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惊天之秘

　　“我们必须立刻面圣。”时若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飞熊兵符牵扯宫禁安危，‘蓝梦’源自宫廷，此事已非刑部能独立处置。必须将拓印与宋砚遗言即刻呈报陛下。”

　　萧逐渊颔首，面色凝重：“不错。但此刻宫门已落钥，且我们刚遭袭杀，行踪恐已暴露。贸然叩阙，恐生变故。”他沉吟片刻，“先回我府中，我即刻遣心腹密信入宫，请求陛下明日早朝后秘密召见。今夜，需确保拓印万无一失。”

　　时若知他所虑周全，点头同意。

　　回到萧府，已是夜色深沉。府内灯火通明，护卫明显加强了警戒。萧逐渊亲自安排时若住进一处僻静院落，内外皆有亲信把守。他则匆匆去书房，修书密封，唤来一名绝对可靠的家将，命其设法连夜递入宫中，交予陛下近侍。

　　时若在房中，再次仔细检视那份拓印——飞熊踏云，纹路古拙，每一道线条都透着皇家符信的威严与神秘。她将拓印与宋砚的麻纸遗言、周文轩的暗码账目和藏诗绢布一同放入一个防水的铜匣中，小心锁好，置于枕下。这一夜，她几乎未曾合眼，耳畔尽是窑洞外的厮杀声和弩箭破空的厉啸，心中反复复盘线索，愈发觉得这场阴谋深不可测。

　　次日拂晓，天色未明，宫中便传来密旨，命时若与萧逐渊于早朝后至养心殿偏殿觐见。

　　养心殿偏殿内，炭火温暖，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凝重。景帝端坐于御案之后，面色沉静，不怒自威。张内侍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时若与萧逐渊行过大礼，先将昨夜西山遭伏击、顾青舟驰援之事简要禀明，随后双手奉上铜匣，语气清朗：“陛下，此乃臣等在西山窑洞所得飞熊兵符拓印及相关证物。刑部书吏宋砚遭灭口前留下血书，直指‘蓝梦’源自宫中；周文轩案、宋砚之死，乃至昨日西山伏击，皆与此惊天阴谋息息相关！”

　　她将此前梳理的线索、宋砚遗言的深意，以及飞熊兵符背后的兵权隐患，条分缕析一一陈奏，字字清晰，句句恳切。

　　景帝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上的白玉镇纸，神色难辨。当时若展开飞熊兵符拓印时，他瞳孔收缩，周身气息骤然变冷，殿内瞬间落针可闻。张内侍的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不敢稍重。

　　良久，景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飞熊卫，乃朕亲军。其兵符，一向由朕与统领各执一半，非重大变故，不得合符调兵。”他目光如炬扫向时若，“时司直，你可知，私拓兵符，是何等大罪？”

　　时若心头一凛，却毫无惧色，坦然迎上帝目：“臣知罪。然臣更知，有人私制或盗用兵符，勾结宫廷、流通禁药，戕害朝廷命官之子、灭口刑部吏员、伏杀办案官员，其行径已然动摇国本、危及陛下安危！臣身为刑官，查明真相、护卫法度乃天职所在，纵然获罪，亦无怨无悔！”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萧逐渊亦躬身附议：“陛下，时司直所言句句属实。臣可作证，昨日西山伏击的杀手，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绝非寻常匪类，其身手章法与军中别无二致。且他们目标明确，直指兵符拓印与时司直性命，若非顾青舟及时现身，臣等恐已难归。此等行径，猖狂至极，不查不足以安朝堂、平民心！”

　　景帝沉默良久，目光在拓印与证物上来回扫视，殿内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他自然能辨拓印真伪，也深知二人所言非虚——飞熊兵符牵扯甚广，若真有人暗中操控，其心可诛，其祸难测！

　　“张伴伴，”景帝忽然开口，语气沉肃，“传朕口谕，密召飞熊卫统领赵贽即刻入宫见朕；另着内卫府暗中封锁西山窑洞周边五十里，严查过往人等，形迹可疑者，一律拿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老奴遵旨。”张内侍躬身领命，快步退下，不敢有片刻耽搁。

