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病美人喝药不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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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沉沉,钦天监值房外的槐树在风中摇曳,枝影斑驳如鬼爪。沈怀瑾蹲在程砚秋榻前,银针挑破她指尖,一滴血落入白瓷碟中,旋即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他眉头越锁越紧,指尖轻抚过她唇边干涸的泡沫,又翻开眼皮查验瞳孔。
“是‘牵机散’提纯之剂。”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入口无味,发作时四肢僵直、呼吸急促,状似寒症猝发——若非我曾见过先帝年间那桩旧案,几乎也要误判。”
萧澈斜倚在紫檀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咳了两声,袖口滑出一抹猩红。
他抬手拭去,指尖微颤,却仍慢条斯理地将帕子叠好收入袖中。
只那一瞬的虚弱过后,他的眼神便冷了下来,像深井里浮出的刀光。
“那就查查,”他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最近谁借过‘温阳补髓汤’的药材——那是掩蔽牵机散气味的最佳药引。”
沈怀瑾点头离去。
苏锦黎站在窗边,手中已悄然攥紧了太医院进出登记簿的抄本。
她目光扫过墨迹未干的几行字——三日前,太子府长史裴文昭以“太子忧心国事、夜不能寐”为由,申领十剂安神方,其中朱砂三两、人参六钱,皆远超常规用量。
这哪是安神?分明是在配药引。
她没动声色。
反而召来府中药童,命其照方抓药,在第七剂中悄然替换等量苦参粉——此物性寒微苦,与原方药性相冲,却不易察觉。
随后,她派心腹扮作小宦官,混入东宫膳房,趁换药之际调换了药罐。
次日清晨,消息便传了出来:太子呕吐不止,面色潮红,御医诊为“肝火犯胃,心神不宁”,劝其静养避政。
朝臣私议纷纷,有人冷笑:“昨夜还主持经筵,今日便病倒,莫非真是心虚致病?”
而就在同一时辰,七王府传出急报:七皇子病情骤重,神志不清,仅召太医令沈怀瑾独诊。
沈怀瑾踏入内室时,只见萧澈半卧榻上,额角沁汗,呼吸微弱。
他正欲上前施针,却见那人忽然睁眼,眸光清明如刃,坐直身躯,再无半分病态。
“你去告诉皇帝,”萧澈缓缓开口,声音不再沙哑,“说我梦见先帝站在静思院废墟里,手里拿着一把烧焦的刀。”
沈怀瑾心头一震,手指微颤:“您……要掀那场火?”
“不是我要掀,”萧澈冷笑,“是天要掀。”
十年前,静思院大火焚毁整座偏殿,两名值守禁军当场毙命,事后定性为失火,草草结案。
可唯有少数人知道,那一夜,先帝亲信将领所佩的三十柄御制钢刀尽数失踪,仅余残片被埋于灰烬之下。
而当年负责兵工厂铭文登记的,正是时任钦天监少监的裴文昭。
“今晨,我已经让赵九龄把那批佩刀残片送去刑部重验。”萧澈站起身,步至窗前,望着远处宫墙之上初升的日光,“铭文虽被火烧毁,但用硝酸一洗,就能看出兵工厂编号——这批刀,从未入库,而是流向了北境私兵营。”
沈怀瑾沉默良久,终是低声道:“一旦查实,便是谋逆大罪。”
“所以他一定会动手。”萧澈转身,唇角勾起一丝寒意,“只看他敢不敢烧掉证据。”
苏锦黎此时正立于庭院回廊下,手中握着一份密报。
她抬头看向天空,乌云渐散,星轨清晰可见。
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在城南某处幽暗宅邸中,裴文昭盯着手中刚送来的东宫药房记录,指节捏得发白。
他猛地起身,唤来一名黑衣人,声音阴冷:“今晚子时前,必须拿到东西。”
烛火晃动,映出他眼中杀机。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份所谓的“残片档案”,早已不在刑部库中。
夜风穿廊,刑部大狱后的档案库在火光中轰然坍塌一角。
黑烟滚滚升腾,惊起宫墙外一树寒鸦。
值守衙役慌忙救火,却见火势来得蹊跷——柜架尽焚,文书化烬,偏偏最深处的铁皮箱柜毫发无损。
赵九龄立于院角暗处,指尖捻着一片焦黑布屑,眼神冷峻。
他早已料到这一招。
自萧澈下令将佩刀残片“送交刑部重验”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对方必不会坐视。
于是他将计就计,命人将真正藏有铭文残迹的铁匣沉入停尸房冰窖底层,与一具刚殓入棺的禁军老兵遗体同置。
那老兵正是十年前静思院火灾当晚的值守者之一,名册上写着“殉职”,实则次日清晨被人发现昏迷于侧门巷口,后因伤退伍,今日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纵火之人不知内情,只按密令焚烧标注“静思类案卷”的三号库房,结果扑了个空。
更蠢的是,一名卫卒攀墙时衣袖被铁钩撕裂,碎片挂在墙上,经火燎半焦,却被赵九龄亲手摘下。
他又调取东宫守卫换洗衣物登记簿,逐一对比织法、染色与针脚,最终锁定两人:陈六、李崇。
其中李崇,三年前恰是静思院当值禁军,档案记其“救火受伤,右臂灼伤三度,调离原岗”。
可赵九龄翻出当日医案,却发现此人并无烫伤记录,反倒是次日才突然请病假七日,且由太子府私医诊治,未入太医院档。
“不是救火,是灭口。”赵九龄低声自语,将证据封入漆盒。
消息传回七王府时,已是子时过半。
萧澈仍卧于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真如外界所传——命悬一线。
沈怀瑾入内诊脉,搭手片刻,却只垂眸不语。
他知道这脉象是药调出来的假象,一如过去十年里的每一次。
“人抓到了?”萧澈开口,声音不再沙哑,反而清晰平稳。
“尚未抓捕,但已确证。”赵九龄跪地禀报,简述纵火经过与线索比对,“痕迹指向东宫两名卫卒,尤其是那李崇,极可能是当年火灾亲历者。”
萧澈缓缓坐起,接过那份炭化布屑的比对图样,目光停留片刻,忽然轻笑一声:“裴文昭急了。”
他饮下一盏热药,药汁滚烫,他却未曾吹凉,喉结微动便尽数咽下。
额角渗出细汗,眼神却愈发清明。
“告诉谢云归,明日早朝,请他代为启奏——关于‘为何静思院火灾当日,太子卫队会在禁地持有本应封存的制式武器’。”
帘后,苏锦黎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抚过袖中那份抄录完整的《兵械出入档》副本。
她知道,这句话才是真正落下的刀锋。
不是直接指控谋逆,而是逼着满朝文武去想:一个本不该出现在现场的队伍,带着本该锁入库中的兵器,出现在一场“意外”大火之中……所谓忠诚,还能信吗?
她转身步入书房,烛光映照案头堆积的旧档。
目光掠过一本虫蛀斑驳的手抄本,封皮几近破损,依稀可见“嘉禾年·宗祀辑要”字样。
她本欲移开视线,忽觉其中一页夹缝间有异样墨迹,似有人曾反复摩挲。
她迟疑片刻,伸手抽出那书,正欲细看,外头却传来急促脚步声——是林砚舟派来的侍从,说有要事相商。
苏锦黎合上书册,暂搁案角。
窗外星河流转,夜风拂动檐铃,仿佛某种古老秩序正在悄然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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