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反戈一击

　　厅内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方才当众验水的结果，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曼娘脸上，也抽在所有被愚弄的宗亲心上。那几只水碗还摆在紫檀小几上，碗中融合的血液如同嘲讽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滴血认亲”是何等荒谬的骗局。

　　几位族老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到了极点。四房五房的夫人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小秦氏跌落的佛珠无人去捡，她本人闭着眼，脸色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

　　顾廷烨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能将周围的水汽冻结成冰，他死死盯着瘫软如泥的曼娘，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一寸寸凌迟着她最后的精神防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明兰再次上前一步。

　　与顾廷烨那外放的、骇人的杀气不同，她依旧沉静，甚至可以说过于沉静了。但那沉静之下，却蕴藏着比刀锋更锐利、更冰冷的穿透力。她没有看顾廷烨，也没有看那些愤怒的族老，她的目光，如同两盏探照灯，精准无误地锁定在曼娘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曼娘子，”明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水已验明，真相大白。这碗中之水，被人动了手脚，掺入大量细盐，以致无论何人血液滴入，皆会相融。”

　　她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如同重锤般砸下：

　　“现在，请你当着顾氏列祖列宗、当着各位族老亲长的面，说清楚——”

　　“究竟是你，买通了下人，在这认亲的清水中做了手脚，欲行此欺瞒之事，混淆侯府血脉，是也不是？！”

　　这一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又快又狠，直指核心！没有迂回，没有试探，直接将最尖锐的指控，赤裸裸地抛向了曼娘！

　　曼娘原本已处于崩溃边缘，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无比的反戈一击打得猝不及防！她浑身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嚷起来，声音因极度恐慌而变得扭曲刺耳：

　　“不是！不是我！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是清白的！是有人要害我！对！是有人陷害我！”

　　她慌乱地挥舞着手臂，眼神涣散，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语言，只能反复尖叫着“冤枉”和“陷害”。

　　“陷害？”明兰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这水是我亲自命人准备，碗和针是我亲自查验，在场众人皆可作证。若非你买通了下人，暗中调换或做了手脚，难道是我这个侯府主母，自己往水里加了盐，来陷害你不成？！”

　　这话逻辑清晰，掷地有声，直接将曼娘逼入了绝境！是啊，准备环节是侯夫人亲自负责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如何能做手脚？唯一的可能，就是曼娘这个当事人，买通了经手之人！

　　曼娘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如鬼，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浸湿了鬓角。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摇头，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明兰语气转冷，不再看她那副可怜相，转而面向顾廷烨和族老，微微屈膝，“侯爷，各位叔公，既然曼娘子不肯承认，那便请当时经手准备清水、以及有可能接触到此物的下人上来，当面对质吧。孰是孰非，一问便知。”

　　顾廷烨早已忍无可忍，厉声道：“带人！”

　　早已候在厅外的石头立刻应声，不过片刻，便将两个负责打水、送水的粗使丫鬟，以及一个当时在附近伺候、有可能接触到水碗的小厮带了上来。三人显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进厅便噗通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明兰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那个负责从井中打水、并将水送至丹橘手中的丫鬟身上，声音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春草，你将今日打水、送水的经过，细细说来，不得有半句虚言。若有隐瞒，家法处置！”

　　那名叫春草的丫鬟吓得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夫人饶命！侯爷饶命！奴婢…奴婢今日辰时按吩咐去井边打水，用的是干净的新桶，打好水后便直接送到了丹橘姐姐手中，途中并未停留，也…也未曾接触过其他东西啊！奴婢冤枉！”

　　另一个送水丫鬟和小厮也连连磕头，赌咒发誓自己绝未碰过那水碗。

　　曼娘听着这些辩解，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尖声道：“侯爷！您听到了！他们都说了没碰过！是清白的！是有人…是有人早就设计好了要害我！说不定…说不定是…”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恶毒地瞟向了明兰。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明兰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目光如炬地盯向那个跪在地上、看似最不起眼的小厮：“福贵，你今日辰时三刻，在通往厨房的那条小径上，鬼鬼祟祟做什么？我怎地恍惚瞧见，你与静心斋负责洒扫的婆子，有过接触？”

　　那小厮福贵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曼娘脸上的那一丝希望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更深的惊恐！

　　明兰不再看他，转而对着门口方向扬声道：“带张婆子上来！”

　　帘子再次掀开，常妈妈亲自押着一个面色灰败、抖如筛糠的婆子走了进来，正是静心斋的洒扫婆子之一！

　　看到这张婆子，曼娘终于彻底崩溃了！她尖叫一声，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彻底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反戈一击，步步紧逼。

　　证据链，已然清晰。

　　曼娘的谎言，在这一刻，被彻底撕扯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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