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臂惊涛

　　晨雾还未散尽，城郊废弃工厂改造的拳击俱乐部就已响起沉闷的撞击声。生锈的铁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方方踩着露水走进来，运动服后背还沾着未干的汗渍——他凌晨五点就已在公园练完两趟形意拳桩功，此刻丹田内的气流依旧运转自如。

　　俱乐部内部远比想象中专业。开阔的场地中央铺着标准拳击擂台，围绳是崭新的红色，与地下拳场的破旧截然不同。四周散落着几个重型沙袋，有的被踢得凹陷变形，露出里面的橡胶颗粒，墙角的镜子映出墙上的标语：“速度、力量、意志”。空气中弥漫着松香与汗水的混合气味，比地下拳场的腥腐味清爽许多，却同样带着竞技的紧张感。

　　“方方先生，来得挺早。”陈敬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依旧穿着黑色西装，身边跟着一个身材矮壮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如鹰，“这位是颂猜，你的第一个对手。”

　　方方抬眼望去。颂猜身高不足一米七五，却肩宽背厚，四肢肌肉线条硬朗得像铁块，裸露的小臂上布满老茧，右眉骨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显然是常年比赛留下的印记。他穿着黑色泰拳短裤，赤着脚，脚趾紧紧抓着地面，站姿沉稳如桩，正是泰拳的基本戒备姿势。

　　“中国功夫？”颂猜开口，口音带着浓重的泰国腔，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花架子，不堪一击。”他说着抬起右手，手肘微微弯曲，做了个泰拳肘击的起手式，肘部骨节突出，泛着冷硬的光泽。

　　方方没有回应，只是平静地打量着颂猜。他能看出对方身上的爆发力——泰拳选手常年踢击椰子树、重沙袋，腿部硬度堪比钢铁，尤其是膝肘两招，被誉为“索命利器”，近距离杀伤力极强。师父曾在拳谱批注中写道：“泰拳八臂，刚猛无匹，避其锐，击其隙。”

　　陈敬山笑着打圆场：“两位都是高手，赛场上见真章。方方先生，我带你来熟悉一下联赛规则。”他指向墙上的规则海报，“和地下拳场不同，这里禁止攻击后脑、裆部，肘击只能针对躯干和手臂，膝撞不能攻击倒地对手，违规会被判罚扣分，严重者直接判负。”

　　方方点头记下。这些规则对他影响不大，形意拳本就讲究“顾打合一”，防守时如蛇吸食般专注，进攻时如虎扑食般迅猛，从不会依赖阴招取胜。但他也清楚，规则限制了泰拳最凶残的部分，却也让颂猜的膝肘优势得以保留，近距离对抗依旧是对方的主场。

　　“要不要试试？”颂猜突然上前一步，脚下步法灵动，瞬间逼近方方身前，右手直拳虚晃，左肘顺势横击而来。这是泰拳典型的“拳掩肘击”战术，拳头吸引注意力，肘部趁势偷袭，动作快如闪电。

　　方方早有防备，身形如八卦游身般向右侧滑开，同时沉肩坠肘，右手顺着颂猜的拳势轻轻一引。这是太极“顺力卸劲”的法门，看似轻柔，却精准地改变了颂猜的发力方向。颂猜的肘击擦着方方的肩膀落空，力道过猛让他身体微微前倾。

　　就在这一瞬，方方左脚向前半步，右手拳峰凝聚暗劲，直取颂猜的肋下——这是形意崩拳的快攻，节节贯串的发力让拳速快得留下残影。但他终究留了手，拳头在触及对方肋骨前一寸停住，指尖能感受到颂猜肌肉的紧绷。

　　“你！”颂猜又惊又怒，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方方。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中国拳手，反应速度竟如此之快，卸力技巧更是诡异，刚才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力道如同泥牛入海，完全不受控制。

　　陈敬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身手！方方先生，俱乐部有训练器材，你们可以各自热身，熟悉一下场地。”

　　方方走到角落的空地上，脱下运动服，露出里面的紧身练功服。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缓缓站成三体式桩功，呼吸逐渐绵长。气沉丹田时，暖流顺着脊柱蔓延，四肢百骸都被激活，这是内家拳的独特热身方式，能在短时间内让身体进入最佳状态。

　　不远处，颂猜已经开始了高强度训练。他对着重型沙袋猛击，双拳、肘、膝交替出击，动作刚猛利落。直拳砸在沙袋上发出“嘭嘭”巨响，摆肘带着呼啸的风声，将沙袋打得剧烈晃动，尤其是那记冲膝，屈膝叠腿后猛地顶出，沙袋竟被顶得向后平移半尺，可见力道之沉。

　　“泰拳的膝肘确实厉害。”方方心中暗忖。他记得拳谱记载，泰拳肘法有击、切、摆、剁等八式，膝法包含冲、横、侧、跳等六招，近身时连环出击，如同八条手臂同时攻击，让人防不胜防。而形意拳的优势在于中远距离的直线冲击和步法灵动，如何将两者结合，在规则范围内克制对方，是他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

　　热身结束后，方方没有选择重型沙袋，而是走到一个悬挂的软靶前。他深吸一口气，脚下步法展开，时而如形意疾步冲刺，时而如八卦绕圆游走，拳头、肘、膝交替击打软靶，将传统武术技法与拳击节奏融合。他的摆拳带着螺旋劲，击中软靶后能产生二次发力；侧膝出击时配合胯部转动，力道不亚于泰拳的冲膝，却更节省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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