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西进西漠州

　　众人恍然大悟，继而感到更深的寒意。

　　宋孤鸾并非有通天之能，而是凭借清晰的逻辑和有限的情报，推断出了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

　　这种基于现实的推断，比一个神秘的情报更令人信服，也……更令人绝望。

　　因为这意味着，灾难源于他们正处在两大巨头博弈的必经之路上，是大势所趋下的必然牺牲品。

　　躲过追兵是侥幸，但躲不过历史的车轮。

　　孙鹤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东边是主力，北边是战场，南边是老巢……我们被围在中间了？可西边……西边是绝地啊！”

　　刚刚还因粮草兵马而振奋的士气，瞬间跌入冰点。

　　“慌什么！”阿暖一声低喝，“大军行动缓慢，尤其是指向粮区的部队，辎重繁多，行动更缓。”

　　“斥候游骑会先到，但主力到我们这里，至少还有十到十五日的时间！”

　　“这十几天，是老天爷给我们最后的逃生时间，是坐着等死，还是杀出一条生路，就在此刻的决定！”

　　“那，那我们能往哪儿走？”刘猛也有点慌，这会刚投靠了明主，还不想死嘞，“北边、东边南边中间是死路，南边是自投罗网……”

　　孙鹤面带痛苦：“那去西边？可那里自古是流放犯的聚集地，而且那边苦寒，粮食都种不出来，再有就是从这里往那边走毒瘴密布，一路凶险啊。大军进去，这同样是九死一生啊！”

　　石锋沉声道：“少主，即便有十几日，带着两千多人、大量粮草辎重转移，也绝不是容易的事。”

　　“咱们人多，如何避开敌军斥候耳目？西进之路艰险，又能否在粮尽前找到立足之地？”

　　石屋内陷入了更深的争论中，东、北、南三面都是死路，而西面是恐怖的未知绝地。

　　危机摆在了面前，但生路在哪里？谁也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宋孤鸾把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如果她直接提去西边，大家肯定不会直接同意。

　　这时候有人指出那条最不可能、却或许是唯一的生路时，她再开口。

　　宋孤鸾站起身，让石锋把舆图打开，铺在桌面上，让几个人聚集过来。

　　她手指按在了那片代表大西边西漠州的空白区域。

　　“没错，西边是绝地。”宋孤鸾开口，声音平静，“你们说的，都是事实。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它是绝地？”

　　她不等回答，自问自答：“正是因为它的绝，才成了我们唯一的生路！”

　　赵擎听到少主这话，就知道少主应该是准备西进了。

　　“少主，”赵擎有意劝阻，他站起身，指着西方。

　　“您可知那是什么地方？那不是险地，是绝地！末将早年随军押送过流放犯去过边缘！”

　　“千里赤地，水比金子贵，白天晒脱皮，晚上冻裂骨！”

　　“地里长的只有扎人的骆驼刺，种不出半粒粮食！朝廷把犯人扔到那儿，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我们这两千多人进去，不是打仗，是送死啊！”

　　他的话音刚落，刘猛就粗声粗气的反驳道：“赵老头，你怕了？东北南，哪条不是死路？”

　　“西边再苦，还能比马上掉脑袋更苦？老子宁愿去跟沙匪刀对刀的干，也不想被大军当成蚂蚁踩死！”

　　“刘头领，悍勇不是送死！” 孙鹤皱着眉头插话，“两千多人，每日饮水和嚼用就是天文数字。”

　　“西漠州找不到稳定水源，我们带的水能喝几天？一旦断水，军心瞬间就垮了！这不是拼命，是渴死、饿死！”

　　一直沉默的黑鸦终于开口，他问题更加尖锐：“少主，即便我们能解决饮水，如何立足？”

　　“西漠州并不是无人，那里有凶悍的沙匪，有抱团求生的流放犯，还有敌视外人的部落。”

　　“我们这群外来者，带着这么多粮草辎重，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肥肉。”

　　“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无数隐藏在戈壁中的饿狼。”

　　“我们可能都找不到敌人，就会被拖垮、耗死。” 他点出了最关键的长期生存问题。

　　石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狼？老子就是狼！谁敢伸爪子，就剁了谁！但……黑鸦说得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争论来争论去，好像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从刚才就一直沉默，只是静静听着众人争论的宋孤鸾。

　　宋孤鸾抬起头，她没有反驳任何人，而是将每个人的担忧都听进了心里。

　　“赵队怕的是天灾，怕的是绝地本身。”她先看向赵擎，肯定了他的担忧，“孙队正忧的是饮水，是去了的生存。”

　　“黑鸦虑的是人祸，是长远的立足。刘猛要的是搏一条生路，哪怕再险。” 她逐一肯定了每个人观点的合理性，这让众人的情绪稍微平复，愿意继续听下去。

　　“你们说的，都对。”阿暖话锋一转，“但你们都忘了一点，我们，和那些死在西漠州的流放犯、那些挣扎求存的沙匪，不一样。”

　　几人没吭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去，是等死，是挣扎。我们去，是求生，是开拓！”

　　“我们有两千可战之兵，有可支撑数月的粮草，有医师，有工匠。我们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堡垒！”

　　“西漠州是三不管地带，正因为如此，那里才没有能一口吃掉我们的庞然大物！”

　　“沙匪也好，流放犯也罢，他们是一盘散沙。而我们，是一块铁板，谁啃谁，还不一定！”

　　“水珍贵？我们就去找！甚至……”她顿了顿，她更相信许安宁，“总有办法！地种不出粮？我们带的粮食就是种子，我们可以在绿洲、在山谷寻找能开垦的巴掌大的地方，别人活不下去，不代表我们活不下去！”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东、南、北三面，是十死无生。西进西漠州，是九死一生，这一生，就是我们的活路。”

　　“要靠我们手中的刀，靠我们脑子里的智慧，靠我们这两千多人拧成一股绳的意志，去拼出来。”

　　她环视众人：“现在，我意已决，西进西漠州！”

　　“有怕的，现在可以领了盘缠离开，我绝不阻拦。但留下的，从此刻起，就不准再回头。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得给我闯过去！”

　　帐内一片寂静。

　　赵擎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末将……愿追随少主，闯这条九死一生之路！”

　　刘猛、石锋、孙鹤、黑鸦等人也纷纷肃然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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