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双圣巫

　　天空裂开一道口子，金色的洪流倾泻而下。

　　那光芒在半途炸开，化作无数星点，如雨般洒向九州四方。

　　轰隆声接连响起。

　　大地震颤，尘土冲天，每一道光落之处，山川为之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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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秦，咸阳宫内，殿宇巍峨。

　　“匈奴屡犯边境，屠我百姓，血流成河。”

　　“此等恶行，岂能姑息？当挥师北上，斩草除根！”

　　“不错！铁蹄所至，寸草不留，方显我大秦军威！”

　　群臣分列两侧，手持玉笏，声浪此起彼伏。

　　议论的焦点，正是北方草原上的匈奴部族。

　　每逢秋粮入库，他们便如狼群般南下劫掠。

　　如今九州动荡，列国并立。

　　千邦万城，遍布大地，犹如夜空繁星。

　　一个崭新的时代悄然降临——万国争锋。

　　其中尤以秦、隋、唐、宋、明五国最为强盛。

　　但元、清、辽、金等国亦虎视眈眈，势力不容轻忽。

　　匈奴无城郭，逐水草而居，国土寥寥。

　　可其骑兵迅疾如风，弓马娴熟，战力惊人。

　　就连蒙恬这等百战名将，提起匈奴也眉头紧锁。

　　朝堂之上，群情激昂。

　　唯独高座之上的嬴政，身披玄红长袍，头戴十二旒冠冕。

　　面容沉静如古井，无喜无怒。

　　帝王之威，深不可测。

　　主战者多为武将之后，家族皆从刀锋中崛起。

　　他们信奉：兵戈一动，便要见血封喉。

　　唯有淳于越率领少数文官主张议和。

　　眼看势孤力弱，他急忙将目光投向扶苏。

　　扶苏立于阶前，抬头望向王座。

　　那是他的父皇，也是大秦的君主。

　　血脉相连，却似隔着千山万水。

　　自幼至今，嬴政从未给过他一丝温情。

　　父子之名，实则君臣之礼。

　　见嬴政默然不语，扶苏心内如悬重石。

　　终究还是踏前一步，开口道：

　　“父皇，六国初定，民生凋敝，亟需安宁。”

　　“若再启战端，征发徭役，恐民心动摇，社稷难安。”

　　“故儿臣以为，对匈奴宜用安抚之策，缓图长治。”

　　话音落下，淳于越连连颔首，眼中泛光。

　　似见仁政有望，心中欣慰。

　　却不曾察觉，龙椅上的嬴政，眸光已寒如霜雪。

　　“安抚？”蒙恬冷笑一声，按剑而前。

　　若这话出自旁人之口，他早已厉声斥责。

　　“公子可知，匈奴每来一次，便焚我村庄，掠我妇孺，屠我老弱？”

　　“十年之间，边地十室九空，白骨露野！”

　　“此仇不报，何以为国？！”

　　“一句退让，岂止是折损我大秦将士的尊严，更是对边关惨遭屠戮的黎民百姓的亵渎！”

　　蒙恬语气凛冽，字字如铁锤砸落，扶苏低垂着头，脸颊发烫，默然无言。

　　淳于越终于按捺不住。

　　“蒙将军，公子所言，并非全无依据。”

　　“国兴则民受其累，国乱则民陷于难。”

　　“刀兵一起，血流成河，纷争只会愈演愈烈，何曾真正平息过？”

　　二人皆属太子扶苏一脉，却一人执笔，一人握剑，政见常有抵牾。

　　朝中议事，每每针锋相对，甚至数度当廷争辩，互不相让。

　　眼见二人又在殿上言语交锋，

　　嬴政眉峰微动，神色阴沉。

　　赵高立于侧旁，心底悄然泛起一丝喜意。

　　他侍奉君王多年，虽未明言，却早已窥得帝王心意七八分。

　　以始皇之刚毅决绝，断不会容忍退让之论。

　　而淳于越身为太子之师，竟力主罢战议和，不仅令秦国颜面受损，

　　更使扶苏在帝王心中的分量，无形中又轻了几分。

　　此等混乱之际，正是他暗中布局、伺机而动的良机。

　　“陛下……”

　　赵高正欲启奏，唇齿才启。

　　忽地，宫外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似天崩地裂，震得梁柱摇颤，大地连晃三下！

　　“出了何事？！”

　　“莫非是天象有变？！”

　　“卫尉军何在！速速护驾！”

　　殿中群臣皆未佩兵刃，突遭变故，顿时乱作一团。

　　若非始皇仍稳坐龙座，岿然不动，恐早有人夺门而逃。

　　“回禀陛下，爆炸之处距宫城数里，暂无威胁。”

　　一袭白衣的盖聂立于阶前，渊虹剑横于胸前，身影如松。

　　他眸中掠过一丝惊异，面上却波澜不惊。

　　嬴政自始至终未曾起身，亦未变色。

　　那份镇定，与满殿慌乱之人相较，恍如霄壤。

　　待震动渐歇，金光消隐，群臣仍心有余悸。

　　“查，立刻去查清楚。”

　　嬴政终于开口，声如寒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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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后，章邯快步踏入殿内，甲胄铿锵，跪伏于地。

　　“启奏陛下，臣已查明，方才天地震荡，乃因天际坠下一物，通体金光，落于东市街巷之中。”

