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官

　　从春城回到山城这半个月，谢凌峰最近忙到脚不沾地。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初六那天他和牛书记交流后，基本达成一致。对于老牛来说，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意义，不只是要把工作干好，还要把自己的执政理念贯彻下去。这些除了要有基本盘，还需要接任者的配合与尊重。而能做到一地父母官，谁心中没有丘壑，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能斗而不破就是烧高香了，自己却能碰到一个这样识时务的，哪怕只是前期，也足够自己布局了。

　　县长想去最贫困的四五个乡搞养殖，做基层工作，而不是在县里搞权谋、动人事，足以说明对方的善意。那么牛书记投桃报李，大开方便之门也就顺理成章。

　　年后一周的紧凑行程，谢凌峰都安排到了一级乡镇，初步选定在果松、东莱、大安、光华、二密开建第一批养殖场。首批投资二十万，修建五个大型养殖基地。之所以选择这五个地方，一是远离县府所在地，避开敏感地带；二是这几个地方拱卫着仲道区，属于仲道经济辐射范围。这样在前期，可以省去农大实验基地的费用，这个担子交给御八珍，也方便御八珍的辅助和收购。

　　打好基础后，谢凌峰才回到县城，开始了县府的梳理。有确定的项目落地，有配套的资金流入，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已经烧起来。保证相关政令的畅通，给项目护航的基本操作，牛书记也就没有伸手，一切按照谢凌峰的意图去办理。如此一来，农业部门和五个乡镇基层也就默许成了县长的自留地。

　　密集的会见了来汇报工作的各部门领导，谢凌峰有些疲惫。纵使做过功课，这么多的一二把手，能记住的也不多。看来还得调两个亲近的人啊，老谢心里盘算了一下，打了个腹稿，准备在明后天先探探口风。趁着和老牛的蜜月期，先稳住县政府的基本盘。

　　“小江，我这两天回市里，放你两天假，回家安排一下，就要在县里长期工作了。”谢凌峰把秘书小江叫进来，交代道：“回大安交接一下工作，陪陪老爹老妈，周一回来报到。”

　　“好的，县长。我听您的。”小江是大安乡农业办的，说是这次下乡镇的收获也不准确，实际上他是市宣传部副部长的侄子，没在推荐秘书的名单之内，是老谢原有关系网。小伙子很精明，家教也不错，关键是和县内势力无瓜葛，用起来无后顾之忧。

　　“有时间和福达金属的姬子强多联系，养殖场的修建工期一定要盯住。”老谢交代一嘴，下一步还得看小江的主观能动性。

　　“好的，县长。晚上我就过去，我家离三江村很近，这两天我也去多学习一下。”

　　“嗯，你叫老秦准备好车，送我回市内，你也一起吧。”

　　“好的，领导，您先休息一下，我没啥收拾的，车好了，我就叫您。”

　　小江带上门，老谢假寐了一会。

　　山城县离市内很近，道路虽有些颠簸，速度却不慢，谢凌峰回到家才用了半个小时。秘书和司机离开后，老谢进门便看到厨房里忙碌的妻子，心中不由得一暖。

　　“老谢，你先洗洗手，茶水在桌上，喝口茶，等我十分钟就开饭。”

　　“做啥好吃的了？”谢凌峰没有去卫生间，直接来到厨房洗了手，准备帮老婆一起做饭。

　　“子美来送新产品，又带了条鲤鱼，说是开江鱼，让咱们尝尝鲜。”于谦玥指着马勺里的鱼。

　　“今年开江这么早！”老谢看着正在收汁的鲤鱼问。“啥新产品？”

　　“沟帮子烧鸡。说是找到了尹家传人，高薪邀请过来的，还给了项目分红。”

　　“沟帮子！那可真是御厨的手艺。嘿嘿，这御八珍也算名实相符了。”老谢听过御八珍和隋六子竞争的故事，不由得会心一笑。

　　“我还没来得及打开，你正好去撕开一只，一会咱尝尝。”

　　“好嘞！”谢凌峰洗了手，走出厨房。餐厅的桌子上有两只真空密封的烧鸡，看品相还不错，酱红的颜色清清爽爽，并没有德州扒鸡那种鸡油挂壁的油腻感。

　　用手撕开密封，熏酱的味道涌入鼻腔，嘴里的唾液也条件反射般的多了起来。找个盘子撕了半只鸡，顺手吃了一块鸡皮，那咸香味道和外表一样清爽，咀嚼间唇齿留香。

　　“味道咋样？”于谦玥把鱼端上来，问道。

　　“名不虚传，好吃啊！”谢凌峰大赞：“给我儿子留半只晚上吃。”

　　“拉倒吧，那小子搬去子玉那里，应该早就吃过了。”于谦玥嗔怪：“他后天晚上才回来，这只的味道就不好了，没开封的那只给他留着就行了。”

　　“这小子！我才一周没回来，他就起幺蛾子。你自己在家，多孤单呢。”

　　“他不回来也挺好，以后你不想回来，我就去县里找你，反正也不远。”

