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寿宴上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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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紫禁城浸在暖煦天光里,朱红宫墙被晒得温润透亮,映得檐下阶前的芳菲愈发秾丽逼人。储秀宫的西府海棠开得正盛,簇簇胭脂色花瓣沉甸甸压弯枝头,花瓣上凝着晨露,似含着春光酿就的三分醉意;御花园中牡丹次第铺展,姚黄魏紫交相辉映,金辉流转间与海棠的娇俏相映成趣,浓艳得晃人眼目,馥郁的香气漫过宫墙,氤氲在每一处亭台楼阁。

  这日恰逢太后寿辰,宫中早已张灯结彩,尤以牡丹台一带布置得雍容华贵。汉白玉栏杆缠裹着明黄锦缎,其上缀着细碎的东珠流苏,风过处簌簌作响,与檐下悬挂的鎏金铜铃相和;台中央的鎏金宝座上铺着雪白狐裘,毛锋柔密顺滑,周围遍植极品姚黄牡丹,朵朵硕大饱满,层层叠叠的花瓣如云霞堆雪,馥郁香气萦绕鼻尖,沁人心脾;殿角悬挂的宫灯皆绣着缠枝寿字,灯影摇曳间,与檐角铜铃的清越声响交织,为这庄肃的庆典添了几分灵动之意。

  六宫嫔妃齐聚,宗室亲贵亦携家眷前来贺寿。亲王、郡王们身着绣蟒朝服立于东侧,顶戴花翎在天光下熠熠生辉,吉服上的金线绣纹随着呼吸微微晃动;福晋、格格们按品级列于西侧,锦衣华服间珠翠叮当,衣香鬓影交织错落,既有寿宴的喜庆祥和,又暗藏着无形的较量,眼底眉梢皆是不外露的机锋。

  太后身着绣百寿图的明黄云锦常服,衣上寿字由南珠与金线绣成,流光溢彩,行走间珠线簌簌作响;头戴累丝嵌东珠凤冠,东珠圆润硕大,垂落的珠串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恰好掩去眼角细纹。她端坐于宝座之上,神色威严却含着几分笑意,不时与身旁的皇上低语,语气平和却自有不容置喙的威仪。目光扫过席间时,在谨贵人身上微作停留——这位与她同出钮祜禄氏的女子,是她今日刻意要抬举之人,只是手段需做得隐蔽,既能让她崭露头角,又能顺势搅动后宫风云,让那些心思活络的嫔妃们各自争竞起来,省了后宫过分平静的沉闷。

  牡丹台外,众嫔妃或乘轿撵,或步行而来。永寿宫的明黄轿撵先在入口处停稳,轿帘轻启,令妃魏嬿婉扶着庆贵人陆沐萍的手缓步下轿。令妃一身杏黄色绣缠枝海棠的宫装,银钗绾成流云髻,仅在鬓边簪了朵东珠嵌红宝石的小花,衬得她眉目温婉,眼底却藏着几分洞察世事的精明——身为妃位,她恪守规制,从未越雷池半步,深知皇上要的是后宫平衡,从不做出头之事。庆贵人则穿了件月白色暗绣兰草的常服,料子虽不及高位嫔妃华贵,却浆洗得干净挺括,鬓边簪着一支南珠流苏,素净雅致。她性子温婉怯懦,又因出身不高,紧紧挨着令妃,眼神怯生生地扫过周遭的宗亲与嫔妃,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角,生怕行差踏错,被人抓住话柄。

  “妹妹莫怕,跟着我便是。”令妃低声安抚,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和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今日是太后寿辰,皇上与太后皆喜热闹,你只需谨言慎行,若有机缘展露你的昆曲才艺,便是造化,若无也不必强求,万不可被人挑了错处。”

  庆贵人连连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多谢令妃姐姐提点,妹妹省得。”她自幼习得唱歌,唱腔婉转清丽,只是素来低调,在宫中少有人知,此刻更是提心吊胆,生怕言行不当引火烧身。

  二人步行往牡丹台去,刚转过雕饰缠枝莲的月洞门,便见储秀宫的舒妃带着林常在、武常在迎面走来。舒妃一身青色旗服,只在鬓边簪了支羊脂玉嵌碧玉簪,气质清雅脱俗,眼底却藏着几分警惕;林常在穿水绿色宫装,手持一柄素面团扇,扇面上绣着浅淡竹影,她自幼习琴,性子娴静,眉眼间带着书卷气,却也时时留意着周遭动静;武常在一身劲装样式的宫装,墨色底绣着暗金云纹,腰间挂着一枚小巧的碧玉佩,步履轻快,出身武将世家的爽朗之气中透着几分戒备。

