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魔渊城

　　那夜之后，他依旧来得不算频繁，言语也依旧简洁，但那些无声的关怀和偶尔流露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柔和，却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悄然生根发芽。

　　这天，她完成了一轮能量循环，正百无聊赖地趴在露天平台的栏杆上，看着下方如同蚁群般忙碌却有序的魔殿，轻轻叹了口气。

　　修炼虽好，但这日复一日的魔殿生活，有时也确实让人觉得有些闷。

　　阿尔特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觉得无趣？”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璃莹一跳。

　　她转过身，拍了拍胸口。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抱怨了一句，才老实点头。

　　“是有点……这里虽然什么都好，但看久了，总觉得少了点……烟火气。”

　　阿尔特斯深邃的紫眸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道。

　　“换身不起眼的衣服，带你去个地方。”

　　璃莹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去哪？”

　　“魔渊城。”

　　阿尔特斯言简意赅，“魔殿脚下。”

　　魔渊城！那个她只在高处俯瞰过，却从未踏足过的、传说中的魔族主城？璃莹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所有无聊的情绪一扫而空。

　　“真的？现在就去？”她几乎要雀跃起来。

　　“嗯。”阿尔特斯看着她瞬间焕发神采的脸庞，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别引人注目。”

　　片刻后，璃莹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带着兜帽的深灰色旅行者服饰，将显眼的头发和龙角藏起，只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

　　这形象跟她在外漂泊的时候差不多。

　　阿尔特斯也换了衣服，收敛了周身大部分威压，看起来像是个气质冷峻的贵族，而非统御魔界的君主。

　　他没有开启传送门，而是带着她，通过一条隐秘的、有重兵把守的通道，直接通往魔殿山脚。

　　当踏出通道口，真正置身于魔渊城的街道上时，璃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微微张开了嘴。

　　与她想象中阴森、混乱的魔界城市完全不同。

　　眼前的魔渊城，庞大、繁荣、秩序井然。宽阔的街道由巨大的黑曜石板铺就，干净整洁。

　　街道两旁是风格各异的建筑，有粗犷的巨石垒成的堡垒，有雕刻着繁复魔纹的尖塔，也有挂着华丽招牌、亮着柔和魔法灯光的店铺。

　　空中不时有各种奇特的魔族坐骑或小型飞行魔器掠过，带起一阵阵能量微风。

　　形形色色的魔族行走在街道上：高大魁梧、身负武器的恶魔守卫；衣着华丽、举止优雅的暗精灵贵族；背着行囊、风尘仆仆的商队。

　　还有不少看起来像是混血或者弱小种族的魔族，他们脸上并无惧色，各自忙碌着，交谈声、吆喝声、魔法器械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派生机勃勃的繁华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刚出炉的魔界面包的焦香、某种炼金药水的刺鼻气味、来自异域香料的浓郁芬芳，以及……一种庞大城市特有的、充满活力的“生”的气息。

　　“哇，这里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璃莹忍不住低声惊叹，金色的眼眸好奇地四处张望，感觉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阿尔特斯走在她身侧稍前的位置，无形中为她隔开了拥挤的人流，他语气平淡地介绍。

　　“魔渊城是魔界最大的贸易与文化交流中心，各族混居，受魔殿律法庇护，也不乏有魔界以外的势力前来贸易或定居。”

　　怪不得他能搞到许多魔界搞不到的东西，她还以为全是派人出去找的呢。

　　璃莹跟着他，像个小尾巴，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她看到售卖闪烁着诡异光芒魔法材料的店铺，看到摆满了各种奇特武器防具的铁匠铺，看到装饰得如同梦境般、散发着诱人甜点香气的精灵风格茶餐厅居然开在魔界。

　　还有热闹非凡、传来阵阵欢呼和押注声的角斗场外围……

　　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不已。

　　他并没有带她去那些看起来就很高端或者危险的地方，而是领着她，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巷道。

　　这里两旁是各种小吃摊和手工艺品店铺。

　　一个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肉香的摊子吸引了璃莹的注意。

　　那是一种用魔界特有的火山蜥蜴肉串成的肉串，在特殊的炭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撒上了红色的辛辣香料，香气扑鼻。

　　璃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向阿尔特斯。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买路边摊，吃垃圾食品的场景，她馋了。

　　阿尔特斯脚步顿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这种街边食物有些不赞同。

　　但看着璃莹那写满“想吃”的眼神，他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沉默地付了钱，拿过两串烤得恰到好处的肉串，递了一串给她。

　　“小心烫。”他提醒了一句。

　　璃莹接过还有些烫手的肉串，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咬了一口。

　　肉质鲜嫩弹牙，辛辣的香料混合着炭火的焦香瞬间在口中爆开，味道竟然出奇的好！比她吃过的很多精致能量餐点都更带劲！

　　“好吃！”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只偷东西吃的猫。

　　阿尔特斯看着她那毫不做作的满足表情，自己手里那串却没动。

　　继续往前走，璃莹又被一个售卖发光水晶小饰品的摊子吸引。

　　那些水晶被雕琢成各种小巧的星形、月形，在幽暗的巷子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十分可爱。

　　她拿起一枚星形的蓝色水晶胸针，在手里把玩，有些爱不释手。

　　阿尔特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没有说话。

　　摊主是个年长的眼魔，触手灵活地整理着货物，见状笑眯眯地说。

　　“哈哈阁下好眼光，这星光蓝珀能量温和，最适合点缀了。”

　　璃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然而，当她跟着阿尔特斯走出几步后，他却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又回到了那个摊位前，在璃莹惊讶的目光中，买下了那枚星形蓝珀胸针，以及旁边一枚造型更简洁、散发着幽紫光芒的弯月胸针。

　　他走回来，将星形的那枚递给她。

　　璃莹怔怔地接过，冰凉的触感入手，心里却泛起暖意。

　　“……谢谢。”

　　阿尔特斯将另一枚弯月胸针随手收了起来，淡淡道：“走吧。”

　　两人继续漫步，璃莹捏着那枚小小的胸针，她偶尔偷偷看他。

　　街道上人流愈发拥挤，尤其是在经过一个大型广场时，似乎有什么表演在进行，吸引了大量围观者。

　　人潮涌动间，璃莹一个没注意，差点被挤得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璃莹浑身一僵，抬头看去，是阿尔特斯。他依旧目视前方，仿佛只是随手为之，自然地牵着她，穿过拥挤的人潮。

　　他的手掌宽大，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她的皮肤上，带来一阵莫名的战栗。

　　她没有挣脱，甚至下意识地，微微收拢了手指。

　　他就这样牵着她，在喧嚣的尘世烟火中，步履沉稳地前行。

　　周围是嘈杂的声浪、斑斓的灯光、陌生的面孔，可手腕上那坚定而温热的触感，却仿佛成了唯一的锚点，让她在这陌生的繁华中，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心。

　　她偷偷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为自己开辟道路，脸颊在兜帽的阴影下，悄悄染上了红晕。

　　这一刻，什么修炼，什么危机，仿佛都暂时远去了。

　　她只是他身边的一个普通少女，被他带着领略着这片属于他的、繁荣而充满生机的领土。

　　直到走出最拥挤的区域，阿尔特斯才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出于必要。

　　手腕上残留的温度却久久不散。

　　璃莹低着头，轻轻握了握那只仿佛还带着他体温的手腕。

　　这次出行，她看到了一个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的魔渊，一个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充满活力的世界。

　　也感受到了一种，超越言语的、沉默而坚定的守护。

　　两人依旧沉默，但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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