　　“那巨响与地动，皆由此物所致。”

　　他低声禀报，袖中手掌已渗出冷汗。

　　“金光之物？”

　　嬴政双目微敛，随即起身，缓步走出大殿。

　　甫出殿门，一道耀目光芒自东方直刺而来，宛如熔金倾泻，灼人双目。

　　足足半炷香时间，光芒才缓缓收敛。

　　嬴政眯眼远望，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备车，前往东市。”

　　“陛下此言，实乃惊世骇俗！”

　　朝堂之上，众人面面相觑，神色震动。

　　“此事缘由未明，或为天象，或涉诡道，万不可轻举妄动……”

　　话音未落，嬴政已抬手打断。

　　“有盖先生随行，何惧风波？”

　　他语出如铁，目光凛冽，衣袖翻卷间尽显威仪。

　　“臣，遵命。”

　　盖聂抱拳领旨，神情肃然，毫无迟疑。

　　“召月神入宫。”

　　一声令下，嬴政转身步出殿门，步伐坚定，直往宫外而去。

　　赵高疾步跟上，即刻传令备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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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市街头，尘土微扬。

　　“这等庞然之物，岂是人力所能造就？”

　　车帘掀开，嬴政踏阶而下，目光所及之处，赫然矗立着一座通天巨碑。

　　那身影百丈有余，宽逾三十丈，斜插入地，仿若自九霄坠落的神迹。

　　连嬴政这般沉稳之人，瞳孔也微微一缩。

　　盖聂立于身侧，章邯率卫列阵后方，皆屏息凝神，不敢妄言。

　　石碑通体泛金，光晕流转，如熔金未凝。

　　其上密布细字，似液态银水游走不定。

　　字体古奥，既非秦篆，亦非中原历代所用文字，仿佛来自域外或远古。

　　“诸卿之中，可有人识得碑文？”

　　嬴政低声发问。

　　“臣等愚钝，望之茫然。”

　　群臣齐声回应，无不摇头。

　　嬴政默然片刻，眸光渐深，似有所悟。

　　“天外降石，碑现奇文。”

　　“莫非，乃是苍穹示警，抑或赐谕？”

　　念头一起，眼中骤然迸发锐利神采。

　　“陛下。”盖聂忽低声开口，“此碑正在释放某种气息，极为隐晦，却直扰人心。”

　　话音刚落，一道轻盈女声自人群外响起。

　　“陛下万安。”

　　众人闻声避让，自动分出一条通路。

　　一位女子缓步而来，身披淡蓝长裙，面覆轻纱，步履如云移月行。

　　正是月神。

　　她躬身施礼，姿态优雅如月下清影。

　　“你可知晓此碑从何而来？”

　　嬴政直视前方，声音低沉。

　　“回禀陛下，臣尚未明了其源。”

　　“但在蟾宫之时，东皇大人与我同时感应到九天之上有异力涌动。”

　　“随后，东皇大人集阴阳家众术士推演天机，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信的结果。”

　　她稍作停顿，似在整理思绪。

　　“但说无妨。”

　　嬴政淡淡扫来一眼。

　　月神低头，随即续道：

　　“九州之内，并非仅咸阳一处现碑。”

　　“而是——各地几乎同一时刻，皆有金色石碑自天而降。”

　　此言既出，四周顿时一片死寂，继而响起倒抽冷气之声。

　　“单是一处已撼动人心，若处处皆现神迹……”

　　“大世将变？”

　　百官窃语纷纷，却被嬴政一瞥即止。

　　“可否再卜一卦，探其本源，或知其用途？”

　　嬴政再问。

　　“请容臣尝试。”

　　月神上前半步，双手轻抬，指尖微颤，似已感知天地之间的某种波动。

　　她缓步来到石碑前，十指交错结出玄奥手印，低声诵念古老密言。

　　一道幽微却磅礴的气流自她体内荡开，如涟漪般扩散至四方。

　　嬴政静立一侧，目光未曾移开半分。

　　“嗯？”

　　月神眸光微凝，眉心蹙起，察觉到碑中蛰伏着一股难以估量的力量。

　　那力量似深渊怒浪，猛然扑面而来。

　　“啊！”

　　刺目金芒爆闪，她闷哼一声，身形不稳，连退数步。

　　唇角渗出血丝，一缕鲜红悄然滑落。

　　“月神大人！”

　　众人失声惊呼。

　　她是阴阳家右护法，亦为大秦双圣巫之一。

　　修为深厚，仅在东皇太一之下。

　　如今竟被石碑震伤，且伤势显然极重！

　　“陛下，臣未能窥得金碑根源。”

　　她面色苍白，抬手拭去血痕。

　　“但依稀感应，此碑或牵动天下气运流转。”

　　这是她唯一能断定之语。

　　回想方才那股力量袭来时，自己毫无抵抗之力，仿佛蝼蚁面对苍穹雷霆。

　　她望向石碑的眼神，已带上一丝隐秘的震怖。

　　“天下气运……”

　　嬴政低语，眼底掠过一抹深邃光泽。

　　“陛下，石碑异动再起。”

　　盖聂沉声提醒。

　　话音未落，石碑骤然震颤。

　　远看仅示威晃，实则高达百丈的巨碑一旦波动，其下众人顿觉大地崩裂，山岳倾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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