  不远处,纯贵妃身着藕荷色宫装,绣着缠枝莲纹样,头戴点翠嵌南珠钗,正与婉嫔并肩而行。纯贵妃神色间带着几分思虑,目光不时望向皇子区域,满心都是自家三阿哥永璋的婚事与四公主璟妍的教养;婉嫔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绣玉兰花的宫装,手中捧着一方描金锦盒,里面盛着她特意为太后绘制的《百寿图》,她素来擅画,笔下花鸟人物皆栩栩如生,性子却温婉内敛,不事张扬,只盼着安稳度日。

  “令妃姐姐。”舒妃含笑颔首,语气温和,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二人衣饰,“庆贵人今日气色甚好,只是这装束太过素净,怕是要被旁人比下去了。”

  令妃回礼,笑意温婉却带着几分锋芒:“舒妃妹妹说笑了,太后寿辰,心意为重,倒是妹妹身边的林妹妹、武妹妹,一个清雅一个爽朗,各有风姿。婉嫔姐姐,听闻你近日画技愈发精进,今日这《百寿图》定能得太后欢心?”

  婉嫔浅浅一笑,举起手中锦盒:“不过是些粗浅笔墨,聊表孝心罢了。”令妃又对纯贵妃道:“纯贵妃姐姐安好,听闻三阿哥婚期将近,姐姐想必近来颇为操劳?三阿哥稳重,日后定能为皇上分忧。”

  提及儿子,纯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颔首道:“正是。永璋即将行大征之礼,内务府正备着黄金白银、鞍辔文马等物,琐事繁多,倒也不算劳累。”她顿了顿,话锋微转,声音压得极低,“倒是八阿哥永璇,自丧母之后愈发沉稳,皇上今日怕是要多疼惜几分,只是这后宫之中,太过出挑未必是好事。”言外之意,已是暗中提点令妃,需留意八阿哥带来的变数。

  正说着,一阵环佩叮当声传来,景仁宫的一行人走了过来。恭嫔身怀六甲已近八月,腹部隆起明显,穿了件宽松的湖蓝色宫装,绣着暗纹缠枝莲,由两名宫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面色带着孕中特有的温润,眼底却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她自恃身怀龙裔,不屑与任何人结盟,只想着借腹中孩儿独得圣宠;身旁的忻贵人穿一身海棠红妆花缎宫装,绣着缠枝月季纹样,鬓边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缀着南珠流苏,虽不及正红华丽,却也明艳夺目,性子张扬得毫不掩饰,心中暗自鄙夷恭嫔仗着身孕故作姿态,只盼着她失势,自己便能趁机上位;安贵人则一身浅绿色宫装,绣着茶叶纹样,跟在二人身后,神色低调,实则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暗自注意着各方动静,只想在夹缝中求生。

  恭嫔抬手抚了抚腹部,笑意温和却带着疏离:“令妃姐姐、纯贵妃姐姐,你们倒是来得早。”她目光在庆贵人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庆贵人今日这般素雅,莫不是瞧不上太后寿辰的热闹?”话落,不等令妃回应,便转向忻贵人,语气淡了几分,“忻妹妹今日倒是明艳,只是这步摇太过张扬,仔细晃着了眼。”

  忻贵人心中一梗,脸上却依旧挂着娇俏的笑:“多谢恭嫔姐姐提醒,妹妹只是想着今日是太后寿辰,该喜庆些才是。倒是姐姐身怀龙裔,更该仔细些,这般走动,万一磕着碰着,可就不好了。”言外之意,暗讽恭嫔不该抛头露面争抢风头。

  庆贵人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令妃身后缩了缩。令妃神色不变,温婉一笑:“恭嫔妹妹说笑了,庆妹妹素来内敛,怎会有此意。妹妹身怀龙裔,今日更该仔细些,忻妹妹也是一片好意,姐妹之间,和和气气才好。”她故意点明“姐妹和气”,实则暗指二人貌合神离。

  正说着,甄嬛身着绣暗纹兰草的云锦常服,头戴累丝嵌东珠凤冠,在愉妃、慎嫔、恪常在的陪同下走来。愉妃一身青绿色宫装,绣着兰草纹样,性子低调,始终跟在甄嬛身侧。慎嫔穿了件桃红色宫装,绣着缠枝蔷薇,眼神灵动,时刻留意着各方动静;恪常在则是一身浅粉色宫装,料子素雅,跟在愉妃身边,显得乖巧文静——她住延禧宫,平日里多得愉妃照拂,深知后宫险恶,从不轻易表态。

