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尾声：重庆的期待

　　第一部分：雾都深处的暗室

　　镜头最后一次切换，离开延安窑洞那信念如灯火的温暖，转向了被长江与嘉陵江环绕、终年雾气缭绕的山城重庆。

　　1937年底的重庆，已成为战时陪都。政府机关、各国使领馆、避难民众如潮水般涌入，使得这座山城在仓促间承载起一个民族不屈的象征意义。然而，在抗日旗帜之下，权力的暗流依旧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奔腾。

　　位于罗家湾的军统局本部，深藏于错综复杂的街巷与严密的警卫之中。相较于外界的纷扰与口号，这里更像是一座沉默的冰山，绝大部分力量都隐藏在水面之下，进行着无声却更加凶险的搏杀。

　　在一间墙壁加厚、装有隔音材料、仅有一扇换气窗的密室内，军统副局长戴笠正端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绿色的台灯照亮着桌面的方寸之地，将他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更添几分阴鸷与难以捉摸。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汁、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这里是指挥军统这个庞大特务帝国的中枢神经之一。

　　第二部分：“无常”的档案与价值评估

　　戴笠的手中，正拿着一份不算太厚，却标注着最高机密等级的档案袋。封面上，只有两个墨迹淋漓的字——“无常”。

　　他打开档案袋，里面并非繁杂的行动报告，而是经过高度提炼的信息汇总与分析。里面详细记录了“无常”自激活以来，尤其是淞沪会战期间及上海沦陷后的表现：

　　精准预警： 多次提前获知日伪重要行动，包括“清道夫”计划及八一三事变前的终极预警，其情报来源与时效性均堪称奇迹。

　　高效打击： 指挥“孤狼”小组进行数次精准锄奸，清除对军统及抗日力量威胁极大的目标，手段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战略价值： 近期开始提供关于日伪经济统制、内部人事动向等更具战略层面的情报，显示出其触角已深入敌人核心层面。

　　独立运作： 始终保持高度独立性，与军统上海站若即若离，其小组架构、通讯渠道、经费来源均成谜，效率极高，损失极小。

　　戴笠看得非常仔细，手指在某些关键段落上停留，眼神锐利如鹰。他欣赏“无常”的能力，这种欣赏甚至带着一丝惊叹。在军统内部，外勤特工损耗率极高，能像“无常”这样持续高效输出顶级情报、自身却几乎毫发无伤的王牌，凤毛麟角。这无疑是他在敌后布下的一枚威力巨大的棋子，其价值难以估量。

　　然而，正是这种近乎完美的“超然”与“高效”，也让他内心深处那根多疑的弦，越绷越紧。

　　第三部分：戴笠的论断

　　良久，戴笠缓缓合上档案，将其轻轻放在桌面上。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一直肃立在一旁、如同影子般的机要秘书毛人凤。

　　毛人凤微微躬身，等待着指示。他深知戴笠对“无常”的复杂心态。

　　密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换气扇发出低沉的嗡鸣。

　　终于，戴笠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力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此人，”他顿了顿，手指在“无常”的档案封面上轻轻一点，仿佛点在一条沉睡的毒蛇的七寸，“若始终忠于党国，将是战后一把利剑；若否，则后患无穷。”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刀锋划过空气。

　　毛人凤心中一凛，头垂得更低。他完全明白戴笠的意思。

　　“利剑”，指的是“无常”那神鬼莫测的情报获取能力和精准的行动力。若这把剑始终握在党国手中，指向敌人，那么在战后的权力格局中，军统将拥有一个足以震慑各方、清理对手的终极武器。

　　而“后患无穷”，则意味着一旦这把剑有了自己的意志，或者倒戈相向，以其对军统行事风格的了解、其自身构建的隐秘网络、以及那至今无法完全掌控的实力，所造成的破坏将是毁灭性的。一个无法完全掌控的王牌，其危险性甚至超过十个明确的敌人。

　　戴笠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无常”过于独立，过于神秘，其忠诚无法用常规的恩义或纪律来捆绑。这种建立在巨大价值之上的合作关系，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第四部分：期待下的暗手

　　“判官……有消息了吗？”戴笠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判官”正是他之前派往上海，代号充满肃杀之气的特派员。其使命，明为协调，实为监督、评估，并在必要时……执行“特别程序”。

　　毛人凤立刻回答：“昨日收到‘判官’的密电，他已成功潜入上海，正在设法接触‘孤狼’小组的外围人员，试图建立独立的观察渠道。他表示，‘无常’小组在沦陷后异常沉寂，行动模式难以捉摸，需要时间进行深入评估。”

　　“告诉他，不必急于求成，但要看得清楚，查得明白。”戴笠冷然道，“‘无常’的所有动向，尤其是其情报来源、经费流向、以及……他与共党方面可能存在的任何蛛丝马迹，我都要知道。”

　　“是！局座！”毛人凤躬身领命。

　　戴笠挥了挥手，示意毛人凤可以离开。当密室的门被轻轻关上，重新只剩下他一人时，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份“无常”的档案。

　　他的眼神复杂难明。有对这把“利剑”的极度渴望，也有对“后患”的深深忌惮。他既期待“无常”能在未来的斗争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成为他巩固权力、清除异己的终极利器，又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给这把危险的剑套上绝对可靠的枷锁。

　　重庆的期待，沉重而冰冷。

　　它既是对一位敌后王牌的价值肯定，也是一道悬于其头顶的、随时可能落下的审查之剑。

　　戴笠的棋局上，“无常”是一枚至关重要却又带着自毁风险的棋子。如何用好这枚棋子，同时防止其反噬，将是他未来需要倾注大量心力去解决的难题。

　　而远在上海的明渊，并不知道，来自“自己人”的最高层，在给予他“期待”的同时，也已将最警惕、最不信任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第14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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