　　景帝这才缓和语气，看向二人：“你二人辛苦了。此事干系重大，朕已知晓。时司直继续查办周文轩一案，明面上一切如常，暗中配合内卫府查探；萧卿，你从旁协助，务必确保时司直安危，不得有误。”

　　“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

　　“至于这拓印与证物，”景帝指了指铜匣，“暂且由朕保管。你二人切记，今日之事，出得朕口，入得你耳，不得再对外人泄露分毫，否则以谋逆同罪论处。”

　　“臣等明白。”

　　退出养心殿，时若与萧逐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皇帝虽接下此事，却态度讳莫如深，未对宫廷势力、睿亲王世子表露出半分处置之意——接下来的查案之路，怕是更要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回到刑部已是午时。崔明远见到时若安然返回，眼神复杂难辨，既有劫后余生的松弛，又有对未知祸事的恐惧，竟远远避开，不敢与她对视。

　　时若刚在值房坐下，李文远便匆匆而来，神色兼具兴奋与紧张：“司直，有重大发现！属下暗中排查周府仆役，一名浆洗婆子供称，半月前曾见周公子在后门与人争执，隐约听到‘琉璃厂’‘老地方’‘货不对’等字眼，当时未敢多问，如今想来甚为可疑！”

　　琉璃厂？老地方？时若眸光一凝。周文轩常去琉璃厂翰墨斋，莫非他与人的交易地点，就在那附近？

　　“还有一事，”李文远压低声音，语气愈发郑重，“属下按您吩咐查访周公子银钱去向，发现他近半年虽无大额支取，但周夫人名下一处陪嫁田庄，三个月前被秘密出售，所得银两下落不明，府中无人知晓此事。”

　　秘密出售田庄！时若心中一沉，这恰好印证了她的推测——周文轩定是急需巨额资金，而这笔钱，大概率是用来购买“蓝梦”的！

　　“做得极好。”时若赞许颔首，语气凝重，“继续暗中查探，重点盯紧周公子生前在琉璃厂一带的动向，以及他往来密切之人，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以免断了线索。”

　　“属下明白！”李文远躬身退下，行事利落。

　　李文远走后，时若铺开京城舆图，目光紧锁琉璃厂区域。翰墨斋、神秘交易地点、萧景琰订购紫云陶砚……所有线索似乎都在向琉璃厂汇聚。那个“老地方”，究竟是何处？

　　她忽然想起宋砚生前对翰墨斋的隐晦提醒，以及他临死前挣扎留下的遗言。宋砚定然知晓更多内情，或许他生前也曾暗中追查过琉璃厂一带的异动。

　　时若起身，走向宋砚生前办公的角落。他的桌案虽已被清理干净，但时若并未放弃，仔细搜查每一个抽屉、缝隙，终于，在桌子背面一处极其隐蔽的榫卯接缝处，她用匕首尖端挑出一小卷被蜡封住的纸卷——想必是宋砚刻意藏匿的秘密。

　　展开纸卷，上面是宋砚有些潦草的字迹，记录着几处零散却关键的信息：

　　“癸未月丙戌日，申时三刻，周至翰墨斋，停留半柱香，与掌柜低语密谈。”

　　“丁亥月庚寅日，酉时末，周独往琉璃厂后街，‘汲古斋’旧址徘徊良久，神色慌张。”

　　“戊子月……世子府长随至翰墨斋取紫云砚，神色倨傲，言语间提及‘货已备妥’。”

　　“汲古斋……”时若低声默念，心中骤然有了方向。这汲古斋是多年前便倒闭的古玩店，地处琉璃厂后街，位置偏僻，极少有人往来，恰好符合“秘密交易”的隐蔽性。

　　难道这里，就是周文轩与人交易“蓝梦”的“老地方”？

　　时若当即唤来两名心腹差役，命二人便装前往汲古斋旧址查探，若有异常或发现，即刻回报，不得擅自行动、打草惊蛇。

　　安排妥当后，时若坐回案前，心绪难平。飞熊兵符、宫廷“蓝梦”、睿亲王世子、琉璃厂秘密交易……一张巨大而凶险的阴谋之网正在收紧，而她，已然身处网的中心，退无可退。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再度阴沉下来，仿佛正在酝酿一场席卷京城的更大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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