  忻贵人、恭嫔等人见状,连忙上前屈膝行礼:“娴贵妃娘娘圣安。”语气恭敬,却暗自较着劲,都想在甄嬛面前留下更好的印象。

  甄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眼底无波无澜,仿佛早已将这宫闱中的明争暗斗尽收眼底。就在这时,咸福宫的妃嫔也到了。谨贵人钮祜禄姈月一身藕荷色宫装,只在袖口绣了几朵淡雅的白梅,发髻上簪着一支银质点翠簪,低调却不失精致,神色平静,步履从容,眼底却藏着勃勃野心。身旁的颖常在巴林湄渃穿一身石榴红宫装,裙摆绣着繁复的卷草纹,腰间系着银铃,走一步便叮当作响,她总以蒙古四十九部为傲,实则那不过是她自抬身价的幌子,性子鲁莽却爱惹事,既想攀附谨贵人,又嫉妒她得到太后青睐,暗中总想压她一头;晋贵人跟在最后,一身浅蓝色宫装,绣着小小的白梅,神色看似惶恐,实则暗中观察着各方势力,伺机推波助澜——她既想依附谨贵人分得一杯羹,又想利用颖常在的鲁莽搅乱局面,好坐收渔利,对二人皆无真心。

  颖常在昂首挺胸,眼神轻蔑地扫过庆贵人、恪常在等人,口中毫不掩饰地嘟囔:“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出身低微还敢来参加太后寿宴,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我身后可是有蒙古四十九部撑腰!庆贵人,你若是不敢展露才艺,便早些退下,别在这里碍眼!”

  恪常在恰好站在一旁,她出身寒微,闻言脸色微变,却敢怒不敢言。庆贵人也垂下眼帘,指尖攥得发白。令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淡淡道:“颖常在这话可就偏颇了,后宫之中,不论出身高低,皆是皇上的妃嫔,今日前来为太后贺寿,心意不分贵贱。妄自尊大,怕是有失体面,惹得太后不悦。”

  “你!”颖常在被噎了一下,正要发作,却被谨贵人轻轻拉住。谨贵人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颖妹妹慎言,今日是太后寿辰,莫要失了分寸。”她看向令妃,目光平和,话里却带着刺,“令妃姐姐素来端庄,只是庆贵人若是真有才艺,自然该展露出来,也好为太后添喜,若是没有,倒也不必勉强,省得扫了大家的兴。”言罢,不等颖常在回应,便侧身越过她,径直往前走去,显然不愿与她过多牵扯。

  颖常在心中气闷,狠狠瞪了谨贵人的背影一眼,暗自啐了一口:“不过是沾了太后的光,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得了皇上宠爱,看你还敢轻视我!”

  晋贵人这时适时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让众人听见:“谨贵人说得是,太后寿辰,热闹为重。只是有些人出身微末,怕是连什么是真正的才艺都不知道,倒是颖常在的蒙古舞,想必能让太后开眼。”一句话既捧了颖常在,又暗踩庆贵人,同时还挑拨了颖常在与谨贵人的关系,可谓一箭三雕。

  愉妃在一旁轻声附和:“太后寿辰,当以喜庆为重,无谓的争执倒是落了下乘。”慎嫔也帮腔道:“愉妃姐姐说得对,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别扫了太后的兴。”她既帮着圆场,又暗中观察着谨贵人、晋贵人、颖常在三人之间的微妙氛围,将一切尽收眼底,好日后向甄嬛禀报。

  忻贵人见甄嬛在场,不敢再多言,却暗中瞪了恭嫔一眼,心中暗骂她刚才抢了自己的话头。恭嫔则故作不知,扶着宫女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走去,神色间带着几分孕中独有的优越感。颖常在狠狠瞪了庆贵人一眼,也跟着离去,走时还故意撞了恪常在一下,虽未造成伤害,却也十足挑衅。武常在眼疾手快,连忙扶住恪常在,怒视着颖常在的背影,却被舒妃用眼色制止——此刻发作,正中对方下怀。

  舒妃叹了口气:“深宫之中,便是如此。妹妹们不必放在心上,今日寿宴,只需做好自己,万不可被人挑了错处。”她看向林常在,语气郑重,“待会儿寿宴之上,若有抚琴环节,你便弹奏一曲《寿南山》,此曲清雅吉祥,最合太后心意,切记不可锋芒太露。”又转向武常在,“你性子爽朗,若有射艺助兴的环节,可展露一二,但点到即止,别让人抓住把柄。”

