

　　“丹心聃生，人间圣贤。”

　　许林低声说道。

　　他望向太上老君：“圣人莫非以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真能瞒过家师？”

　　太上老君久久凝视许林。

　　“五百年未见，倒是老道小看了通天师弟。”

　　话语中带着罕见的感慨。

　　许林心中明悟。

　　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此次来到兜率宫，正是为此事。

　　他清楚地知道，按照原本的走向，七年后陈国苦县将诞生一位名叫“李聃”的人。此人将在世间创立道家体系，后来骑青牛西行函谷，化道为佛，成为千古罕见的圣贤。

　　最关键的是——这位李聃流传于世的称号，正是“老子”。

　　在许林看来，这已经说明一切。

　　圣人的名号自有玄机，心念一动便会引来天罚。而李聃以“老子”为号却未遭天忌，他与太清圣人的关系不言而喻——必定是圣人分神转世。

　　许林深知此事的重要性。自从封神之战后，诸圣极少现身三界。尤其是南瞻部洲，作为人间王朝所在，圣人降临更是敏感。太清圣人竟不惜转世下凡化身李聃，可见此事关系到他的根本之道。

　　正因为如此，许林不久前曾亲自前往碧游宫拜见。

　　如今看来，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此时，太上老君一如既往地直奔主题。

　　“说吧，通天师弟到底想做什么？”

　　即便是他，也想不到这一切竟是由许林这个晚辈主导的。

　　在他看来，只是觉得那位自困五百年的师弟手段变得厉害了许多。

　　许林听到太上老君的话后，躬身回应。

　　他抬手轻扬，现出渔鼓。

　　“不敢隐瞒圣人，晚辈此次前来，是奉了老师法旨——为了一解昔日封神的恩怨。”

　　许林一直明白。

　　若想在三界获取大量气运，若想让截教重新崛起，

　　有一个问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的。

　　那就是在昔日封神量劫中，曾经出手对付截教的四位圣人，

　　以及他们门下的三教——人教、阐教、佛门。

　　截教若要复兴，这些势力必然会成为阻碍。

　　事实证明，以一敌三几乎不可能。

　　即便是昔日鼎盛时期的截教，加上通天教主布下的诛仙剑阵，最终还是失败了。

　　更不用说现在的截教。

　　这是许林必须解决的问题。

　　否则一旦身份暴露，

　　人教、佛门、阐教三方联手对付一个衰落的截教，

　　即便是他，也觉得难以应对。

　　不过，许林恰好知道李聃的事。

　　前几天与云霄的交谈，让他看到了一种可能。

　　因为在谈话中，他惊讶地发现，

　　截教中人，甚至包括曾被老子亲手**在麒麟崖下的云霄，

　　对那位太清圣人并没有太多怨恨。

　　甚至据云霄所说，

　　太清圣人在昔日封神之战中其实非常克制。

　　除了最后的圣人之争外，他几乎从未动用神通法宝。

　　在整个封神过程中，他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位截教**的性命。

　　最多只是收走他们的法宝，将他们擒获而已。

　　就连当年将云霄**在麒麟崖下，也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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