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他替我们背负了六界的因果

　　规则的乱流，是比虚空风暴更加恐怖的存在。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数奔腾咆哮、代表着世界底层逻辑的线条与符号。生与死的定义在此模糊，存在与虚无的界限随时可能被冲刷殆尽。

　　凌霜六人被那层微弱的水晶屏障包裹着，如同激流中的一片浮萍，随波逐流，完全无法掌控方向。屏障之外，是光怪陆离、瞬息万变的规则景象：时而看到星辰诞生与湮灭的加速过程，时而看到万物生长衰败的法则具现，时而则是各种相互矛盾、彼此冲突的逻辑悖论形成的恐怖漩涡。

　　仅仅是“观看”，就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道心崩溃，陷入永恒的疯狂。

　　“紧守心神！不要试图理解外面的一切！”凌霜强忍着神魂仿佛要被撕裂、同化的剧痛，厉声喝道。她眉心的“源初之心”碎片散发出清凉的气息，勉强护住了她们的核心意识，但屏障本身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这枚碎片的力量，正在被规则乱流急速消耗！

　　“师姐……我们这是在哪里？”妙音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琴心通明在此地完全失去了作用，外界无序的“音律”让她神魂颠倒。

　　“在天道规则的‘血管’里。”凌霜言简意赅，她借助碎片的力量，勉强维持着一丝对方向的模糊感知——并非空间的方向，而是某种“规则密度”或“信息流向”的差异。她在寻找，寻找师尊留影中提到的，那些可能存在的“缓冲区”或者“废弃代码区”，只有在那里，她们才有可能获得片刻的喘息，并尝试进行下一步。

　　苏瑶不断尝试炼制稳定心神的丹药，但在此地，连药性法则都变得混乱不堪，几次险些炸炉。墨璇试图分析规则流动的规律，但数据量太过庞大且无序，仅仅片刻就让她脸色煞白，嘴角溢血。赤练和星眸更是只能凭借本能死死抵抗着外界的侵蚀。

　　绝望，并未因为暂时摆脱了清理机制而消散，反而以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无可抗拒的方式，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在这构成世界根基的规则海洋中，她们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

　　“坚持住！”凌霜能感受到师妹们气息的迅速衰弱，以及她们内心滋生的无力感，她必须给她们信心，“师尊为我们开辟了这条路，绝不是让我们来送死的！他一定还留下了指引！”

　　她将更多神念注入“源初之心”碎片，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庞杂的规则信息，而是专注于感受碎片本身传来的、那一丝微弱的“亲和性”指引。就像磁石指向北极，这枚源自此地、又被师尊炼化过的碎片，对某些特定的规则环境，会产生本能的趋向。

　　时间（如果这里还有时间概念的话）一点点流逝。

　　就在水晶屏障的光芒黯淡到几乎透明，众人意识也开始模糊，即将被规则乱流彻底同化吞噬的刹那——

　　“找到了！”

　　凌霜精神一振，操控着几乎失控的屏障，朝着感知中一处规则相对“平缓”、“陈旧”的区域，艰难地“挤”了过去！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膜，周遭那令人疯狂的规则咆哮声骤然减弱。

　　她们冲入了一个……奇异的“气泡”之中。

　　这个“气泡”内部并不大，方圆不过数丈，其“壁障”是由无数缓慢流转、散发着黯淡光芒的古老符文构成，将外面狂暴的规则乱流隔绝开来。气泡内部，规则相对稳定，虽然依旧怪异，但至少不再具备那种 iediate 的分解同化之力。

　　最让人震惊的是，在这个小小气泡的中心，悬浮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尘埃般的光点。这些光点散发着微弱却无比纯粹的能量波动，并且……带着一丝让她们熟悉又心碎的气息。

　　“这是……师尊的气息？”苏瑶虚弱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凌霜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用神念接触其中一点微尘。

　　刹那间，一段破碎、模糊、却承载着巨大痛苦与执念的信息片段，涌入她的脑海——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无数条粗壮无比、色彩各异、代表着不同世界、不同生灵、不同文明兴衰的……因果之线，如同亿万条枷锁，从虚空的四面八方缠绕而来，死死捆缚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身形挺拔，却在那无数因果线的缠绕拉扯下，显得摇摇欲坠。他的面容模糊，但凌霜一眼就认出，那是师尊孤辰！

　　这些因果线，每一条都沉重无比，蕴含着世界的重量、众生的祈愿、文明的业力、以及……毁灭的劫波！它们疯狂地抽取着他的力量，侵蚀着他的存在，要将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彻底磨灭，回归于天地，用以平衡那被他强行扭转的命运所带来的“亏空”！