  林常在点头应下,指尖微微收紧了手中的团扇,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令妃则对庆贵人道:“太后素来喜爱昆曲,待会儿席间,若太后提及才艺,你便大胆献上一曲,你的唱腔婉转,定能出彩,只是切记谦逊,不可自满。”她又看向安贵人,“安妹妹擅长茶艺,待会儿为太后奉茶时,可展露一番,既讨太后欢心,又不得罪人。”

  安贵人连忙点头:“多谢令妃姐姐提点,妹妹省得。”她虽与恭嫔、忻贵人同住景仁宫,却深知二人互相看不上,各自为战,只想明哲保身,不敢与她们过多牵扯,心中却也盘算着,若能得娴贵妃与令妃的照顾,或许可摆脱困境。

  几人说着,一同走进牡丹台。台内早已按品级摆好了桌椅,紫檀木案上陈列着瓜果点心与玉质酒具,太后居于主位,皇上坐在左侧次位,宗亲与嫔妃们依次落座,秩序井然。愉妃、令妃等人,坐在甄嬛下首,愉妃身后不远便是五阿哥永琪,少年郎身着宝蓝色常服,身姿挺拔,眉眼间透着英气,却也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单纯;纯贵妃的席位靠近皇子公主区域,三阿哥永璋一身月白色常服,腰间系着明黄腰带,神色沉稳,似在思索着成婚相关事宜,身旁的四公主璟妍梳着双丫髻,穿一身粉色宫装,手中捧着一方锦帕,正是她为太后绣制的寿礼;八阿哥永璇坐在另一侧,他身着青色常服,自丧母之后愈发沉静,眉眼间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稳重,独自端坐,不似其他皇子那般活跃,却难掩眼底的聪慧。

  景仁宫的恭嫔、忻贵人、安贵人坐在一起,恭嫔因孕中特殊,座位格外宽敞,还铺着软垫,她目光不时瞟向八阿哥,盘算着如何利用他制衡其他皇子,却对身旁的忻贵人处处提防,生怕她暗中使绊;忻贵人则时不时地打量着恭嫔,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借恭嫔的孕中身份攀附皇上,又想着若恭嫔失势,自己便能取而代之;咸福宫的谨贵人、颖常在、晋贵人则坐在另一侧,颖常在还在低声抱怨谨贵人刚才的轻视,谨贵人偶尔敷衍两句,目光却不时瞟向太后与八阿哥,心中想着如何借太后之势,如何利用八阿哥,对颖常在与晋贵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当她们是可有可无的棋子;晋贵人则低着头,时不时地挑拨颖常在几句,又暗中观察谨贵人的神色,盘算着如何在二人之间渔利;玫贵人、陈常在等人也各就其位,整个牡丹台座无虚席,气氛热烈却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在暗中盘算着自己的心思,彼此戒备,互相算计。

  宴席伊始,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宗亲们纷纷上前献礼,有献西域奇珍异宝的,有献江南名家字画的,还有献罕见药材的,太后一一笑纳,口中说着“有心了”,赏赐也按品级厚薄有度。随后,嫔妃们也轮番上前祝寿。

  纯贵妃率先起身,手中捧着两件物件,一件是为三阿哥永璋成婚预备的鎏金合卺杯,杯身雕着缠枝莲纹,镶嵌着细碎宝石,另一件便是四公主璟妍绣制的寿字帕,她屈膝行礼,声音温婉:“太后,皇上,臣妾今日携永璋与璟妍前来贺寿。此合卺杯为永璋大征礼所需,先行呈给太后过目,愿太后福寿绵长;这寿字帕是璟妍亲手绣制,虽稚嫩却饱含孝心,望太后不弃。”

  太后拿起寿字帕,见针脚细密,寿字周围缀着缠枝莲纹,笑道:“璟妍这孩子,果然乖巧懂事,绣得甚好。永璋成婚是大事,内务府筹备得如何了?”

