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血簪为契,蛊影藏锋

最新网址:http://www.c8e.cc
  这吻停得仓促,带着股把命硬生生嚼碎了咽下去的狠劲儿,唇齿间还残留着铁锈似的腥气,舌尖微微发麻,像被细砂纸反复刮过。

  萧景珩松开手时,唇角还挂着半抹水光,在烛火下泛着微亮的釉色;眼底那种要吃人的暗火却慢慢沉了下去,瞳孔边缘浮起一层极淡的灰翳,仿佛炭火余烬被冷雨压住,只余闷烧的嘶声。

  苏烬宁喘匀了气,指尖下意识地在萧景珩掌心划过,那皮肤温热而紧实,指腹擦过他腕骨凸起处一道旧疤,粗粝如砂纸,又滑过新添的几道细痕,血痂微翘,带点咸涩的暖意。

  那枚凤印留下的温度还没散,烫得像块刚出炉的烙铁,顺着皮肤纹理一路烧进她的袖口;袖缘内衬的云锦被烘得发干,窸窣作响,像蛇蜕皮时鳞片刮过青砖。

  “你疯了。”她盯着那只修长的手,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喉头还泛着方才急喘后特有的灼痒,“把我的血混进龙玺的裂纹里做引子,是想替我扛‘末世之眼’的反噬?”

  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解毒,这是把痛觉神经强行搭了桥——两副躯壳之间,正有无数看不见的银丝在暗处绷紧、震颤,嗡鸣如蜂群悬于耳际。

  萧景珩没接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抓乱的领口;指尖拂过玄色锦缎,发出极轻的“沙啦”声,像枯叶碾过石阶。

  他从袖袋深处摸出另一支簪子,“当啷”一声扔在紫檀木桌案上——金属撞木的脆响在寂静里炸开,余音嗡嗡震着人耳膜,连案上烛火都猛地一跳,灯花“噼”地爆开一星细碎金芒。

  那是支一模一样的空心银簪,只是簪身更沉,内壁凝着一层黑红色的干痂,凑近时能闻到一丝极淡的、铁锈混着陈年药渣的腥气——那是三天前她昏迷不醒时,被人取走的心头血,在阴冷地窖里凝成的硬壳。

  “这买卖朕不亏。”他伸手拨弄了一下那支簪子,簪尖刮过紫檀木面,发出“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钝响,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谈论今晚的月色不错,“拿着皇后的命脉,总比拿着一张废纸写满的忠诚要实在。”

  “吱呀——”

  殿门被推开一条缝,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苦药味儿先一步钻了进来——浓烈的黄连、陈艾、断肠草混着腐木蒸腾的潮气,直冲鼻腔,舌根瞬间泛起一阵翻涌的苦涩。

  林墨端着托盘跨进门槛,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死死钉在苏烬宁的左眼上。

  那里,原本漆黑的瞳仁边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出一层金色的蛛网状纹路——细密、灼亮,每一道金线都在微微搏动,像活物在皮下爬行,映得她眼白泛出病态的青灰。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殉情了?”

  林墨把托盘重重往案上一顿,震得那碗墨黑的“续脉汤”晃出几圈涟漪,汤面浮着的薄油晕开一圈圈幽绿的光;碗沿磕在紫檀木上,“咚”地一声闷响,震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撑开苏烬宁的眼皮,指尖冰凉得像刚摸过尸体——那寒意顺着睫毛根部刺入,苏烬宁下意识一颤,眼睑肌肉绷紧,牵扯得左眼眶一阵尖锐的抽痛。

  “瞳孔金化,这是灵觉枯竭的前兆。”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吐字如珠玉坠地,“陛下用龙气硬扛反噬,这法子确实能保你不死,但代价就是把他变成了你的‘痛觉替身’。现在若是那种特殊的蛊毒趁虚而入,你们俩就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腿断了,另一个也得跟着瘸。”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夜露的湿气卷了进来——青鸢靴底还沾着未干的泥浆,踩在金砖地上留下几道深色水痕,鞋帮焦糊的边沿簌簌掉着黑灰,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毛发烧焦的呛人糊味。

  青鸢身上那件披风还带着火燎的焦糊味,手里攥着半块黑漆漆的东西。

  “主子,刚才我去西角门那边翻了那三个副将换岗的地方。”她把手里那块烧焦的禁军腰牌拍在桌上,那动静听着都牙酸——硬木桌面被砸得一颤,腰牌边缘的焦炭簌簌剥落,扬起一小片灰雾。

