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铁匠的禁军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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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降临时,百名铁匠的名单被铺在案上,羊皮纸在鲸油灯光下泛着青紫色,仿佛浸过岁月的风霜。名单上的名字是用狼毫笔写的,笔画工整,每个名字旁都用小字标注着籍贯、年龄、专长,甚至还有 “妻张氏,子二”“母健在,需奉养” 等家庭情况,密密麻麻,像一张织满了人情世故的网。

  李世民的手指划过 “王二”“李四” 的名字,指尖的温度仿佛能透过纸张传到那两个正在工坊里挥汗如雨的工匠身上。这两个名字旁分别用红笔标注着 “球形模具无双”“风箱控温第一”,字迹是李杰亲笔所书,笔锋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推崇,像在炫耀自己珍藏的宝贝。

  “这两人,是造火药的关键。” 李世民对李杰说,朱砂笔在 “王二” 二字上顿了顿,笔尖的红墨在纸面留下个小小的点,像一颗刚落下的火星,“王二的弹壳,弧度误差不超半分,能让火球弹的威力增三成;李四的火候,温度控制在五度之内,能让火药的稳定性提两成。这样的人才,不能委屈了。”

  他提笔在王二、李四的名字旁各画了个圈,圆圈圆润饱满,没有丝毫歪斜。然后在空白处批注:“入禁军籍,月俸加一贯,赐宅皇城朱雀街西侧。” 写完又觉得不妥,眉头微蹙,用朱砂笔将 “赐宅” 二字涂掉,墨团像一块小小的血渍。然后改为 “家属迁居”,特意在 “迁居” 二字下画了道横线,横线笔直,像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语气郑重:“让他们住得离皇城近些,朕也能安心。”

  李杰心中一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禁军籍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寻常工匠隶工部,户籍由地方掌管,每年要服徭役,子孙也只能继承工匠身份;而禁军籍则直属于羽林军,名册存入皇城秘库,由兵部直接掌管,家属的衣食住行都由军方供给,月俸比寻常工匠多三成,逢年过节还有赏赐 —— 这份恩宠,足以让长安城的勋贵都眼红,多少人寒窗苦读十年,也换不来一个禁军籍。

  但他更明白,这份恩宠背后是沉甸甸的束缚。朱雀街西侧的坊区是禁军眷属聚居地,四周有卫兵把守,进出都要登记。住进那里,便等于全家都处在禁军的眼皮底下,连每日买多少菜、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会被记录在案,按月呈报给羽林军统领。那不是恩赐的港湾,而是一座镀金的牢笼。

  “朕给他们保平安,他们就得给朕出全力。” 李世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放下朱砂笔,指尖在名单上轻轻敲击,发出 “笃笃” 的声响,像在敲打一面小鼓,“王二的儿子王小石头,前日在崇文馆与皇子们同窗,据说把泥球捏得比弹珠还圆,颇有乃父之风;李四的女儿李丫儿,跟着先生读书,聪慧过人,能背出《孙子兵法》前三篇。这样的人家,朕信得过。”

  消息传到皂坊时,王二的妻子正在晾晒新做的桂花香皂。皂坊的院子里搭着数排竹架,竹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球形皂模,每个皂模里都装着刚凝固的香皂,泛着莹润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桂花与油脂混合的甜香。王二的妻子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围裙,围裙上沾着些许皂液的痕迹,她手里拿着块刚脱模的香皂,香皂上还带着清晰的桂花纹路,正要用草绳串起挂在竹架上晾晒。

  忽然听到坊卒高喊 “王二家接旨”,声音洪亮,震得竹架都微微晃动。她吓得手一抖,皂模 “啪” 地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周围的皂工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有惊讶,有好奇,也有几分羡慕。

  皂模是黄杨木做的,质地坚硬,磕在地上却没摔坏,只是边角的桂花纹路被蹭掉了一小块,像一朵残缺的花。王二妻子慌忙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手指却抖得厉害,连皂模都快要握不住。她知道,王二在新械坊造火器,这是朝廷的大事,可接旨这种事,是她们这种寻常工匠家想都不敢想的。

  当禁军将迁居文书递到她手里时,她的手心全是汗,几乎要把麻纸浸湿。文书上的字迹是小楷,工整秀丽,她虽不识字,却认得旁边盖着的朱红玺印,那印玺的形状她在官府的布告上见过,代表着天子的旨意。禁军指着 “禁军家属” 四个字,用带着些许威严的语气解释:“陛下恩旨,王二入禁军籍,你等家属迁居朱雀街西侧,月有俸禄,岁有赏赐。”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李杰来坊里说的话。那天李杰穿着青色官袍,没有前呼后拥,只是站在皂架旁,看着她们做香皂,轻声说:“你们夫君做的弹壳,和你们做的香皂模子一样,都要讲究分寸。造火药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让家人安稳过日子,让突厥人不敢再来犯我大唐。”

  “这是…… 成了皇家人?” 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指尖抚过文书上朱红的玺印,印泥的朱砂味混着皂香飘进鼻腔,形成一种奇特的味道。旁边的皂工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识字,念出 “朱雀街西侧” 几个字,个个眼里都闪着羡慕的光。

  “朱雀街啊,那可是离皇城最近的地方!” 一个老皂工感叹道,“我这辈子都没去过那么金贵的地方。” 有人记得王二去年冬天还在为给儿子治风寒变卖祖传的铜尺,那把铜尺是王二父亲传下来的,刻着细密的刻度,王二平时宝贝得不得了,如今竟能住进皇城根下的宅子,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们都红了眼眶。

  李四的妻子正在给丈夫缝补风箱拉杆上的布条。那根拉杆被李四握了十几年,磨得光滑如玉,布条是用旧衣服拆的,带着补丁,她却缝得格外仔细,针脚细密均匀。听到消息时,她手里的绣花针 “啊” 地一声扎在了手指上,血珠瞬间涌了出来,滴在布条上,像朵小小的红梅。

  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来传旨的禁军,直到禁军把文书递到她手里,她才反应过来,慌忙用没受伤的手接过。她把文书捂在胸口,仿佛那是一块滚烫的烙铁,想起前日去崇文馆看女儿,李丫儿穿着新做的襦裙,是用宫里赏赐的布料做的,天蓝色的,上面绣着小小的栀子花。女儿正跟着先生念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念完还仰起小脸对她说:“娘,先生说爹爹造的东西,能保好多人,就像书里说的‘以战止战’。”

  当晚,朱雀街西侧的坊区便热闹起来。禁军们举着火把,正在打扫刚腾出的宅院,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青砖地,地上的每一粒尘土都被扫得干干净净。青砖地被泼了三遍水,水迹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院角的老槐树下,石磨被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王二的妻子抱着一摞皂模,那是她特意挑选的最好的几个,上面的花纹清晰,木质坚硬。站在院门口时,她忽然看到门楣上挂着的 “禁军眷属” 牌匾,红底金字,在月光下格外醒目,牌匾的边角还挂着红色的绸带,像过年一样喜庆。她摸了摸怀里的皂模,突然明白:这些曾用来造香皂的手艺,这些讲究分寸、追求完美的心思,如今真的能保家卫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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