  纯贵妃连忙回道:“回太后,内务府已按大征礼规制备妥黄金二百两、白银万两,还有鞍辔文马二十匹、闲马四十匹,其余绸缎布匹、首饰器物也皆已齐备,只待吉日颁行。”

  皇上闻言,颔首道:“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务必妥帖。永璋也长大了,该担起责任了。”三阿哥永璋连忙起身行礼:“儿臣谢皇阿玛、皇祖母关怀,定不负厚望。”

  婉嫔随后捧着锦盒上前,宫女接过锦盒,将《百寿图》缓缓展开,画中百只寿桃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衬着苍劲的松柏与缭绕的祥云,寓意福寿绵长,引得众人纷纷称赞。“婉嫔好画技!”太后笑道,“这百寿图构思精巧,笔墨细腻,哀家甚是喜爱。赏——东珠手串一串,锦缎十匹。”婉嫔屈膝谢恩:“谢太后恩典,臣妾愧不敢当。”

  愉妃则带来了亲手绣制的寿字帕子,针脚细密,尽显心意;恪常在献上了自己绣的荷包,虽不算贵重,却也精致;庆贵人、林常在、武常在等人也各有献礼,或为亲手缝制的护膝,或为精心调制的香膏,皆合乎礼数,情真意切。

  轮到咸福宫时,谨贵人率先上前,手中捧着一幅卷轴:“太后,皇上,臣妾愿献上一幅《兰寿图》,祝太后福寿安康。”她知道太后与自己同宗,特意选了兰花为题,既显清雅,又能暗合宗亲之意,刻意抢在颖常在之前献礼,就是为了压过她的风头。

  宫女将画卷展开,只见画中几株幽兰生于石畔,叶片舒展,花蕊清雅,旁题“寿”字,笔法苍劲,意境悠远,与婉嫔的浓墨重彩形成了鲜明对比。太后目光一亮,细细端详片刻,笑道:“好一幅《兰寿图》,兰花清雅,寿字苍劲,姈月果然不负钮祜禄氏的风骨。”她特意叫了谨贵人的闺名,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偏爱,却又未过分张扬,恰好让众人察觉,又不至于引来过多非议。

  皇上也颔首赞道:“谨贵人的画,清雅脱俗,颇有韵味,甚合朕意。赏——和田玉如意一柄,上等宣纸百张。”

  谨贵人屈膝谢恩,神色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余光瞥见颖常在脸色铁青,心中愈发不屑。颖常在见状,心中嫉妒不已,不等晋贵人上前,便急匆匆地起身:“太后,皇上,臣妾也有礼物献上!”说着,便让人捧上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柄蒙古弯刀,鞘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寒光凛冽,“这是臣妾族中至宝,锋利无比,愿太后福寿安康,皇上龙体康泰!”

  太后看了一眼弯刀,神色平淡:“颖常在有心了,只是哀家一介深宫妇人,用不上这般利器,赏——玛瑙手串一串。”赏赐的不过是一串普通的玛瑙手串,远不及谨贵人的丰厚。

  颖常在心中不服,却不敢发作,只能悻悻地坐下,暗中瞪了谨贵人一眼,又怨怼地看了晋贵人一眼,觉得是她刚才没有及时提醒,才让自己落了下风。晋贵人则低眉顺眼,心中暗自偷笑,巴不得二人反目。

  轮到景仁宫时,恭嫔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起身,语气温婉:“太后,皇上,臣妾身怀龙裔,不便操劳,特亲手绣了一方百子千孙帕,祝太后福寿绵长,皇家子嗣兴旺。”

  太后接过帕子,见针脚细密,寓意吉祥,笑道:“恭嫔有心了,好好养胎,便是对哀家最好的祝福。赏——安胎药两盒,人参五支,锦缎二十匹。”赏赐了不少安胎好物。

  忻贵人见恭嫔得了重赏,心中嫉妒,连忙起身道:“太后,皇上,臣妾也为二位准备了礼物!”说着,便让人奉上一架精致的琉璃灯,灯上绘着寿桃纹样,点燃后光影流转,十分雅致,“此灯名为‘福寿灯’,愿太后皇上福寿安康,夜夜顺遂。”

  太后点点头:“不错,倒是精致。赏——玉簪一支。”赏赐了一支普通玉簪,远不及恭嫔的丰厚。忻贵人心中不满,却只能强颜欢笑谢恩,暗中暗骂恭嫔仗着身孕抢占风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后笑道:“今日哀家寿辰,得各位宗亲王爷、后妃们相贺,心中甚是欢喜。不如诸位年轻妃嫔展露些才艺,助助兴如何?”她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早已盘算妥当,既想让谨贵人进一步展露风采,又想让其他嫔妃争竞起来,搅活后宫这潭水,合了皇上的制衡之意。

