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月挂西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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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辞别扶苏后,并未回府,反倒拐了个弯,朝着阳泉宫的方向去。中秋夜的宫道上,挂着一串串红灯笼,桂花香随着晚风飘得满处都是。
几个捧着食盒、提着宫灯的内侍匆匆走过,见了他,忙不迭地躬身行礼:“赵大人中秋安康!”
赵高停下脚步,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抬手虚扶了一把:
“都免礼,今夜过节,你们也辛苦。”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叠沉甸甸的铜钱,分给几个内侍,“拿着,买点果子酒水,也算沾沾喜气。”
内侍们又惊又喜,连声道谢:“多谢大人恩典!大人中秋快乐!”
看着他们捧着铜钱离去的背影,赵高指尖捻了捻残留的铜锈气息,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
——那时他还是个跟着老内侍跑腿的小卒子,中秋夜只能蹲在宫墙根啃冷馒头,连盏完整的宫灯都不敢多看。
如今他站在这里,大秦的权柄大半握在手中,连九卿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可抬手摸了摸鬓角,却触到了几根扎手的白发。
他今年已是四十四岁了。半生在宫闱里钻营,从尘埃里爬起来,如今终于站在了高处,可这高处的风,却比当年宫墙根的夜露更冷。
赵高收回思绪,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拢了拢衣袖,继续朝着阳泉宫深处走去。
宫苑深处的凉亭里,始皇帝嬴政披着厚裘,独自坐在石凳上,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糕点和一壶酒,
他却未曾动过,只是仰头望着那轮明月,身影在清辉下显得格外孤寂苍老。
赵高悄无声息地走近,躬身行礼:“陛下,中秋安康。老臣特来陪陛下赏月。”
嬴政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哦?赵高?你不是应该陪着朕那‘仁德’的皇儿,共商安邦定国的大计吗?怎么有空到朕这冷宫废人这里来?”
语气中的嘲讽如同冰锥。赵高面色不变,反而上前一步,拿起酒壶,为嬴政斟了半杯温好的酒,动作熟练而自然:
“陛下说笑了。监国仁孝,时刻惦念陛下。
只是今夜宫宴,分身乏术,特命老臣前来侍奉。在陛下面前,老臣永远是当年的郎中令。”
嬴政嗤笑一声,没有去接那杯酒:
“惦念?他是惦念朕什么时候死吧?还有你,赵高,你这张脸,这副姿态,朕看了几十年,从前觉得你恭顺,如今只觉得……虚伪透顶!”
他猛地咳嗽起来,赵高立刻放下酒杯,轻轻为他拍背,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赵高的声音依旧平稳,“老臣是真是假,是忠是奸,陛下心中自有明断。
只是,如今大局已定,监国仁厚,必能开创盛世。陛下何不安心静养,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天伦?呵呵……”
嬴政笑声苍凉,带着无尽的悲愤与洞察,“赵高,你告诉朕,胡亥现在如何?扶苏准备何时动手?
你是不是又在盘算着,如何借扶苏之手,除掉所有可能威胁到你权力的人?包括……朕?”
赵高拍背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他迎着嬴政锐利如刀的目光,脸上竟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委屈的坦然:
“陛下疑心太重了。胡亥公子乃监国手足,监国仁德,岂会加害?
至于老臣……所求不过是在陛下与监国之间,勉力维持,让这大秦江山,平稳过渡罢了。
陛下若觉得老臣虚伪,老臣……无话可说。”
他不再辩解,只是默默地为嬴政布菜,斟酒,仿佛一个真正忠心耿耿的老仆。
嬴政死死盯着他,想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丝毫破绽,却最终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滚吧,朕累了。”
“是,老臣告退。陛下若有吩咐,随时唤我。”
赵高躬身,缓缓退入阴影之中,直到离开阳泉宫范围,他脸上那副温顺的面具才慢慢收敛,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幽光。
月色已沉至西天,赵高的身影被拉得细长,斜斜铺在相府空旷的庭院里。
他辞别始皇帝返回府中时,胞弟赵成早已带着七八分醉意,由仆人半扶半搀着回了住处。
偌大的丞相府,早按他的吩咐,节前便给大半仆役放了假,让他们回去与家人团圆。
此刻灯笼还亮着,暖黄的光映着朱漆廊柱与雕梁画栋上的缠枝纹,可满府里听不见半丝人声
——只有秋虫在墙角不知疲倦地嘶鸣,反倒把这华美的府邸衬得像座精美却冰冷的巨大坟墓。
他踱步回到方才与赵成对饮的偏厅。
案上的残羹冷炙还没撤去,两只酒爵歪歪斜斜地倒在漆盘里,空气中飘着未散的酒气,混着冷透的肴馔那点油腻的腥气。
他挥退了仅剩的、侍立在远处阴影里的老仆,自己提起那半坛没喝完的酒,寻了处临窗的席位,就着月光自斟自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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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中秋的明月已偏西,清辉依旧洒在庭院里,可那点该有的团圆暖意早散了,只剩满院彻骨的寒凉,顺着窗缝往屋里钻。
赵成的醉话还在耳边嗡嗡打转:
“兄长……你如今位极人臣,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可、可这府里,到底是冷清了……
你看,是不是……是不是该从族里过继个伶俐孩子到名下?将来也好……也好继承香火,承欢膝下……”
过继儿子?
赵高捏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冰凉的瓷壁硌得指节发紧。他当时只含糊应了句“再说吧”,便匆匆岔开了话题
——不是没想过,权势滔天如他,怎会不为身后事盘算?
可他赵高,是从一个因母族罪责被阉入宫的卑微宦官,一步步爬上来的。
他将杯中冷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连心头那点莫名的燥郁都浇不灭。
快二十年了。
从始皇身边那个谨小慎微、靠着精通律法与揣摩上意慢慢挣得信任的郎中令,到如今执掌帝国权柄的丞相,这近二十年的光阴,像一场漫长又惊心动魄的梦。
青年时的热血与抱负,早被宫廷的诡谲、权力的倾轧磨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谨慎,是算无遗策的冷静,还有……一种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麻木。
权力就像最烈的酒,初尝时让人醉得忘乎所以,可久了浸在这酒里,感官反倒越来越迟钝。
他操纵过胡亥的癫狂,影响着扶苏的决断,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驾驭”这庞大的帝国机器——生杀予夺,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这极致权力的背后,藏着的是什么?
是阳泉宫里,始皇帝那洞悉一切又满是恨意的嘲讽目光?是李斯临刑前,混杂着绝望与不甘的嘶吼?
是胡亥被他攥在手心时,那无助又癫狂的哭嚎?还是扶苏看似信任、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拥有了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可环顾这华美的相府,竟找不出一个能真正放心说话的人。
连唯一的胞弟赵成,与他之间也隔着层权力织就的纱幔,言谈间总带着几分敬畏与试探,再无早年的亲近。
孤独。
是那种站在喧闹的权力中心,却像被整个世界隔开来的冰冷孤独
——它像夜色一样,把他紧紧裹住,连呼吸都带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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