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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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明远被时若一句反问噎得面色铁青,胸口起伏不定,足足顿了三息,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怒意与慌乱:“时司直!休得胡言!本官封锁宋砚死讯,乃是为了避免刑部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耽误周文轩案的查办进度!宋砚之死自有仵作细致查验,何须你一个经办司直越俎代庖、小题大做!”

  他刻意拔高了音量,试图用官威掩饰心底的慌乱,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地上宋砚的尸体,指尖微微蜷缩,连掌心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那枚从宋砚袖中搜出的“景”字玉珏,是他最不敢触碰的雷区,一旦暴露,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时若将他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不已,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侍郎大人,下官并非越俎代庖,更非小题大做。周文轩一案牵连甚广,宋砚身为刑部书吏,又是此案的关键关联人,他的死因和临终前留下的线索,直接关系到案情的走向,容不得半分马虎,更容不得有人刻意隐瞒。下官身为奉旨经办此案的司直,勘验取证、追查真相,本就是分内之事,还请大人放行。”

  她顿了顿,缓缓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那枚温润的玉珏碎片,幽微的玉光映在崔明远惨白的脸上,也映出他眼底的惊惧:“若大人执意阻拦,不肯让下官查验,下官只好将今日之事,连同宋书吏袖中这枚睿亲王府专属的‘景’字玉珏碎片,一并整理成册,连夜呈报陛下,请陛下圣裁。想必陛下也想知道,为何刑部书吏会怀揣亲王世子的玉珏,为何会在值房之中被人灭口,而大人又为何要急于封锁消息,阻拦下官追查真相。”

  “景”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在崔明远耳边,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连带着门框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他嘴唇哆嗦着,指着时若,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竟敢……你竟敢威胁本官!”

  “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在尽本分而已。”时若声音压得更低,字字如冰锥,直刺人心,“宋砚是被人灭口,这一点,大人与我心知肚明。他死了,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么下一个会是谁?是执意追查真相、不肯妥协的下官,还是……知晓太多内情、随时可能被幕后之人弃子的您?”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崔明远。他颓然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先前的凌厉荡然无存,只剩下恐惧——他不过是萧景琰安插在刑部的一颗棋子,平日里替萧景琰传递消息、掩盖痕迹,如今宋砚已死,若时若真的将此事闹到御前,萧景琰为了自保,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牺牲,届时他不仅官位不保,恐怕还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罢了……罢了……”崔明远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示意看守值房的差役退下,“你……你查吧,只求你……莫要将此事牵连于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时若不再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身对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萧逐渊微微颔首。萧逐渊会意,上前一步,语气冰冷而严肃:“崔大人,时司直查案,乃奉皇命督办,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敷衍。今日之事,若有半分闪失,你我都担待不起。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必大人心中有数,无需在下多言。”

  崔明远浑身一僵,不敢应声,只能颓然地靠在门框上,任由时若对宋砚的尸体进行查验,连一丝一毫的阻拦之意都没有了。

  时若不再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身对萧逐渊微微颔首,蹲下身迅速开展核验——此前在值房仅匆匆确认宋砚系中毒身亡,此刻有充足时间细查,指尖抚过青紫唇瓣,那股混合“蓝梦”的诡异腥气更清晰,她心中已有定论:这毒性虽与“蓝梦”同源,却掺了朱砂与牵机草,霸道迅猛,需特定信号触发,是早有预谋的灭口。

  她小心收好宋砚袖中“景”字玉珏碎片,又从他紧握的手中抠出一张浸血麻纸,纸上“窑中印”“兵符”“蓝梦”“宫中来”几字虽模糊,却如惊雷炸响——这是前章勘验时未发现的关键遗言,正是破解迷局的核心线索。

  关紧房门,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流言,屋内静得可怕,只有炭火燃烧的声响,以及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时若将那张被汗水浸得字迹模糊的麻纸,与此前从周文轩住处搜出的暗码账目、藏诗绢布并排放置在案上,指尖轻轻拂过麻纸上残缺的字迹,语气沉重:“窑中印,是兵符,蓝梦,宫中来。这十二个字,是宋砚用性命换来的遗言,每一个字,都是破局的关键,也是我们追查真相的重要线索。”

  “兵符……”萧逐渊眸色深沉,指尖摩挲着案上的绢布,眉头紧紧蹙起,语气中满是疑惑,“西山窑洞那个模糊的圆形印痕,我此前便觉得异常,却从未想过竟是兵符所留。可究竟是何人的兵符?为何会出现在周文轩遇害的第一现场?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阴谋?”

