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竹语里的形状

　　望舒号的光轨穿梭在竹林间，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车厢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跳动的碎金。亚梦摩挲着老爷爷给的竹条，上面的音符纹路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指尖划过，竟隐约能听到细微的“嗡嗡”声，像是竹条在轻轻哼唱。

　　“竹语工坊……是做竹器的地方吗？”蓝发少年折了片竹叶，卷成哨子吹了声，声音清越，惊起几只停在竹枝上的灰雀，“竹器里能藏什么？总不能是像信一样的字吧？”

　　沈砚望着窗外掠过的竹影，竹节分明的枝干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无数双在招手的手。“或许是更实在的东西，”他说，“比如用竹篾编出的香念，藏在篮子的纹路里，藏在竹席的缝隙里。”

　　说话间，望舒号穿过一片浓密的竹荫，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空地。几间竹制的小屋错落有致地立在空地上，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屋前的晒架上晾着半成品的竹篮、竹席，竹篾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老师傅正坐在屋前的竹凳上编竹篮，他的手指粗糙却灵活，竹篾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转眼间就盘出一朵梅花的形状。听到望舒号的动静，他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堆着笑意，目光落在亚梦手里的竹条上时，眼睛亮了亮：“是回声谷的老伙计让你们来的？”

　　“您认识他？”文茜走上前，注意到老师傅的竹凳腿上，也刻着和竹条上一样的音符纹路。

　　老师傅放下手里的竹篾，指了指旁边的竹椅：“坐。他是我年轻时的歌友，当年我们在回声谷唱跑调的童谣，还是他教我们用竹条记旋律呢。”他拿起亚梦手里的竹条，用指腹蹭了蹭上面的纹路，“这是阿音最喜欢的那首，他竟还留着。”

　　顾星辞的卷轴突然发光，星文指向工坊最里面的一间小屋，那里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淡淡的光。“胚胎的气息在里面。”他轻声说，话音刚落，小屋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像是在邀请他们进去。

　　推门进去，一股更浓郁的竹香扑面而来。屋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竹器，墙角的架子上摆着个未完成的竹风筝，翅膀上编着半朵向日葵；桌案上放着个竹制的八音盒，机芯裸露着，旁边散落着刻了一半的竹片；而屋子中央的竹架上，悬着一团柔和的光——正是他们追寻的胚胎，光团里飘着细小的竹篾，正随着老师傅编篮的节奏轻轻晃动。

　　“这胚胎……”亚梦凑近看，发现光团里的竹篾在慢慢编织着什么，形状像是一只小小的手，“它在编东西？”

　　老师傅端着杯竹茶走进来，看着光团叹了口气：“这屋里的竹器，都是阿明没做完的。”他指了指那只竹风筝，“那是他要给女儿编的，说等风筝飞起来，就带她去看真正的向日葵田。结果风筝还差最后一根竹骨，他就走了。”

　　光团里的竹篾突然加快了编织的速度，转眼间，那只小手的形状就编好了，竹篾的缝隙里透出微光，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女孩追着风筝跑的影子。紧接着，光团飘向那个竹八音盒，里面的竹片突然自己动了起来，拼凑出一段旋律——正是回声谷的那首童谣。

　　“阿明的女儿叫小葵，小时候总缠着他唱这首歌。”老师傅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要把旋律刻在竹片上，让八音盒替他唱给小葵听，可还没刻完……”

　　胚胎的光团轻轻碰了碰八音盒的机芯，光里的竹篾纷纷落在未完成的竹片上，转眼间，空白的竹片上就浮现出清晰的刻痕，旋律完整了。随着八音盒的转动，童谣的声音在小屋里回荡，架子上那些未完成的竹器突然自己动了起来：竹篮的提手处自动盘出一朵完整的梅花，竹席的边角编出一圈波浪纹，那只竹风筝的翅膀上，向日葵的另一半也慢慢成形。

　　“它们在自己完成剩下的部分。”杉菜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那只竹风筝的翅膀轻轻颤动，像是随时要飞起来。

　　光团里的竹篾渐渐散开，像一场绿色的雨，落在每件竹器上。那个竹八音盒突然“叮咚”一声，弹出个小小的竹制抽屉，里面放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孩子气的字迹：“爸爸编的风筝，飞得最高！”

　　“是小葵写的。”老师傅拿起纸条，眼眶有些发红，“她总说爸爸的竹器里有魔法，能把想念编进去。原来她早就收到了。”

　　胚胎的光团在小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老师傅的竹篮旁，光里的竹篾落在他手里的竹篾上，帮他完成了最后一片梅花的花瓣。顾星辞的卷轴再次亮起，星文指向竹林外的一条小路：“下一个胚胎的气息，往‘星灯河’去了，那里的河灯上，好像写着没说出口的祝福。”

　　离开前，老师傅给他们装了一篮刚编好的竹灯笼：“星灯河的晚上会起雾，这灯笼能照亮河灯的影子。”灯笼的骨架上，他用竹篾编了小小的星麦图案，和望舒号陶罐里的麦粉相呼应。

　　望舒号的光轨升起时，工坊的竹八音盒还在唱着童谣，那只完整的竹风筝被老师傅挂在了屋檐下，风一吹，翅膀轻轻扇动，像是在和他们告别。亚梦透过灯笼的纱面，看到里面的竹骨上映着细碎的光，像星星落在了竹篾上。

　　杉菜趴在窗边，看着越来越远的竹语工坊，突然发现老师傅站在屋前，把那只竹风筝放了起来。风筝越飞越高，翅膀上的向日葵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像小葵笑起来的样子。

　　“你说，小葵现在能看到这只风筝吗？”她问。

　　蓝发少年正对着地图比划，闻言抬头望了望天空：“肯定能。你看风筝飞得多高，就像把想念系在了云上，不管在哪，抬头都能看见。”

　　光轨朝着星灯河的方向延伸，车厢里的竹灯笼随着车身轻晃，竹篾的清香混着星麦粉的气息，像一段被编织进时光里的牵挂。顾星辞的卷轴上，星文在光里闪烁：“星灯河的水流，会带着祝福找到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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