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尾声：家的灯火

　　第一部分：孤岛中的微光

　　夜色深沉，如同浓稠的墨汁，将孤岛上海紧紧包裹。外面世界的纷扰、杀戮、阴谋与算计，似乎都被明公馆那厚重的大门与高耸的围墙隔绝开来。公馆内，灯火通明，却奇异地弥漫着一种与外界格格不入的、近乎奢侈的宁静与温暖。

　　战火虽未直接焚毁这座宅邸，但战争的阴影无处不在。物资供应不再像以往那般随心所欲，往日里熙熙攘攘的宴会与访客也早已绝迹。公馆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空旷和寂静，但也因此，那份属于“家”的凝聚力，在乱世中显得愈发珍贵和明亮。

　　晚餐时间已过，但餐厅里依旧亮着灯。长长的雕花餐桌上，铺着洁白的亚麻桌布，上面摆放着几样简单的家常小菜和一碗犹自冒着热气的汤，显然是为晚归的人准备的。与以往不同的是，餐桌旁，并非空无一人。

　　明楼、明镜、明诚，三人围坐在桌旁。

　　明楼依旧穿着挺括的西装，只是解开了领带，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那是周旋于汪伪政府与各方势力之间留下的印记。他手中端着一杯红酒，却没有喝，只是无意识地轻轻摇晃着，目光落在对面那个空着的座位上。

　　明镜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外面罩着一件针织开衫。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催促弟弟们用餐，或是处理家族事务，只是安静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同样投向那个空位，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忧虑，更有一份深藏于心的、不言而喻的等待。

　　明诚则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背脊挺直，如同沉默的哨兵。他的目光扫过餐桌，扫过明楼和明镜，最后也落在了那个空位上，眼神坚定，仿佛在履行一项无声的守护誓言。

　　那个座位，位于明楼的下手方，是明渊惯常坐的位置。

　　此刻，座位空着。

　　第二部分：缺席的团聚与无声的约定

　　“不等了，大姐，你先吃吧。”明楼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打破了餐厅的寂静，“他……今晚可能又被特高课或者委员会那边的事情绊住了。”

　　这话语，与其说是对明镜说的，不如说是一种自我安慰，一种对那个“失踪”弟弟行踪的合理化解释。自从上海沦陷，明渊以“藤原顾问”的身份愈发深入地卷入日伪核心事务后，这种深夜不归、行踪成谜的情况便越来越频繁。

　　明镜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将面前那碗汤又往那个空座位的方向推了推，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再等等，汤还热着。小渊最近……太累了。”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姐姐对弟弟的疼惜，尽管这个弟弟如今的行为让她越来越看不懂，那份源自血脉的牵挂却从未改变。她不知道明渊具体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在与虎狼周旋，在刀尖上跳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家里，永远为他留着一盏灯，一碗热汤，一个座位。

　　明楼没有再劝，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空位，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化不开心中那团复杂的迷雾。他比明镜知道得更多，无论是关于时局，还是关于他这个双胞胎弟弟身上那越来越重的谜团。他隐约能感觉到明渊在做着极其危险的事情，甚至可能……与他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只是方式截然不同。但这种感觉无法证实，更不能言说。他能做的，也只是在这公馆之内，尽可能地为他提供一层无形的庇护，并同样……等待着。

　　明诚依旧沉默。他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对明渊部分真实处境有所了解的人。他知道二少爷并非仅仅是在“周旋”，而是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潜伏。他知道每一次深夜不归，都可能伴随着无法想象的危险。这份知晓，让他肩上的守护之责更加沉重。他守护的，不仅仅是这座公馆和里面的人，更是二少爷那条行走在深渊之上的秘密战线能够得以维系的后方。

　　三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与牵挂。他们都清楚明渊的“失踪”意味着什么，都怀着不同程度的担忧，却都选择用这种安静等待的方式，表达着对这个家庭不可或缺一员的最深羁绊。

　　第三部分：那盏不灭的灯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

　　最终，明镜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看来今晚是不会回来了。阿诚，把菜收了吧，汤……留着温在灶上。”

　　“是，大小姐。”明诚应声上前，开始利落地收拾餐桌。

　　明楼也站起身，拍了拍明镜的肩膀，低声道：“别太担心，他……有分寸。”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明镜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楼梯，准备回房休息。她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依旧挺拔。

　　明楼目送姐姐上楼，然后看向明诚。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明诚收拾好餐桌，准备熄灭餐厅的主灯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餐厅一角，靠近那个空座位的小几上，一盏精致的、带着柔黄色灯罩的台灯，依旧亮着。温暖的光晕，恰好笼罩着那个空置的座位，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归来，随时可以坐下，享用那碗或许已经微凉，却心意滚烫的汤。

　　这是明镜的习惯，或者说，是这个家庭无声的约定——无论多晚，无论明渊身在何处，家中总会为他留着一盏灯。

　　明诚没有去关那盏灯。

　　他轻轻退出餐厅，关上了大门，只留下那盏台灯，在空旷的房间里，孤独而执着地亮着。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仿佛能穿透公馆的墙壁，穿透孤岛沉沉的夜色，成为一种象征，一种信念——

　　他们相信，无论他此刻身在何方，无论他肩负着怎样的秘密与危险，他终会归来。

　　这个家，永远是他的港湾，这盏灯，永远为他而亮。

　　第四部分：灯火下的暗流与归期

　　公馆逐渐彻底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只有那盏为明渊留的灯，依旧在餐厅里散发着温暖而孤寂的光芒。

　　然而，在这看似温馨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

　　明楼回到书房，并没有立刻休息。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手中捏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关于日军即将进行新一轮“清乡”行动的模糊情报，眉头紧锁。他在思考，如何利用自己在伪政府内的位置，尽可能地缓冲这次行动可能带来的破坏。同时，他也在担心，明渊是否已经知晓此事？他是否会卷入其中？

　　明镜在卧室里，并未入睡。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忧心忡忡的面容，手中摩挲着一枚小小的、据说是母亲留下的平安扣。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弟弟平安，祈祷这个家能够度过这场劫难。

　　明诚则如同真正的暗影，在公馆内外进行着最后一次巡查，确保每一个角落的安全。他的耳中，似乎还回响着远方隐约的枪声，那是孤岛夜晚永不间断的背景音。他知道，二少爷正身处在那片背景音之下的某个地方，进行着不为人知的战斗。

　　家的灯火，温暖而坚定。

　　但它所能照亮的，仅仅是这方寸之地。

　　在灯火无法触及的广阔黑暗里，明渊依然在独自前行，背负着三重身份的重担，应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他们相信他终会归来。

　　但归期何在？归来时，他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明渊吗？而当所有的秘密最终揭晓的那一刻，这个在灯火下维系着的家，又将面临怎样的冲击与抉择？

　　灯火摇曳，映照着空椅，也映照着未来那深不可测的迷雾。

　　（第14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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