  “还有‘宫中来’四个字,更是耐人寻味。”时若抬眼,周身透着一股洞察一切的敏锐,“周文轩藏诗中写过‘鸩羽藏金阙’,‘金阙’便是宫廷,如今宋砚的遗言再次印证,‘蓝梦’的源头深植于宫廷之中。再加上此前在芙蓉巷发现的那柄三年前报损的宫制匕首,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这场阴谋早已渗透进皇宫深处,牵扯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庞大。”

  散落的线索终于被串联成线,一幅令人心惊的图景缓缓展开:睿亲王世子萧景琰用宫廷流出的“蓝梦”控人敛财;周文轩因察觉秘密被灭口,移尸芙蓉巷伪造假象;宋砚无意间知情被胁迫,最终也难逃厄运;而这一切背后,更牵扯着深层宫廷势力与动摇国本的兵权图谋!

  “我们必须立刻去西山窑洞,拓下那个兵符印痕!”时若当机立断,“只有拿到完整拓印,才能确认兵符归属,找到直指幕后黑手的铁证,揭开阴谋真相。”

  “此刻去?”萧逐渊蹙眉,语气中满是担忧,“京兆府昨日突袭鬼市,宋砚今日便暴毙,幕后之人定然已然警觉,西山窑洞恐怕早已布下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正因他们警觉,我们才要趁其不备!”时若语气决绝,“他们想不到我们刚遇变故便敢重返西山,这正是机会。且兵符拓印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去,确保不遗漏任何细微纹路。”

  萧逐渊看着她眼中的坚定,沉吟片刻后点头:“好,我调一队精锐亲卫乔装猎户随行护卫。但你需答应我,一切听我安排,若有异动,立刻撤离,切勿恋战。”

  “好。”两人当即分头安排,半个时辰后,便带着数名扮作猎户的萧府亲卫,悄悄出城,直奔西山而去。

  冬日的西山,草木凋零,寒风卷着枯草碎屑呼啸而过,刮在脸上如同刀割。废弃的窑洞矗立在山坳之中,黑洞洞的洞口如同巨兽獠牙,透着刺骨寒意,比前日来时多了几分隐秘杀机。

  亲卫们迅速散开,隐蔽在四周,警惕地把守要道,严防杀手突袭。时若与萧逐渊并肩踏入窑洞,火把照亮了洞内昏暗,也照亮了地上残留的血迹与那个模糊的圆形印痕——历经几日风吹雨淋,印痕虽显模糊,却仍能看出圆形轮廓与隐约纹路。

  时若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印痕中的浮土与枯草,动作轻柔,生怕破坏细微线索:“这里的纹路很特殊,并非寻常兵符样式,像是专属符信纹样。”

  片刻后,她取出宣纸、墨汁与拓包,将宣纸轻轻覆盖在印痕上抚平,蘸取墨汁均匀拍打。窑洞内寂静无声,只有拓包拍打声与压抑的呼吸声,火把光芒跳跃,三人影子映在窑壁上,忽明忽暗,格外诡异。

  渐渐地,宣纸上显现出清晰的圆形图案:中心并非预想中的猛兽纹样,而是一只踏云而行、回首睥睨的飞熊!飞熊形态古拙威严,熊掌下按着隐约云纹符文,透着皇权专属的威严,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

  “飞熊兵符!”萧逐渊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惊,“这是直属陛下、负责宫禁与京畿防务的飞熊卫调兵符信!兵符分两半由陛下与统领执掌,怎会出现在这里?”

  时若只觉寒气彻骨,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紧紧攥着拓印宣纸。她小心取下宣纸吹干墨迹,心中清楚,这份拓印是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铁证,也可能成为催命符——幕后之人得知后,必定会不惜一切灭口。

  “此地不可久留!立刻回城,妥善保管拓印!”萧逐渊当机立断,拉起时若便要走。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

  “嗖!嗖!嗖!”数支淬毒弩箭带着凄厉破空声射入院中,箭头泛着幽蓝寒光,目标直指两人,显然早有预谋!

