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粉碎机里的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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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成那声“抓!”的咆哮,裹着警笛撕裂空气的尖啸,像一道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江东市高新区创业大厦b座沉闷的午后。

  几乎在指挥中心警笛长鸣的同一秒,七楼恒顺通达劳务公司那间挂着“财务经理”牌子的办公室里,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孙丽娟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指正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对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眯眼细看,纸片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蚂蚁在爬。桌角的对讲机红灯突然急促闪烁,里面传来前台小妹变了调的尖叫,瞬间被杂乱的脚步和低吼声淹没。

  “警察!别动!”

  孙丽娟那张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的脸,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刚刷的墙皮还白。窗外隐约传来的警笛声,此刻在她耳中如同阎王爷的催命符!她几乎是凭着野兽般的本能,猛地将手中那张纸连同压在鼠标垫下另一本更厚的硬壳笔记本,一股脑儿扫向桌角那台正发出低沉嗡鸣的商用碎纸机!

  “嗡——咔嗒!咔咔咔……”

  纸张被贪婪的进纸口瞬间吞噬,锋利的刀片高速旋转切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毁灭证据的、令人牙酸的疯狂!那本硬壳笔记本太厚了,强行塞入,碎纸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嘶鸣!

  “妈的!拦住她!”冲在最前面的行动队长眼睛都红了,怒吼着扑过去。办公室里其他几个男女员工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抱头蹲下。

  晚了!

  孙丽娟那张因为极度恐惧和疯狂而扭曲的脸,死死盯着碎纸机进纸口,仿佛要将那机器瞪穿!她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仍在徒劳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笔记本往那轰鸣的刀口里怼!笔记本坚硬的封面边缘在强大的机械力下变形、撕裂!

  “滋啦——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零件摩擦的刺耳尖叫!碎纸机进纸口猛地冒出一股带着焦糊味的青烟,高速旋转的刀片硬生生卡死了!那本厚厚的笔记本,被吞进去至少三分之一,剩下残缺的一大半连同无数被绞碎的纸屑,如同爆炸般从爆裂的进纸口喷射出来,像下了一场带着死亡气息的灰色雪片,瞬间铺满了周围的地毯和孙丽娟那双价值不菲的尖头高跟鞋。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纤维被暴力粉碎的尘埃气味,还有一丝电子元件过载的焦糊味。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剩下那台冒着烟的碎纸机发出几声垂死的“咔哒”声。

  孙丽娟看着眼前狼藉的“雪景”和彻底报废的碎纸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顺着办公桌滑坐在地毯上,昂贵的丝袜“嗤啦”一声被桌角刮破。她精心打理的卷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半张惨白的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再没有了半分之前电话里那种慵懒妩媚的腔调。

  行动队长铁青着脸,一个箭步上前,先是粗暴地一把拽开失魂落魄的孙丽娟,像丢开一袋垃圾。随即,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仍在微微发热的机器外壳,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碎纸机吐出的那堆“残骸”上。

  “痕检!痕检!快!保护现场!重点是所有纸屑!特别是那本没碎完的破本子!一片都不能少!给老子拼!”

  他吼完,猛地抬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抱头蹲了一地的员工,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试图缩进电脑主机后面的身影上。那人身材粗壮,左边脸颊上一条扭曲的暗红色蜈蚣疤,在惊恐下显得格外狰狞。

  “疤脸柱?”队长狞笑着走过去,锃亮的皮鞋踩在满地的纸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躲?我看你往哪儿躲!铐起来!”两个如狼似虎的队员立刻扑上,干脆利落地将还在徒劳挣扎的“疤脸柱”反剪双臂,冰冷的钢铐“咔嚓”一声锁死。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冤枉啊!”疤脸柱吼叫着,脸上的疤痕随着情绪激动而扭曲跳动。

  “冤枉?”队长弯腰,从疤脸柱刚才藏身的电脑主机后面缝隙里,精准地勾出一个用油腻腻破报纸裹着的长条状物体,报纸散开一角,露出里面一截深蓝色的、冰冷的金属枪管!“打老鼠用这个?你他妈打的怕是恐龙吧!带走!”