  皇上颔首附和:“太后所言极是,朕也想瞧瞧,众卿家的才情。”说着,他目光转向皇子们,笑道,“近日瞧着永琪骑射愈发精进,上书房的功课也不曾落下,实属难得。永璇自丧母之后,愈发沉稳懂事,课业也勤勉,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朕心甚慰。”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愉妃心中一暖,连忙起身谢恩:“皇上谬赞,皆是皇上教导有方,永琪定当再接再厉。”永琪也起身行礼:“儿臣谢皇阿玛夸奖,儿臣愧不敢当。”而永璇则眼眶微红,起身道:“儿臣谢皇阿玛关怀,儿臣定不负皇阿玛期望,好好读书习武。”

  这一番夸奖,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恭嫔抚着腹部,心中暗喜:八阿哥失了母妃,根基薄弱,若是能拉拢过来,既能制衡五阿哥与三阿哥,又能借着他的势头巩固自己的地位,待腹中孩儿降生,便是双重保障,至于忻贵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谨贵人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八阿哥得了皇上喜爱,虽无母妃庇护,却也少了牵绊,拉拢他为己所用,既能借皇上的宠信,又能制衡令妃一派,颖常在与晋贵人皆是无用之人,日后大可弃之不用。忻贵人则心中冷笑,想着要挑唆五阿哥与八阿哥的关系,让他们互生嫌隙,自己便可趁机上位,至于恭嫔,等她生产之后,自有办法对付。晋贵人则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盘算着如何在谨贵人、颖常在、恭嫔、忻贵人之间周旋,挑动她们互相争斗,自己则从中牟利。颖常在则想着要在八阿哥面前展露风采,或许能借此拉拢他,压过谨贵人的风头,让她不敢再轻视自己。纯贵妃听着皇上夸奖其他皇子,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暗中告诉自己,要让三阿哥平时多照顾八阿哥一些。

  话音刚落,颖常在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屈膝道:“太后,皇上,臣妾愿为二位献舞一曲,以表孝心。”不等太后应允,她便转身走到场中,示意乐师奏乐。她心中想着,自己的蒙古舞豪迈奔放,定能压过谨贵人和婉嫔,让众人瞧瞧自己的厉害,也让其他妃嫔看看自己的风采。

  乐声响起,是豪迈奔放的蒙古乐曲,胡笳与马头琴交织,节奏明快。颖常在身着石榴红宫装,随着节拍舞动起来,硬肩、碎抖肩的动作干净利落,裙摆飞扬如烈火,腰间银铃作响,清脆悦耳。她的舞姿确实灵动,带着几分草原儿女的飒爽,引得席间不少宗亲点头称赞。可她舞步愈发张扬,渐渐忘了分寸,转身时裙摆用力扫过一旁的案几,桌上的鎏金酒壶应声落地,“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席间的和谐。

  恰在此时,站在案几旁伺候的宫女受惊之下,脚步踉跄,猛地撞向了邻座的恭嫔。恭嫔本就怀胎八月,身子沉重,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吓得惊呼一声,双手紧紧护住腹部,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而下:“疼……肚子疼……”

  这一下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满座皆惊。太后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悦,拍着宝座扶手沉声道:“放肆!寿宴之上,怎生如此慌乱!”

  皇上也皱紧眉头,脸色阴沉:“还愣着做什么?快传太医!”

  席间顿时乱作一团,宗亲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嫔妃们也各怀心思,有人担忧,有人窃喜。忻贵人眼中闪过一丝窃喜,却故作担忧地上前:“姐姐,你怎么样?可千万别出事啊!”心中却暗忖,这下恭嫔怕是要失势了。谨贵人则神色平静,只是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暗自庆幸这变故与自己无关,反而能打乱恭嫔的算盘。晋贵人则低眉顺眼,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实则在暗中观察局势。

  宫女们连忙搀扶着恭嫔往偏殿而去,太医很快赶来,诊脉之后神色凝重地回禀:“回皇上、太后,恭嫔娘娘受惊动了胎气,怕是要早产了!”