　　“那可不错！我刚履新，还是代县长，不能总回家。你来我身边，我就更安心了。”谢凌峰转念又问：“谦林去哪，定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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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一月份换届的时候空下来的那个位置，平城副书记。”

　　“来不了山城？太可惜了。”谢凌峰叹口气，少了一大臂助。

　　“年底看看有没有机会，今年你还得蛰伏。”夫妻同心，于谦玥知道丈夫的心思：“今年政策不稳定，你多跑基层，把短板补补，也避开老牛的锋芒，时间在咱们这！”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谢凌峰接过老婆递过来的饭碗，坐下吃了口鱼道：“开江鱼真鲜！我看子栋忙着春城布局，派子美送东西，是不是有啥想法。”

　　“子美的丈夫是税务局的，三十岁的副科，肯定有想法啊！”于谦玥给丈夫夹了一块鱼腩，道：“有合适的位置可以考虑一下，小温子挺有能力。”

　　“嗯，那小子不错！我这也缺人用。明后天我见几个人，要是抽出时间可以聊聊！”姬家和自己深度绑定，小温子也算自己人，然后想想王家，心里突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一期贷款什么时候能下来？五个乡镇已经开始前期工程，县里资金也挺紧，最好不动县财政，这样更有说服力。”

　　“我盯着呢！再说御八珍和福达的贷款下来一部分，饲料厂和养殖场已经动工了。福达的动作挺快，阳光大棚做了两千平，足够三四家养殖场用的。”

　　“你咋知道的？信贷员和你汇报的？”谢凌峰问。

　　“上周贷款下来，周二农大的设备到了，我就特意去了一趟。”

　　“老陆来了？咋没告诉我一声，我好请他吃个饭。毕竟是高端人才，咱得尊重。”

　　“老陆要下半月带着种猪、种鸡一起来。这次是两个助手，打前站的。主要是协助建厂和设备组装！等他来了，正好咱们也去看看进度。”

　　“行啊！我这几个乡镇还等着抄作业呢。”谢凌峰笑道：“我让秘书小江跟进这事儿，争取早点投产，其他乡镇也就可以早点扩建。有点渴，给我拿罐啤酒。”

　　“那不是有茶水吗！”于谦玥嗔怪一声，又从冰箱里拿出蓝带啤酒，并帮着打开。

　　“哈！”谢凌峰灌了一大口，又夹起一个鸡翅膀，咬了两口道：“这回味对了！我发现这烧鸡配着酒，味道特别好，你尝尝。”

　　于谦玥白了谢凌峰一眼，却依言接过啤酒喝了一口，也学着丈夫吃了一口烧鸡，讶然道“嗯，这味道确实不一样，鲜咸爽口！和就饭吃不一样啊。”

　　“这玩意一定好卖！”谢凌峰眼睛一亮：“鸡出栏比较快，这么大的应该四五个月就成，也就是说，一年能出两三茬。”

　　“子玉说的包销，底气就是这个啊！”于谦玥后知后觉的感慨：“姬家这买卖做的，走一步、看三步。”

　　“这个味道，一年五十万只绝对不够用！”谢凌峰放下筷子，掐着手指算：“六、七月份，御八珍就会达到一百家门店，一个门店平均卖十只，一个月就是三万只，一年就是三十六万只。这一年里再开店，算一半的销量，也是十八万只，加起来就是五十四万。还有奉天局的销量呢！算二十万只，单这一个烧鸡就是七十万，够我三十个养殖场的产量。”

　　“那也不多啊！你不是准备建五十到一百家的养殖场么？”于谦玥问。

　　“还有其他鸡货呢？鸡翅、鸡架、鸡腿、鸡爪啥的，一年也得四五十万只。再说，我还有两市五百万人的供应呢！”谢凌峰得意洋洋地道：“御八珍是保底用的，只要收购我们县的四到六成的产量，其他的不愁卖啊。”

　　“那你的养殖场可要快一点，要是市场形成了，姬家也不会在你一棵树上吊死。”

　　“他们形成产量需要时间，门店拓展也需要时间，我第一批最快六月份就能出栏，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三、五万只，一年轮转下来，就会有六十家养殖场，一百五十万只成品鸡。一只鸡五块钱，那就是七百多万。还有猪呢，那才是大头！”

　　“这么多！”

　　“六十个养殖场一年能出栏六万头猪，一头生猪260块，这就是1500万。两项加起来是2300万！去年全县GDP才两个多亿，这一项就能增加10%产值。”谢凌峰算得兴奋异常，一口干掉剩余的啤酒。又让媳妇拿出来两罐，一人一罐慢慢的喝着。

　　“还有基建项目的投入呢！这带动的就更多了。”于谦玥提醒道，GDP虽然不是这样简单核算，但一个养殖项目的产出，拉动8%左右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两年国家越来越重视经济，今年虽然有点倒春寒，但那是对御八珍这样的私企。养殖场这样的农村集体企业，国家还是非常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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