  疤脸柱看到那报纸包,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所有叫嚣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瞬间灰败的脸色。

  孙丽娟被两个女警架起来,手腕上也多了一副“银镯子”。她失神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那堆纸屑,嘴里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毁了…都毁了…毁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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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市市政府大楼。

  副市长张海洋宽大的办公室里,紫檀木大班台光可鉴人,昂贵的绿植散发着静谧的气息,中央空调送出恒温的、适宜的无风气流。

  张海洋正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手里端着一杯上好的明前龙井,袅袅茶烟氤氲着他那张保养得红光满面的圆脸。他微微侧着头,对着电话那头,语气带着惯常的、恰到好处的官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矜持笑意:

  “……周董啊,你这份关于高新产业园三期配套用地规划的补充建议报告,很有见地嘛!站位高,思路清,体现了坤宇集团作为本地龙头企业的责任担当!放心,市里重点工程,该支持的,我们政府绝对不会含糊……当然,最终还是要上会研究,走正规程序,毕竟涉及重大公共利益嘛,该公示的要公示,该听证的也要充分听取各方意见……这个流程你是懂的……”

  他说话抑扬顿挫,滴水不漏,既给了对方定心丸,又牢牢扣住了“程序正义”的帽子,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每一句“支持”、“重视”后面,都巧妙地缀着“研究”、“程序”、“听证”这些缓冲词。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陈成,正低头翻看着手里一份厚厚的《关于江东市老城区安置房项目三期工程进度滞后问题及督办建议》。他看得似乎很认真,眉头微蹙,手指偶尔在纸页上划过。只有当张海洋说到“坤宇集团”、“周董”、“配套用地”这几个敏感词时,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白开水的动作,才会出现极其细微的凝滞。

  张海洋挂了电话,脸上那副公式化的笑容如同变脸般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感同身受的表情,转向陈成:

  “老陈啊,你看这事儿闹的!安置房三期,这可是关系到几千户回迁群众切身利益的重大民生工程!拖不得啊!你这份督办建议,点问题点得很准,也很及时!充分体现了我们政府职能部门主动作为、敢于担当的精神!我完全赞同!”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必须马上成立联合督办组!我亲自挂帅!住建、财政、发改、审计,相关部门一个都不能少!要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刮骨疗毒的勇气,三天一调度,一周一通报!对那些推诿扯皮、占着位子不拉屎、甚至可能在里面搞名堂的害群之马,要坚决问责!绝不姑息!给老百姓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陈成放下手中的文件,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深受鼓舞”的凝重:“张市长的决心和力度,让人振奋!有您亲自坐镇督办,这安置房三期工程一定能迎头赶上。”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过,在启动问责之前,当务之急还是要彻底厘清工程滞后的真实原因。是前期规划存在先天不足?是资金链存在断裂风险?还是招投标环节或者施工环节存在管理漏洞、甚至…违法违规操作?”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张海洋:“只有把病根找准了,刮骨疗毒才能刮到病灶上。否则,板子打下去,容易打偏,更可能打草惊蛇,让真正的问题被掩盖起来。张市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海洋脸上的“忧心忡忡”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僵硬,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阴霾,但随即被更深的诚恳覆盖:“老陈啊,你考虑得周全!非常周全!点到了关键!是啊,问责不是目的,解决问题才是根本!查!一定要查!查个水落石出!”他拍了下桌子,仿佛在给自己打气,“我这就让秘书办通知相关部门,立刻准备所有关于安置房三期的立项、规划、招投标、资金拨付、监理报告等全套档案资料!明天…不!下午!下午就送到联合督办组办公室!我们倒排工期,挂图作战,集中火力,打一场问题歼灭战!”

