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最终协议与七号回响

　　纽约临时医疗中心的重症监护区，时间仿佛凝固在绝望的刻度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冰冷气味和无声的悲恸。

　　陆沉舟枯坐在陆清羽的医疗舱边，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几天过去了，他寸步不离。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血丝。雷炎、林璇和“博士”轮番守在一旁，却无人能劝慰，任何语言在“脑死亡”这三个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长城”网络的嘉奖令和后续安排的通知，如同废纸般被扔在角落。世界的喧嚣、政治的博弈、敌人的覆灭……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已失去了意义。他唯一的世界，就是眼前这台维持着妹妹身体基本机能、却宣告了她灵魂逝去的冰冷机器。

　　长城系统日志（持续低功耗运行）：宿主生理指标持续低迷，心理状态评估：崩溃边缘。深渊能量活性异常低落，同步率波动剧烈。

　　“灵犀”生命维持系统监测：目标生命指数稳定于最低阈值（植物生存状态），脑电波活动：无（符合脑死亡临床诊断）。

　　每一天，每一秒，都是煎熬。

　　“博士”尝试了所有已知的医疗手段，甚至动用了一些未公开的生物技术，但都徒劳无功。陆清羽的“灵犀”本源枯竭得太彻底，伴随的超能力反噬对大脑造成的损伤是根本性的。

　　“也许……也许‘长城’系统本身……是最后的希望。”“博士”在某次检查后，声音沙哑地提出了一个绝望的猜想，“系统与清羽的本源同根同源，是养父用最尖端的技术和……或许是来自‘源初代码’的力量打造的。它内部可能蕴含着……我们无法理解的修复机制。”

　　但这个猜想无法验证。系统与陆沉舟深度绑定，无法转移。

　　直到这天清晨，“长城”系统的界面突然在陆沉舟的视野中自动激活，打断了他死寂的凝视。

　　检测到特殊触发条件：宿主极致的情感执念与“灵犀”载体生命维持系统达到临界平衡点…

　　终极应急预案“诺亚”解锁…

　　方案生成中…

　　一个前所未有的、带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对话框弹出，占据了陆沉舟的全部视野：

　　【终极抉择】

　　选项A：路径“牺牲” - 将“国士无双”系统（长城柒号）全部能量与核心数据结构进行不可逆转化，尝试对“灵犀”载体（陆清羽）进行本源级修复。

　　预估成功率： 51.3%（基于未知变量较多）

　　代价：系统将彻底卸载、消失。宿主将失去所有强化能力、系统辅助及与“长城”网络的连接，回归普通人体质（可能伴随严重后遗症）。

　　备注：此操作本质为能量转移与结构覆写，成功率无法保证，存在完全失败风险。

　　选项b：路径“守望” - 保持系统存在，继续寻找其他可能的方法。

　　预估成功率： ＜ 0.01%（基于当前科技水平及资源评估）

　　代价：“灵犀”载体将永久维持当前状态（脑死亡）。

　　备注：系统将继续辅助宿主，未来或存在极微小概率发现新的契机。

　　请宿主在60秒内做出最终选择…

　　抉择！

　　一个残酷到极致的抉择！

　　用自己失去一切力量、变回凡人、甚至可能伤残的代价，去换取一个一半左右的、渺茫的奇迹？

　　还是保留力量，背负着永恒的愧疚与绝望，去等待一个几乎不存在的未来？

　　倒计时：59…58…57…

　　雷炎、林璇和“博士”都看到了陆沉舟身体的猛然一震，以及他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的苍白。他们看不到系统界面，却能感受到他身上骤然爆发的剧烈情绪波动。

　　“沉舟？”林璇担忧地轻声呼唤。

　　陆沉舟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两个选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毫无知觉。

　　一边是养父留下的最后礼物，是守护国家的力量，是复仇的利器，是他如今存在意义的一部分。

　　一边是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所有行动的初衷，是他灵魂的锚点。

　　倒计时：30…29…28…

　　过往的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现：妹妹幼年时在实验室罐子里的哭泣、养父临终前的嘱托、娜塔莎牺牲时的眼神、周烨被注射吐真剂的惨状、联合国通道里的狂奔、还有清羽最后那句“哥……别管我……救人”……

　　力量？国家？复仇？

　　如果没有了要守护的人，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倒计时：10…9…8…

　　陆沉舟的眼中，猛地爆发出决绝的光芒！那是一种超越了痛苦、超越了权衡、超越了一切世俗考量的纯粹意志！

　　他没有任何犹豫，用意念狠狠地选择了——

　　选项A：路径“牺牲”！

　　最终确认接收…

　　“终极协议：诺亚”启动…

　　系统卸载程序开始运行…

　　能量转化模块激活…核心数据结构解析…准备注入“灵犀”载体…

　　“呃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抽离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陆沉舟的全身！他猛地蜷缩起身子，痛苦地嘶吼出声，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左眼义眼的光芒疯狂闪烁，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能量传输中…1%…2%…

　　雷炎等人惊骇地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场弹开！

　　“沉舟！你怎么了？！”

　　“组长！”

　　陆沉舟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呼喊了。他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能量的漩涡，正在被一点点粉碎、剥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长城”系统所赋予他的一切——力量、速度、感知、知识、与网络的连接——都在飞速离他远去。

　　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他。

　　能量传输中…50%…51%…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冰冷，仿佛生命力也随之流逝。

　　但他死死地盯着医疗舱里的妹妹，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希冀和……告别。

　　能量传输中…99%…100%！

　　系统卸载完毕…

　　核心能量转化完成…开始注入…

　　所有的痛苦和力量抽离感骤然消失。

　　陆沉舟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瘫软在地，大口地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和空洞，左眼视野恢复正常，但那无所不在的数据流和系统界面，彻底消失了。

　　“长城”系统，不存在了。

　　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医疗舱。

　　舱内，陆清羽的身体，被一层柔和却浓郁的淡金色光芒所笼罩，仿佛被温暖的液体浸泡着。她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变得稍微有力了一些。

　　有效果？！！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光芒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然后如同百川归海般，缓缓收敛，最终完全融入她的体内，消失不见。

　　医疗舱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一秒……两秒……十秒……

　　陆清羽依旧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脑电监测仪上，那条绝望的直线……依旧是一条直线。

　　失败了……

　　巨大的失落和绝望，如同万丈深渊，瞬间吞噬了陆沉舟刚刚燃起的全部希望。他眼前一黑，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意识向着黑暗沉沦。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刹那——

　　一个极其微弱、冰冷、没有任何情感起伏的机械合成音，突兀地、直接地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哥哥……”

　　“……记住……”

　　“……七号协议……”

　　声音戛然而止。

　　陆沉舟残存的意识猛地一悸！这声音……是清羽？！可这语调……冰冷得如同机器！

　　是幻觉吗？是因为过度悲伤和能量剥离产生的幻听吗？

　　这是他陷入彻底昏迷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

　　医疗舱旁，监测仪器屏幕上，那条代表着脑电波的直线，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似乎极其微小地、几乎不可察觉地抖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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