  腰牌背面被火烤得变形,上面粘着一坨暗红色的火漆,表面龟裂,渗出蜜蜡般的暗光,凑近时能嗅到一丝甜腻的、近乎腐败的脂香。

  苏烬宁凑近闻了闻,一股腥臭味直冲天灵盖——像腐烂的蚌肉混着铁锈,在鼻腔里炸开一阵发麻的刺痛。

  那是枚被火漆封存的微型蛊卵,只有米粒大小,但卵壳上那极其微小的朱砂印记,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红得发稠,像一滴将凝未凝的血,在光下缓缓流动。

  “死人还在作妖。”苏烬宁冷笑一声,左眼那种被针扎似的灼痛感又上来了,突突地跳,仿佛有根烧红的银针在眼窝里反复穿刺。

  她伸手从那卷玉珏上扯下一截还没用完的火蚕丝,递给青鸢:“把这个,织进明天大朝会我要用的龙旗流苏里。”

  丝线入手微韧,带着玉珏沁出的凉意与蚕丝特有的、极淡的桑叶清气。

  “还有你。”她转头看向林墨,“明天若是这只眼再亮起来,你就用药王谷的‘逆脉针’,照着我百会穴扎。我要你把龙玺的金雾强行引到我的督脉里去。”

  林墨手里的银针一抖,差点扎在自个儿手上:“你疯了?那是给死人提气用的!这一针下去,陛下感受到的反噬会翻十倍,你会疼得休克。”

  “疼不死人。”

  苏烬宁端起那碗苦得要命的药汤,仰头灌了一大口,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她随手一抹——指尖沾满墨黑药液,黏腻冰凉,带着苦胆般的回甘与一丝若有似无的腥甜;喉管被滚烫的苦意灼得发紧,胃里一阵翻搅。

  子夜的更漏刚滴了一下——“嗒”一声轻响,短促、清冷,像冰锥坠地。

  脚下的金砖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震动,像是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翻了个身;苏烬宁足底汗湿,靴袜黏在脚背上,每一块砖缝里都透出阴寒的潮气。

  苏烬宁闷哼一声,左眼的金色蛛网瞬间炸开,视野里那些真实的桌椅板凳全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猩红的幻象——红得粘稠,像浸透血的薄纱在眼前浮动,耳中嗡鸣骤起,仿佛千万只蝉在颅内齐鸣。

  那是一间密室。

  墙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稻草人偶,每个人偶背后都贴着生辰八字——正是今晚负责禁军防务的那几位将领。

  而正中央最显眼的三个位置,人偶的胸口插着早已燃尽的黑香,香灰落在地上,拼成了一个扭曲的“杀”字。

  不,不仅仅是杀。

  视线拉近,她看到那几个人偶的脖子上都勒着一根红线,线的另一端,竟然隐隐指向皇宫的方向,红线纤细却绷得笔直,在幻象红光里泛着幽微的、活物般的暗泽。

  “我想错了……”

  苏烬宁猛地睁开眼,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衣料紧贴脊梁,冰凉黏腻,发丝贴在额角,一缕一缕往下淌水。

  她一把抓住萧景珩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肉里,指腹能清晰感受到他臂肌骤然绷紧的坚硬弧度,以及皮肤下血脉奔涌的搏动。

  “他们的目的不是用蛊毒杀你。”

  萧景珩反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眉头拧成了川字:“看到什么了?”

  “这是个局。”苏烬宁大口喘息着,声音抖得厉害,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眼灼烧般的剧痛,“他们算准了你不会让我死,算准了你会用龙气替我挡灾。他们是要逼你在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若想自保不被反噬拖垮,就必须亲手——废后!”

  这招太毒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要诛心。

  “想得美。”萧景珩眼底闪过一丝暴戾的杀意,刚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笃”的一声闷响,沉、钝、厚,像重锤砸进朽木,整扇窗棂都随之震颤,窗纸“簌簌”抖动,落下几星细灰。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箭头没入坚硬的紫檀木窗棂三寸有余,箭尾还在疯狂颤动,发出嗡嗡的鸣响,震得案上烛火狂舞,光影在墙上撕扯出狰狞的兽形。

  箭杆上没绑信,只系着半截断掉的金簪。

  簪头那朵并蒂海棠花做得极精致,却少了一半花瓣,断口处早已氧化发黑,边缘泛着青灰的锈斑,摸上去粗粝如砂砾。

  苏烬宁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早已被打入冷宫、死得不明不白的沈昭仪生前最爱戴的一支。

  “看来明天这场大朝会,阎王爷那边的亲戚都要来串门了。”

  她伸手拔下那支断箭,指腹在锋利的箭镞上轻轻一抹,带出一道血痕,温热、黏稠,带着铁腥气,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微光。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苏烬宁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慢慢拿起了眉笔。
  http://www.c8e.cc/39688/39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