  太后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冷哼一声:“真是晦气!好好的寿宴,竟被搅得如此不堪!”她本就对恭嫔仗着身孕张扬有所不满,此刻更是心生厌恶。

  皇上也是满心烦躁,寿辰之日遇此变故,实属不祥,对恭嫔的不满更甚,沉声道:“全力接生,务必保龙裔平安。”至于恭嫔的安危,他并未多提。

  甄嬛见状,上前轻声道:“太后,皇上,事已至此,气怒无益。龙裔要紧,先让太医尽心便是。”她虽心中清楚这变故或有意外成分,却也明白此刻不宜多言,只需稳住局面。

  寿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早产彻底被搅乱,宗亲们见状纷纷告辞,嫔妃们也无心再展露才艺,各自怀着心思散去。太后脸色铁青地回了寿康宫,临走前特意吩咐:“恭嫔生产之事,不必向哀家过多禀报,哀家乏了。”显然是气极。

  偏殿内,恭嫔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折腾了三个多时辰,直到深夜才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太医再次上前回禀:“回皇上,恭嫔娘娘诞下一位阿哥,只是阿哥先天不足,身子孱弱,需好生养护。娘娘生产时大出血,虽已止血,但伤及根本,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皇上正在养心殿处理政务,听闻禀报,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既无喜悦,也无慰问,只道:“知道了,赐名永璂,交由乳母好生照料。”按照清宫祖制,皇子满月后需离生母,交由乳保抚养,以防外戚干政,如今十二阿哥体弱,更是早早便被抱去了乳母宫中。至于对恭嫔的晋封与赏赐,皇上一字未提,这态度,无疑是对恭嫔最大的冷落。

  甄嬛得知消息后,思忖片刻,前往养心殿劝谏:“皇上,十二阿哥虽体弱,却是皇家血脉,理应好生祈福安康。恭嫔虽有失仪之过,但也为皇家诞下子嗣,辛苦一场。不如赏赐接生嬷嬷与太医,既显皇上体恤下人,也为十二阿哥积福,全了皇家颜面。”

  皇上闻言,沉吟片刻,觉得甄嬛所言有理,便准了:“便依你所言,赏接生嬷嬷黄金十两,太医绸缎百匹。”除此之外,依旧未给恭嫔任何恩赐,景仁宫的境遇,已然明了。

  消息传回后宫,众嫔妃反应各异。

  庆贵人听闻恭嫔的遭遇,心中不免有些同情,对令妃道:“恭嫔姐姐也是可怜,为皇家诞下阿哥,却落得这般下场,日后再不能有孕,皇上还这般冷落……”

  令妃淡淡一笑,手中摩挲着腕上的玉镯:“深宫之中,向来是福祸难料。她仗着身孕太过张扬,今日之事,虽有意外,却也算是咎由自取。妹妹只需谨记,锋芒太露,必遭反噬。”

  储秀宫内,舒妃临窗而坐,望着窗外凋零的海棠花,轻叹一声:“诞下皇子本是喜事,却偏偏搅了太后寿宴,触了皇上与太后的霉头,也是她时运不济。十二阿哥体弱,往后怕是也难有依靠,着实可怜。”

  林常在坐在一旁,手中捧着暖炉,面露忧色,轻声道:“姐姐,这般变故,真是让人心惊。往后行事,更要谨慎才是。”她心中暗自庆幸,今日未曾出什么差错。

  而咸福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颖常在得知恭嫔失宠且再不能有孕,心中狂喜,对晋贵人道:“你瞧,我就说她得意不了多久!如今好了,不仅失了皇上的欢心,连生育都不能了,一个体弱的阿哥,能帮她什么?”

  晋贵人连忙附和,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妹妹说得是,恭嫔娘娘也是太过心急了。倒是妹妹,近日深得皇上关注,日后定能得偿所愿。”

  果不其然,皇上因冷落了景仁宫,便有意抬举其他宫苑,咸福宫因谨贵人的书画与颖常在的舞蹈,本就留有印象,如今更是恩宠渐多。不过半月,皇上便下旨,晋封颖常在为颖贵人,赏赐了不少绫罗绸缎与珠宝首饰。颖贵人得封后,愈发张扬,时常穿着新赏的华服在宫中走动,刻意彰显恩宠,路过景仁宫时,更是昂首挺胸,不屑一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储秀宫的林常在月信迟迟未至,起初只当是忧思过度,谁知过了月余依旧没来,舒妃察觉不对,连忙请太医前来诊脉。太医搭脉片刻,脸上露出喜色,躬身回禀:“恭喜舒妃娘娘,贺喜林常在,常在娘娘这是有了身孕,已逾一月有余。”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后宫,传到养心殿时,皇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林常在性子娴静,琴技精湛,素来低调不争,深得皇上几分好感。他当即下旨,晋封林常在为和贵人,赏赐安胎药、人参、锦缎等物无数,又特意嘱咐舒妃:“和贵人身怀龙裔,储秀宫之事,你多费心照料,务必保她母子平安。”