  就在这时,张海洋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没有铃声,只有持续的、带着催促意味的震动。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让张海洋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陈成仿佛没看见那亮起的屏幕,端起自己的白开水杯,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回到手中的文件上,手指在“工程款支付异常”几个字下面,轻轻地、若有似无地点了点。

  张海洋脸上的肌肉绷得更紧了,他死死盯着那不断震动的手机,如同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接?不接?陈成就坐在对面!

  震动的嗡嗡声在过于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敲打着张海洋紧绷的神经。他额角一滴冷汗渗出,沿着太阳穴滑落。最终,他还是伸出手,一把抓过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喂?”他的声音努力保持着平稳,但尾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他没有称呼对方,眼神警惕地瞟了一眼对面似乎专注于文件的陈成。

  电话那边的声音急促而惊恐,像被掐着脖子挤出来的:“张…张市长!不…不好了!公司…公司被端了!警察…警察冲进来了!孙姐…孙姐被抓了!那个账…账本…被…被塞进粉碎机了…烂…烂了…满地都是纸渣…”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办公室里,那惊恐的语调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张海洋的心脏!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甚至黑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粉碎机?账本?烂了?满地纸渣?!

  这几个破碎的词组合在一起,在张海洋脑子里炸开!恒顺通达!那是连接他和某些“不便见光”事务的隐秘通道!账本…那里面记录的东西…一旦落在警察手里…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但声音还是带着无法掩饰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和紧绷:“慌什么!被警察查是企业的家常便饭!身正不怕影子斜!配合调查就是!该提供的材料提供好!挂了吧!”他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几乎是砸一样地狠狠摁断了通话。

  手机被他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张海洋端起茶杯想喝口水压惊,手却抖得厉害,杯盖和杯身磕碰得叮当乱响,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烫得他手一哆嗦,差点把杯子摔了。他慌乱地抽了几张纸巾擦拭,那动作与其说是在清理水渍,不如说是在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和那只无法控制的、颤抖的手。

  陈成这时才像是被这小小的“意外”惊动,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张市长?没事吧?水烫着了?”他目光扫过张海洋湿了一片的桌面和西装袖口,还有那张强作镇定却掩饰不住眼底深处巨大惊惶的脸。

  张海洋连忙摆手,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不小心,不小心!人老了,手不稳了。”他试图把话题拉回来,“那个…安置房三期的事,就这么定了!下午资料到位,督办组立刻运转!我亲自抓!”

  “好,有张市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成点点头,合上手中的文件,从容地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您处理其他公务了。下午资料准备好后,我让秘书小高过来对接。”

  他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突然想到”的表情,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哦,对了张市长,还有个小事差点忘了。前两天市局那边梳理信访积案,好像有几封匿名举报信,涉及到高新区那边几个劳务公司违规操作、围标串标的事情,好像还提到了什么‘保护伞’?具体名字记不清了,举报信转给市局经侦那边初步核实了。我觉得这事吧,虽然是匿名举报,真假难辨,但也反映了一些市场乱象苗头。”

  陈成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闲聊一个无关紧要的八卦。

  “正好这次咱们要查安置房三期工程,劳务这块也是重点环节。您看,是不是让联合督办组顺便也瞄一眼高新区劳务市场的情况?当是提前给咱们的工程用工环节排排雷嘛!省得到时候被别有用心的人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做文章,影响了安置房这个重大民生工程的推进和您督办组的权威性,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顿了顿,看着张海洋那张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几乎是血色尽失、僵硬如铁板的脸,微微一笑:“反正都是查,查仔细点总没坏处。您说呢,张市长?”

  张海洋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陈成的话,每一句都像裹着棉花的钢针,看似轻软,扎进来却入骨三分!高新区劳务公司?违规围标?保护伞?匿名举报?经侦?!

  尤其是最后那句“顺便瞄一眼”和“查仔细点总没坏处”,更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精准地捅进了他内心最恐惧的那个秘密锁孔!