  “小心!”萧逐渊迅速将时若拽到身后,长剑出鞘舞成光幕,“铛、铛、铛”格开大部分弩箭,却仍有一支擦过臂膀,带起血花,温热鲜血瞬间浸透衣料。

  “有埋伏!保护司直和将军!”亲卫首领怒吼一声,率领部下结阵迎敌,与杀手展开厮杀。

  窑洞外,数十名黑衣蒙面杀手早已围拢,他们身着劲装,腰间绣着飞熊卫专属暗纹,手持弩箭利刃,眼神冰冷嗜血,将出口团团围住,出手招招致命。

  杀戮瞬间降临,弩箭如蝗,刀光似雪,荒寂山坳沦为血腥战场。兵刃交击声、利刃入肉声、惨嚎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土地,与枯草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血腥味,令人作呕。

  萧逐渊的亲卫皆是百战精锐,以一当十,结阵攻防有序,一时挡住杀手攻势,为时若二人争取突围时间。但杀手人数众多、配合默契,渐渐占据上风,亲卫们伤亡渐增。

  时若被萧逐渊紧紧护在身后,手握匕首,心跳如擂鼓,却强迫自己冷静观察战场:这些杀手招式沉稳凌厉,带着军中章法,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军中死士,或许是被收买的飞熊卫叛兵!

  “他们目标是我和拓印!”时若急促低语,“不能恋战,尽快冲出去,把拓印带回京城!”

  萧逐渊快速看穿对方战术,低喝一声,剑势陡然狂暴,横扫而出,劈翻两名杀手,硬生生撕开包围圈缺口:“走!”

  他紧紧拉住时若的手,两人在亲卫拼死掩护下,踩着鲜血与尸体,向山下马车疾冲而去。身后杀手紧追不舍,弩箭频频射来,险象环生,几支弩箭擦过耳畔,刺骨寒意逼人。

  就在两人即将抵达马车,以为能成功突围之际,一道凌厉刀光从侧面树林中悄无声息斩出,刀风呼啸,直劈时若后心!这一刀角度刁钻,出手之人气息隐匿极深,显然是潜伏已久的顶尖高手,目标直指拓印!

  萧逐渊正应对前方追击,余光瞥见刀光,心中大惊却回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危险逼近,满心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

  “铛!”清脆兵刃交击声响彻山坳,火星四溅,一柄古朴长剑后发先至,精准架住致命刀锋!

  青影一闪,顾青舟如鬼魅般现身时若身侧,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眼神却冷冽如冰,周身散发凌厉杀意。他手腕一抖,将偷袭者震得连连后退,虎口迸裂,长刀险些脱手。

  “带她先走!这里交给我!”顾青舟头也不回地大喝,剑势凌厉洒脱,瞬间斩杀数名追近杀手,身手利落惊人。

  萧逐渊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犹豫,将时若推上马车,厉声对车夫喝道:“走!全力回城!不准停留,不准回头!”

  车夫扬鞭策马,马车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卷起漫天尘土,很快消失在山林中。身后厮杀声与顾青舟的长啸声,渐渐被寒风掩盖,终至无声。

  车厢内,时若紧紧攥着怀中滚烫的拓印,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顾青舟他……会不会有危险?”她望着车后山林,满心担忧,“杀手众多且有顶尖高手,他孤身一人,恐怕凶多吉少。”

  “他既然敢现身,自有脱身之法。”萧逐渊处理好受伤的手臂,按住她的肩膀安抚,“顾青舟深不可测,屡次出手相助,或许也在追查阴谋,与我们有共同敌人。等回城后,再探查他的底细不迟。”

  话虽如此,萧逐渊眉头紧锁,心中深知,今日对方出动大规模死士与顶尖高手,已然狗急跳墙,接下来的追查之路,必定更加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马车在官道上疯狂奔驰,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声响,车厢颠簸,窗外寒风呼啸,时若靠在车壁上,闭上双眼,脑海中闪过今日种种:崔明远的慌乱妥协、宋砚的尸体与遗言、飞熊兵符的威严纹样、死士的疯狂追杀、顾青舟的驰援……这一切都预示着,一场巨大风暴即将席卷京城。

  而她,时若,作为奉旨查案的司直,正站在风暴中心,退无可退。为了还逝者清白,守护朝堂清明,她必须迎难而上。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只剩下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抚过袖中匕首,摸了摸怀中拓印,她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如誓言般响彻车厢:

  “真相未明,绝不退缩。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滔天杀机,我都要揭开黑暗中的阴谋,还逝者清白,还朝堂清明,还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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