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礼威既显诸侯伏，乾纲再定天下安

　　镐京的晨光静谧而庄严。

　　昨日的风暴似已散去，宫阙之上，金瓦映照出一片恢宏的宁光。

　　周公立于太庙之侧，手抚礼册，目中流光深远，似在观千载之后的天地。

　　他未言语，只轻轻合上竹简。姜子牙缓步而入，拱手禀道：“关东余乱皆已平息，齐侯旧部降者七成，其余溃逃。诸侯闻风而伏，无敢再举。”

　　周公颔首，语声沉稳：“天下虽安，心未安。礼可平乱，未可止疑。若人心未一，则礼犹未成。”

　　姜子牙沉思片刻，道：“公意欲再巡乎？”

　　周公转身，望向东方，语气温而坚：“再巡，则礼行；礼行，则心定。吾观诸侯，尚有狐疑，须以身证道。”

　　他言辞平静，然目光如刀。

　　当日下午，周公告诏群臣，宣“礼治再行”。

　　此礼非为封赏，而为训诫。

　　命鲁、卫、陈、宋诸国重新立祀于祖庙，命关东旧侯亲赴镐京，观礼受诏。

　　此举震动天下。

　　有人言周公欲以礼彻底锁诸侯之心；亦有人暗叹，此礼既行，周之权势将再无匹。

　　——

　　与此同时，洛水之畔，旧齐国的残部仍在暗聚。

　　夜色如墨，风中传来隐约的马嘶与兵械声。

　　几名流亡的旧臣跪于地上，面色惶急。

　　“齐侯虽败，然周公必以礼控天下，我等若不趁此再谋，日后更无翻身之时。”

　　“但今兵力散乱，诸侯不应，如何可动？”

　　“可借旧殷之名，聚天下不平者，以礼伪礼！”

　　此言一出，众人默然。那“伪礼”二字，几乎连夜风都为之冷却。

　　他们欲以“假礼”之名扰“真礼”之信，用祭天之仪改造为反诏之祭。

　　暗流未平，只是换了新的形态，在黑暗中更为阴冷。

　　——

　　镐京城内，周公未眠。风掠过烛火，影子映在墙上，他一笔一划地修订《大礼》。

　　鲁侯侍立一旁，低声道：“公，世人皆言礼已成，何必复修？”

　　周公答：“天下之心，变于朝夕。礼若不续，则德无根。”

　　他顿了顿，又道：“殷有天命，亡于不礼。今周之兴，赖于礼。若礼一废，则天命亦去。”

　　鲁侯默然，心中愈加敬畏。

　　——

　　翌日，周公出朝，巡视东郊新建之坛。

　　坛尚未成，百工正筑，木石交响。

　　他负手而立，目光穿过尘土，似能见到那更远的未来。

　　“此坛，不为神而立，为心而立。”他缓缓道。

　　姜子牙听后叹息：“天下若皆懂此，何来乱世？”

　　周公淡笑：“天下未懂，吾便教之。教之以礼，化之以心。”

　　——

　　远处的风渐起，带来关东的灰色云层。传信的骑者奔入镐京，带来一卷急报——

　　“东南之地，旧殷余党以‘天祭’之名再聚，鼓动人心，意在破礼。”

　　姜子牙接报，神色冷峻：“此乃逆谋。”

　　周公接过竹简，只看了一眼，平静道：“来得正好。礼欲成，必先经试。此乃天之助我。”

　　他抬头望天，长叹一声：“天命既定，当以礼续命。”

　　风从东来，卷起他衣袍的下摆。

　　镐京的钟声在此刻响起，深沉、悠远，如天与地共鸣。

　　周公神色不动，眼中却闪着某种极深的光。

　　——

　　夜色如墨，镐京的宫阙沉于微光。

　　周公静立于东郊大坛之前，烛影摇曳，映照他略显疲倦却依旧坚毅的神情。

　　风携着鼓乐的余韵远去，那是今日礼仪大成的回音——群侯伏首，百官肃然，天下的乾纲似已归于一统。

　　然而周公心知，这不过是天下安的一面。

　　表面的礼，未能彻底平息人心深处的暗潮。

　　他抬首望天，云层低垂，星光如碎金般在夜幕中闪烁。

　　他轻声喃喃：“天虽高明，人心未定。礼之下藏乱，吾不可缓。”

　　——

　　是夜，密室之中，姜子牙、鲁侯、召公三人对坐。

　　烛光昏黄，映出众人凝重的面色。

　　姜子牙先开口道：“东南再有旧殷余党聚众，虽不足为乱，但其势在广传谣言，意在破礼。”

　　鲁侯面色一凛：“破礼者，实破国也。今之百姓，皆信礼安天命。若谣生不息，恐人心再动。”

　　召公叹道：“周之初兴，礼以定邦，礼之根若动，天下之树亦倾。”

　　周公缓缓抬手，语气沉稳如石：“故吾欲以‘再礼’治之。既然旧殷假礼惑众，吾便以真礼正之。礼非言辞，乃行道。诸侯若敢以假乱真，便以礼之名，治其不敬。”

　　他眼神一凛，语气转锋：“命鲁侯再修东坛之仪，召公督工，姜尚率兵护坛。七日后，吾将再行‘再祀天’之礼，以应天命、镇民心。”

　　——

　　消息传遍天下。

　　“周公再祭乎？非天命已明乎？何再祀？”

　　“或言东殷旧党作乱，周公欲以礼正名。”

　　“然则此礼之后，天下再无异声矣。”

　　众声喧然，但随着时日推移，镐京愈发肃静。

　　街道上百姓自发清扫尘土，铺设青布于道路两侧，只为迎接周公出城行礼的那一刻。

　　然而在暗处，依旧有人窃语。

　　“周公欲再礼，恐以礼为兵矣。”

　　“若再行此礼，诸侯之势尽废。”

　　“吾等宁为逆浪，不为附臣。”

　　风卷旗影，暗流在未明之夜悄然翻腾。

　　——

　　七日之后，清晨未明。

　　天际微光乍现，薄雾笼罩大地。

　　东坛前，万民俯首，诸侯列序，钟鼓齐鸣。

　　周公身披玄衣，缓步登坛。

　　其步履稳如山岳，目光深似长河。

　　祭文由鲁侯朗诵，声震九霄。

　　“以礼镇天，以德驭地，以信安民，以道归心。”

　　风起，旌旗猎猎，云中似有光照。

　　周公长身而立，朗声而祭：“今日之礼，非为吾私，乃为天下！若天有灵，鉴吾心志，愿以此礼，安百姓，息干戈，定邦国！”

　　众臣齐呼：“敬天命，奉大礼！”

　　声势如雷，震彻天地。

　　而在坛外百里处，旧殷余党欲扰礼的暗部被周军提前截断，数百人尽俘。

　　那一刻，礼与兵同时落定。

　　——

　　礼毕，天光尽开，日色照耀镐京。群臣拜伏，百姓欢呼。

　　姜子牙上前，低声言道：“天下既安，公可释心矣。”

　　周公微笑摇头：“礼安天下，非止一日。礼之行，需世代不绝。吾心未安，惟礼可续。”

　　他转身，望向东方的天际，语气悠远：“吾观人心如潮，不可止，以礼为堤，可引，不可断。”

　　——

　　这正是：

　　乾纲既定民心顺，百礼重修万象新。

　　乱起风尘终息处，天下归心始见真。

　　——

　　镐京之上，钟声再鸣，礼威所及，天下归心。

　　然周公心知，大势虽稳，暗潮未息。

　　礼以安国，犹须以德续命。

　　下一个风起的方向，正自东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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