  恒顺通达!孙丽娟!粉碎的账本!

  陈成他…他一定是知道了!他这是敲山震虎!是赤裸裸的警告!更是步步紧逼的开战宣言!

  张海洋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成彬彬有礼地点点头,拉开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从容地走了出去。

  “砰。”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紫檀木大板台光洁如镜的桌面上,泼洒的茶水正沿着边缘缓缓滴落。

  啪嗒…啪嗒…

  如同生命倒计时的钟摆。

  下一秒!

  “哗啦——嘭!!!”

  一声巨响!张海洋猛地将桌上所有的文件、昂贵的玉石笔筒、还有那刚刚差点烫到他的茶杯,全部狠狠地扫飞出去!砸在对面墙壁的书柜玻璃门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他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如同被困在笼子里的受伤野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陈!成!!!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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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局大楼,灯火通明,如同不夜之城。

  技术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痕检科最核心的物证处理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放大镜和乳胶手套的痕检专家,正如同考古工作者修复绝世珍宝般,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从恒顺通达“抢救”回来的那堆纸屑“遗骸”。巨大的工作台上铺着洁白的无尘布,上面密密麻麻摊放着无数小如指甲盖、甚至米粒大小的碎纸片,旁边还有那本被碎纸机“开膛破肚”、封面被绞得稀烂、内页被撕裂了大半的硬壳笔记本残骸。

  “头儿,这活儿没法干了!”一个年轻痕检员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哭丧着脸,捏着一片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纸屑,手指都在抖,“这粉碎级别也太狠了!都成分子了!比大海捞针还难一万倍!这得拼到猴年马月去?关键这破本子还被那疯女人硬怼进机器里,页面都搅成一坨了!”

  旁边的老痕检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低吼:“废话!嫌难?嫌难滚蛋!这他妈可能是能撬开整个案子的钥匙!再难也得给老子一片片捋顺了!看到没?”他用镊子尖点了点笔记本残骸边缘一张相对还算“完整”的页面碎片,那上面沾着几点深褐色的、类似咖啡渍的斑点,还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边缘带着毛刺的残缺打印体数字,“这编码格式!这特殊墨迹!只要能拼出一页完整的流水,找到对应的银行流水或者关联账户,就能顺藤摸瓜!”

  另一个痕检员正拿着高倍放大镜,仔细检查笔记本封面残存的、被碎纸机刀片刮擦留下的细微痕迹,试图找到有价值的指纹或dNA残留物。笔记本内侧一处不起眼的夹层边缘,露出一点点塑料薄膜的残角。

  而在物证室隔壁的预审室里,气氛同样压抑紧绷。

  孙丽娟已经换上了羁押服,洗去了铅华的脸上带着疲惫和惊惶,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股困兽般的狡猾和顽固。她坐在冰冷的审讯椅上,双手被铐在挡板后,身体却竭力维持着一种别扭的“优雅”姿势,仿佛这样就能保住她最后一丝尊严和体面。

  负责主审的是经验丰富的老预审员老马,搭档正是刚刚参与抓捕的行动队长。桌子上摊放着几份从恒顺通达搜出来的、还没来得及销毁的普通员工工资表、劳务派遣合同复印件等文件,还有一部套在证物袋里的、最新款玫瑰金手机——那是孙丽娟的私人手机。

  “孙丽娟,恒顺通达财务经理,”老马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账本毁了,机器也坏了,你觉得这就死无对证了?”他拿起那部玫瑰金手机晃了晃,“这玩意儿可比那本破账本诚实多了。你跟那个‘坤哥’一天多少条短信?多少分钟通话?他给你‘报销’的那些奢侈品包包、珠宝首饰的电子账单截图,都存着呢吧?还有那些…嗯…深夜谈心、交流‘工作心得’的酒店开房记录?”

  孙丽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但她立刻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又强撑着扬起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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