　　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作为容器，强行容纳、消化那本该由她们六人承担的、引发六界动荡、万物凋零的……灭世因果！

　　画面一闪，又是一段碎片。

　　那是在一个燃烧的世界的幻影中，孤辰徒手撕裂了苍穹，将倾泻而下的灭世天火尽数引向自身；在一条枯竭的星河尽头，他吸纳了所有星辰寂灭产生的终结死气；在一个被瘟疫与怨恨笼罩的亡魂国度，他任由亿万怨念撕咬他的神魂……

　　每一段碎片，都短暂而残酷，揭示着她们从未想象过的真相！

　　“他……他不仅仅是在承受我们的劫难……”星眸也接触了另一粒光尘，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震撼，“他在承受因为我们活下来，而导致的……整个六界平衡被打破后，所产生的……所有反噬和因果业力！”

　　“我们每活一刻，他就要替我们背负起维系六界不因‘钥匙’缺失而立刻崩溃的……那份沉重！”墨璇脸色惨白，她以阵皇的视角，更能理解这种强行维持平衡所需要的恐怖算力和代价。

　　“所以他的状态一直不好……所以他在陨神崖看起来那般虚弱……”赤练喃喃自语，巨大的愧疚如同潮水将她淹没。她们当初还以为是自己实力大增，才得以“弑师”成功，却不知，师尊早已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被她们活着的“代价”折磨得千疮百孔！

　　凌霜沉默着，接触着那一粒粒承载着痛苦片段的光尘。她的心，如同被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原来，师尊所说的“背负”，远比她们想象的还要沉重亿万倍！他不是只背负了她们六人的命运，他是在以一己之力，拖着整个因她们而失衡的六界在前行！用他自己的消亡作为代价，延缓着世界崩溃的进程，为她们争取逆天改命的时间！

　　这根本不是李代桃僵，这是……螳臂当车！是悲壮到极致的牺牲！

　　“这些光尘……是他被规则乱流磨灭时，散逸出的……承载着记忆碎片的本源气息……”凌霜的声音沙哑干涩，“它们能被‘源初之心’碎片吸引，汇聚于此……说明……”

　　她猛地抬头，看向这个由古老符文构成的“气泡”壁垒。这些符文……似乎并不仅仅是隔绝，更像是一种……“过滤”和“收集”装置？

　　难道……这样的“气泡”，在规则乱流中不止一个？它们的作用，是收集师尊散逸的、承载着信息的气息碎片？

　　是谁布置的？是师尊自己留下的后手？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还没来得及细想——

　　“嗡！”

　　她们所在的这个小小“气泡”，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构成壁垒的那些古老符文，光芒急速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强烈干扰！

　　“怎么回事？！”赤练警惕地看向气泡之外。

　　只见在那狂暴的规则乱流中，一道巨大的、由纯粹数据流和毁灭性能量构成的“阴影”，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朝着她们所在的这个“气泡”，高速逼近！

　　那阴影的形态不断变幻，但核心散发出的那种绝对的、冰冷的、抹杀一切的意志，与之前的清理机制同源，却更加庞大，更加恐怖！

　　是更高层级的清理程序！或者说，是天道规则体系本身的免疫系统，发现了她们这个“病毒”躲入了“免疫死角”，正在调动更强大的力量前来清除！

　　“它发现我们了！”星眸尖声道，脸色惨白。

　　刚刚获得片刻喘息的众人，心再次沉入谷底。外面是绝地，这里也不再安全！

　　凌霜死死握住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看着周围那些记载着师尊牺牲真相的光尘，又看向眉心中那枚光芒愈发黯淡的“源初之心”碎片。

　　不能死在这里！

　　师尊替她们背负了六界的因果，不是为了让他们在这规则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消亡！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不断闪烁、似乎变得有些“异常”的古老符文壁垒。这些符文……在受到外部清理程序干扰时，其运行模式，似乎……露出了一丝破绽？一丝与整个规则体系不那么“和谐”的破绽？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凌霜的脑海。

　　师尊说过，要找到改写规则的方法……

　　这些古老的符文，似乎独立于主流规则之外……

　　而“源初之心”碎片，能让她“阅读”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规则……

　　她猛地将手按在了那剧烈闪烁的符文壁垒之上，将体内最后的力量，连同“源初之心”碎片的权限，不顾一切地灌注进去！

　　她不是要防御，也不是要逃跑。

　　她要……尝试“骇入”这个古老的、“废弃”的符文系统！借助这个系统本身的力量，以及外面那个强大清理程序带来的干扰，制造一个……连天道自身都预料不到的“错误弹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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