  舒妃连忙领旨谢恩:“皇上放心,臣妾定当悉心照拂和贵人,不敢有丝毫懈怠。”储秀宫因和贵人的身孕,一时之间成了后宫的焦点,各宫嫔妃纷纷派人送来贺礼,或是名贵药材,或是精致点心,实则都想借机打探消息,拉拢关系。

  忻贵人得知颖贵人晋封、和贵人怀孕的消息,心中嫉妒得发狂,却又无可奈何。她本想借恭嫔失势上位,却没想到被颖常在抢了先,如今和贵人又怀了身孕,自己依旧原地踏步,心中不免怨怼,却也只能更加卖力地讨好皇上,日日精心打扮,想着能有机会承宠。

  谨贵人看着颖贵人得宠,心中虽有不甘,却并未过多争宠,只是依旧借着太后的关系,在宫中稳步发展,暗中观察着各方动静,伺机而动。她深知,和贵人怀孕虽是喜事,却也意味着新的风波,这深宫之中,从来容不得第二个宠妃与孕妃独大。

  恭嫔在景仁宫调养身体,得知颖贵人晋封、和贵人怀孕的消息,心中五味杂陈。她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看着窗外萧条的景色,抚摸着身旁孱弱的十二阿哥——这孩子自出生后便交由乳母照料,她想见一面都难,只能偶尔隔着屏风远远望一眼。心中满是悔恨与凄凉,她本以为诞下皇子便能母凭子贵,稳固地位,却没想到一个意外,搅乱了太后寿宴,落得如此下场。失了生育能力,没了皇上的欢心,唯一的指望便是这体弱的十二阿哥,可在这深宫之中,一个无宠嫔妃生下的孱弱皇子,又能有多少活路?

  景仁宫的气氛愈发沉闷,宫女太监们见皇上冷落,也渐渐怠慢起来,茶水点心时常供应不及时,连炭火都比其他宫苑少了许多。忻贵人更是时常借故刁难,或是说恭嫔的宫女冲撞了她,或是说恭嫔的赏赐不合规矩,安贵人则依旧低调,明哲保身,从不参与其中,景仁宫的荣光,早已不复存在。

  翊坤宫的暖阁中,甄嬛望着窗外飘落的花瓣,眼底一片沉静。恭嫔的失势,颖贵人的晋封,和贵人的怀孕,不过是后宫争斗的又一轮更迭。皇上的制衡之术运用得愈发娴熟,让各方势力相互牵制,谁也不能独大。她轻轻抚摸着腕上的玉镯,心中暗道:这深宫之中,从来没有永恒的恩宠,唯有审时度势,谨言慎行,才能在波谲云诡的争斗中保全自身。

  储秀宫内,和贵人的孕事被照料得极为妥帖,舒妃每日亲自过问饮食起居,太医每隔三日便来诊脉。这日,太医诊脉后,神色却有些异样,欲言又止。舒妃察觉不对,连忙屏退左右,轻声问道:“太医,可是和贵人的胎象有什么不妥?”

  太医躬身回道:“回舒妃娘娘,和贵人胎象本是安稳,只是今日诊脉,却察觉脉息略有滞涩,似是……似是沾染了些许寒凉之气。”

  舒妃心中一紧:“寒凉之气?和贵人素来畏寒,饮食起居皆避着生冷,怎会沾染寒气?”

  太医犹豫片刻,低声道:“或许是……接触了什么性寒之物,或是宫中香料有所不妥。娘娘需多加留意,莫要让贵人接触不明之物,饮食也需格外谨慎。”

  舒妃脸色微沉,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此事切勿声张,免得惊扰了贵人与皇上太后。你且开些温和的安胎药方,务必稳住胎象。”

  太医领旨退下后,舒妃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和贵人素来安分,从不与人结怨,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暗中动手?是张扬的颖贵人,还是心思深沉的谨贵人,亦或是其他虎视眈眈的嫔妃?她看向内殿,和贵人正靠在软榻上休憩,眉宇间带着孕中特有的柔和,却不知一场无形的危机,已悄然笼罩在她的身边。

  春日的暖阳依旧照耀着紫禁城,朱红宫墙下的牡丹开得愈发繁盛,只是这宫墙之内的人心,却随着一场寿宴的变故与一桩新的孕事,再次陷入了波谲云诡的漩涡。有人得意张扬,有人失意沉沦,有人暗中谋划,有人步步为营。和贵人腹中的龙裔,究竟能否平安降生?暗中作祟之人,又会是谁?这场围绕着恩宠与子嗣的争斗,才刚刚拉开新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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